“你輸了！”一子落下，結局便已經注定。慕容煜陽不滿的皺了皺眉頭，顯然自己的兒子並沒有用心去下這盤棋。

    “和老子下棋都不好好下，看不起為父老了嗎？”他的聲音低沉，卻慷鏘有力並充滿著令人膽顫的威嚴。

    慕容飛一個激靈清醒過來，低頭看看自己慘不忍睹的敗局，撇了撇嘴，苦笑道：“父親，這些年我有贏過您一次嗎？”

    “但也不像你這次敗的這麽快，有什麽心事不成？”

    慕容飛擺了擺手，突然想到唐銘之前告訴自己陛下的病情，問：“之前太子告訴我陛下昨夜著涼，父親您知道嗎？”

    慕容煜陽點了點頭，蒼老的臉上威嚴盡褪，取代而之的是濃濃的落魄和淒涼。

    “他睡著後我才回來，老了，都老了……”

    他長歎著，再強的人最終也還是逃不過命運的審判，日暮夕下的英雄麵對時光的無情，總是會忍不住感傷又悲痛。

    父親這輩子終究無法打敗的敵人就是老去。慕容飛心裏想著，或許在多年以後，須發鬢白的自己麵對自己的兒子或者孫子，同樣也會發出這樣的感慨。

    既是對時光無情逝去的無奈也是對自己英雄末路的惋惜吧。

    不過想到子孫後代，自己今年二十又三，大夏雖不像前朝那樣十四五歲就普遍娶親論嫁，但大多都是十**歲。大部分和自己這個年齡的，都已經有了自己的孩子。雖說父親是個例外，畢竟當年情況特殊往往身不由己，而自己可和他不一樣。

    想到這，突然間腦海裏卻浮現出昨晚唐珂從自己身旁掠過的場景，那抹嬌豔的羞紅，使他的心跳驟然間加速許多。

    那個從小跟在自己和唐銘身後的小丫頭，不知不覺間也已經長大了啊！

    他看著父親，知道自己說什麽都沒有多大的用處，對於後者而言，無論遇到多大的情緒波動，隻要讓他自己一人靜靜即可。因此慕容飛此時能做的，就隻有跪坐在父親麵前，安安靜靜就可以了。

    慕容煜陽沒有再說些什麽，捋著自己的那一撮胡子，臉上的皺紋似乎在霎那之間又多了許多。他不是為自己而感傷，而是對唐楓的擔憂。二人一同走過了這麽多年，多少苦難和危機都扛了過來，唐楓治了一輩子國，自己打了一輩子仗，二人都舍棄了太多太多，才締造出如今這個強盛的帝國。但如今，即使慕容煜陽比他大上幾歲，身體仍然很硬朗，而久居深宮的唐楓似乎到了燈盡油枯的地步。

    慕容府建在皇城側麵，而慕容煜陽的院子則是緊緊挨著皇城靜安宮的偏門。昨夜唐楓受寒，侍衛慌忙去請太醫的時候順便稟報了他，不顧深夜寒冷的慕容煜陽披著長袍就衝進靜安宮內，一直陪在後者的身邊。

    看上去又虛弱幾分的唐楓看到他的到來也是有了些精神，太醫診治之後不願入睡的他拉著慕容煜陽一直交談到天亮喝下有助於睡眠的藥後才沉沉入睡。內心十分複雜的慕容煜陽這才回到了府中等慕容飛回來。

    “行了，偶爾感慨下就行，不然總是沉積在心裏也不好受。”看著老老實實跪坐在對麵的慕容飛，欣慰之情從他的心裏油然而生，不管怎樣，這根曾經整日讓自己提心吊膽的獨苗已經長成了大樹，長到了可以自己帶兵遠征的地步，他也就放下了心。

    “父親您也要注意身體，夜裏的時候可千萬不要出去。”慕容飛暗暗鬆一口氣，身體朝前挪了一些，輕聲說道。

    “知道了，和為父再下一盤，這次可不能再分心。”慕容煜陽點點頭，目光再度放在棋盤上，剛剛那些表現出來的負麵情緒再度被他藏在了內心的深處。

    慕容飛執子剛剛落下，房間外就傳來腳步踩到葉子傳來的沙沙聲，他並沒有在意，以為是下人修剪花草。而緊接著就聽到父親突然響起的笑聲，他一愣，抬起頭看著後者。

    慕容煜陽臉上不知道怎麽回事突然帶著忍不住而流露出的笑容，眉毛向上挑起，整個臉就猶如一朵燦爛盛開的菊花一般。他坐直身體咳嗽一聲，清了清喉嚨，在慕容飛疑惑的注視下朗聲說道：“來者是公主殿下還是小珂呀。”

    屋外的莎莎的聲音立刻消失了，沉默片刻之後一聲怯怯卻十分動聽的聲音在窗邊徐徐傳來。

    “是，是小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