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 魔羅崖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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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黑袍畫師都沒有說話,以至於李白衣甚至以為自己的話真的已經觸動了他。
但是結果依舊讓他失望了,黑袍畫師的冷笑表明,他根本就將李白衣的話當做了荒唐之言。
隻見黑袍畫師用手緩緩依次指了指他身邊的三座亭子,問道:“李白衣,你可知道這魔羅崖上寸草不生,卻為何會有這三個孤零零的亭子嗎?”
李白衣搖搖頭,他並不知道。
黑袍畫師仰天看看天空,繼而對李白衣說道:“在二十年前,這魔羅崖卻不是現在這幅光景的。”
直到此時,李白衣才真正仔細打量起這三座亭子來,隻見殘破的表現下麵,似乎隱隱約約透露出當年的精致。每座亭子的上麵都有一隻栩栩如生的神獸雕刻,隻不過李白衣卻從來沒有見過這些神獸,所以也叫不上名字。
亭柱已經有些斑駁,每座亭子的中央都擺放著一張石椅,其中兩個都是完好無損,唯獨李白衣右手邊的那張石椅,卻是缺失了一角。
魔羅崖這樣的地方,竟然有這樣的亭子,究竟是何人所建?當年在這亭中端坐之人絕非一般,那他們又是何人呢?”李白衣暗自想道。
黑袍畫師的話打斷了李白衣的思緒,隻聽他緩緩說道:“二十年前,魔羅崖上的草就像碧波一樣美麗,彩蝶圍繞著崖壁盤旋飛舞,還有那將石壁凹陷處作為巢穴的鳥兒,往來飛翔,從不斷絕。到了冬天,這崖頂上積滿了厚厚的雪,開春之後,雪悄然融化,變成清澈的流水,從崖頂緩緩流下,遠處看去,就如同銀鏈一般。”
你肯定是在騙人吧?這麽美的地方怎麽會變成現在這幅摸樣?”木雨婷在旁忍不住道。
黑袍畫師微微一笑道:“這麽美的地方,豈能不吸引人前來?於是二十年前,三個修習法術的年輕人就來到了這魔羅崖下,那時的他們還是血氣方剛的少年郎,但是卻一心想要找到一個與世無爭的世外桃源,研習法術。這魔羅崖,就是他們心中一直向往的那個地方。”
哦?那麽說來我並沒有猜錯,這崖上果然有高人待過。”李白衣說道。
三位少年於是帶上了足夠食用半年的幹糧,從崖下攀爬而上。當然他們那時候並沒有經曆你所經曆的這些魔物,因為那時候魔羅崖根本沒有魔物,但是同時他們當時也沒有你現在擁有的法術,所以攀爬的過程異常艱難。”黑袍畫師對李白衣說道。
如果容易,恐怕這裏就不能稱為世外桃源了吧?”李白衣笑道。
黑袍畫師隱藏在頭罩陰影下的嘴也是微微上揚,繼續說道:“三個年輕人來到了這崖上之後,不由得心情大悅,暢快無比,魔羅崖沒有讓他們失望,這就是他們夢寐以求修法的地方。於是三個年輕人就興奮地相對而坐,開始了日複一日艱難而又枯燥乏味的修習之路。”
那這三座亭子又是從何而來?總不會早已有之吧?”李世民在後麵問道。
這位公子,你可是秦王李世民?”黑袍畫師笑著問道。
正是。”李世民昂然答道。
很好,你不過帶了十幾個人,竟然有膽量闖入黃天問的十萬隋營,並且你還不過是個沒有絲毫法術護身的普通人而已,僅憑這一點,我葉某十分佩服!”黑袍畫師讚許道。
李世民哼了一聲,他才不稀罕一個妖魔的讚許,索性將湛盧劍握住,仿佛隨時準備出招一般。
你姓葉?為何改了姓氏?”李白衣詫異問道。
胡說!我本來就姓葉!這是我母親的姓氏,雖然在你們這些世人眼中她不過是個勾欄女子,但是他卻是生我的母親。你們覺得這個姓氏很肮髒嗎?可是我卻認為它比宮姓幹淨一千倍,一萬倍!”黑袍下的身體在顫抖著,黑袍畫師的話語突然間變得激動起來。
我終於明白你為何法力會比從前更高了,因為你的仇恨在與日俱增,不過我還是要奉勸你一句,趕緊收手吧,雖然法術在提高,但是仇恨會慢慢吞噬你全部的心靈,那時候的你就真的無藥可救了啊!”李白衣勸道。
這世上本就沒有什麽藥可以救人,不過是延緩死亡罷了。我現在心已死,又何必用什麽藥來救呢?我費盡周折才打聽到母親的姓氏,但是我卻依然不知道自己的名字,所以我就給自己取了一個恨字,現在葉恨才是我真正的姓名,我與宮家除了仇恨,再無任何瓜葛!”黑袍畫師冷冷道。
葉恨......葉恨,一個人的心底究竟要藏著多少仇恨才能給自己取這樣的名字呢?李白衣注視著眼前的黑袍畫師,突然間心中竟然有了一股悲涼與同情。
當下隻聽葉恨繼續說道:“愛不是人的天性,仇恨才是,隻不過他一直埋藏在人的心中,從來不易被發掘而已,那三個當年在此修法的少年也不能逃脫。”
木雨婷在旁不耐煩道:“我們誰要聽你說這些不相幹的事情,快將洛秋放了,否則有你好看!”
這個故事很有意思,不妨將其聽完。”李白衣卻是阻止道。
當下隻聽得葉恨繼續說道:“三個少年日複一日修煉,沒有任何世俗紛擾,功力可謂是日進千裏,在鬥轉星移之間他們已經不知不覺中掌握了最高法術的門徑。他們用法術輕而易舉的折斷崖上的樹木,削平崖上的石塊,造就了這三座可以遮風避雨的亭子。”
李白衣與木雨婷、李世民現在才終於明白了這亭子的來由,不由驚歎一個人法術到了一定境界,竟然可以融會貫通,世間的任何事情都難不倒他們了。
當下隻聽葉恨繼續說道:“可惜的是,人心的私欲就如同這法術一樣,是都會增長的。三個少年一開始互相切磋,互為師友,一同修習,但漸漸地變有了高下之分,時間一久,法術高者便十分明顯起來。從此之後,魔羅崖上再也聽不見三人的笑聲,有的隻是沉寂,像死亡一般的沉寂。”
李白衣聽到這裏不由心往下沉,他知道這世上沉寂往往是最可怕的事情,當沉寂爆發時,任何瘋狂的事情都可能隨之發生了。
不出所料,隻見葉恨緩緩挪步到了一座亭子旁邊,用手指了指那斷裂的石桌,說道:“有一天,三人中法術最弱的人找到了另一人,說這世上將來法術最高的人隻能有一個,他們若是不聯手將自己的另一個同伴除掉,那麽他們的法術再練也是無濟於事了。”
木雨婷聽到這裏不由說道:“那個人也不是傻子吧?他難道不想想,既然世上法術最高之人隻能有一個,那麽他幫著那人除掉同伴之後,下一個可能就會輪到自己了呢?”
不等葉恨說話,李白衣卻搶先說道:“隻怕是那人覺得自己法術雖然不是最高的,但也不是最差的,他也早就打好了算盤,等到兩人聯手除去共同的敵人之後,他就會再殺死法術最低的那個人,這樣一來, 天下法術最高之人,就隻剩下他一人了。”
葉恨微微抬起頭來,不由撫掌道:“了不起,真是了不起,李白衣,與你接觸越久,真是越加覺得你與眾不同,才思敏捷了。”
李白衣苦笑道:“我也隻是猜測而已,有什們好說的。”
葉恨點頭道:“但你沒有猜錯,事情果然是如此的,兩個心懷鬼胎的人不謀而合,終於在十五年前的一天發動了他們的偷襲。”
木雨婷此時不由屏住呼吸,她內心突然很為那法術最高之人感到悲傷,一個人法術練到最高境界,那該是具有多麽高的悟性和多麽堅韌的品格啊,可是卻要成為第一個犧牲的人,難道這就是老天的安排嗎?
法術最高強的那個法師做夢直到肋骨都被打斷,他都不敢相信這一切都是真的,曾幾何時那兩個與他同甘共苦,一起爬上這魔羅崖的兄弟,竟然會成為殺死他的凶手!但是事實卻真的就這樣發生了,不過一招,就一招,所有一切都成為了浮光泡影,五年苦修還不是成了黃粱一夢。”葉恨說道。
李白衣歎息道:“恐怕接下來,就該輪到這兩個人爭個你死我活了吧?”
葉恨笑道:“正是如此,兩兄弟殺死了共同的威脅,擁抱在一起,但是這擁抱背後,卻是暗藏殺機,他們早已經打定主意在背後偷襲對方了。隻是法術最低之人萬萬沒有想到對方竟然懷揣著和自己一樣的想法,終歸是慢了一步,被另一人捷足先登,背後一掌將其打到在石桌之上。得手之人豈能輕易放過這樣的機會,他用盡全力,再次一掌劈去,那法術最低之人機關算盡,卻誤了自己的性命。因為用力過猛,那一掌不僅將法術最低之人劈的骨斷筋設,就連他身下的石桌,也被削去了一角。”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一切都基本水落石出,李白衣與木雨婷、李世民聽著這個故事,再看看眼前三座破敗的亭子,不由覺得這場驚心動魄的廝殺似乎就發生在昨日一般。
物是人非,唯有這三座亭子成為了人們貪欲的最好見證。
過了良久,葉恨才繼續說道:“現在你們總該知道為何這魔羅崖變成現在這幅摸樣了吧?”
李白衣長舒一口氣,不由歎息道:“魔羅崖之所以變成現在這樣,是因為被殺死的兩人怨氣不散,日積月累,隨著日轉星移不斷增加,直到怨氣彌漫了整個山崖,才會讓其變成現在這幅模樣。”
葉恨笑道:“你說的對,但不全對,兩人的怨氣積聚之下,還吸引了天下諸多亡靈的怨氣,所以如今這魔羅崖中,不僅僅有兩人的怨氣,而且還有成千上萬亡靈的怨氣,他們的遭遇各不相同,但是他們的怨氣卻不約而同匯集於此。要知道,怨氣避無可避之時,就會匯集到山林之中,不僅魔羅崖如此。”
李白衣聽到葉恨最後的話,突然心念一動,似乎覺得自己想起了什麽,但究竟是何事,卻又難以說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