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著最近東南有點不安穩，恐怕又會有征戰令，我們村各堂卻都不怎麽會賺錢，肯雍和的表親就少，能出的士兵也就少，而出兵少的，在大軍中會被安排最差的位置，每每征戰損耗也大，之後，表親就更怕雍和我們，所以免茶稅是大事。”唐三元也說。

    這話不錯，這裏的一個村子，會分為很多堂支，以便族人因地製宜來發展，每個村堂又都會開出昭邸義舍來，昭和表親，吸納人口。表親反之則叫雍和。若村堂看上去沒什麽發展，別人自然不願雍和，不管有沒有征戰。

    “xiǎo jiě，若族中堂表能爭取到免稅，那麽，是否就可以成為新的都頭？”陳福幫著唐三元問，他的一堂並不參與爭奪村穆，至於都頭，就是村主的意思。

    王魚兒略一想：“可以是可以，但我看村裏隻有小蘭兒善做工藝品，她畫得很多底稿都不錯，我們去佳蘭堂瞧瞧，她此刻應該是在堂裏玩燒窯。”

    “好。”我應了一聲。佳蘭堂的堂主，是個小白花一樣的小妹子，和我一般大，十六歲，叫陳佳琪，正是我老大。

    這佳蘭堂，隻昭和了張家表單這一支，並且，佳蘭堂都不是自然村落，而是在主堂不遠處的，一大片有著超大院落的寺廟建築群，正是石湖陳家的氏廟，佳蘭寺。

    寺中還祭祀著古女皇，傳說中的夏姬：陳蘭，於是，很神奇的，佳蘭堂雖沒人口，卻是陳村武穆的第一堂。

    是真正的主堂。

    會這麽安排，是因為陳佳琪的父親是大楊閥人，娘親是陳倉大陳閥人，隻因十幾年前陳閥發生一場叛亂變故時，她被女武尊賴華丹從陳閥抱了出來，才投奔了陳村的，因此，陳村武穆在也重尊卑的情況下，給她身份，卻不給她勢力。

    之後，賴華丹教她武藝教到了十二歲，才離開。

    去佳蘭寺。

    佳蘭寺有很多院子，但大多數院子中的建築都失修了，不能住人。

    陳佳琪用來當冶煉場的院子更是如此，院子中雜草叢生，老遠堆著一座挖水池後弄出來的土山，和依偎著土山的一個土窯高爐，窯邊有著一汪清水，正是為了便於燒窯挖出來的，池邊，則有一個矛竹搭成的簡易亭子，但從這裏看去，這些都被一道簡單的磚牆擋住了，那亭子土窯都隻是露出個腦袋來。

    “小真真！小琪琪！小蘭兒！在不在？”王魚兒進了院子就胡亂大叫。

    若不知道的，還以為她叫了三個人，實則，陳佳琪有個楊姓名字，叫楊真。

    小名則是小蘭兒、木蘭兒、玉環兒。

    因她的陳姓名字：佳為吉好，琪為瑩玉王花，本就很合盛開於高空的白木蘭和白玉蘭的花意，又佳蘭寺中，種著很多芬芳怡人的木蘭、白玉蘭和梔子花，她小時候常摘了和竹筒一起作成插花，或白玉蘭花環，去鄉集賣，才有了這些小名。

    跟著王魚兒，才跑進院子沒幾步，稍遠處的土窯高爐卻發出了一聲古怪的炸響，把王魚兒都嚇了一跳。

    隨之傳來的，還有一聲嫩生生的驚叫。

    側頭看土窯那邊，見到一個小妹子閃身離開了土牆，飛身撲入了茅草裏。

    等探出頭來時，草叢間露出了一顆小腦袋，臉蛋兒烏漆麻黑的，隻留下一雙稚意十足的眼眸，又急急去看那土窯。

    正是我老大陳佳琪。

    據我的經驗來說，那一聲炸響，是土窯試爐完成後，冷爐時注水注快了，陶器冷縮碎裂，或陶器間隔放太近了，受熱不均勻碎裂，又或者是蒸汽產生過快，衝開了透氣罩引起的聲響，總之，並不會真的炸了爐子，這小妹子不過是嚇到了。

    可她又是撲騰又是縱躍的，手粘著了附近地上的煤堆去擦臉，才會一臉烏黑。

    “祝融老大！咋被爐子烤了！”

    我急忙跑去，表情激動、緊張、擔憂，必須的，偷笑不能露出來，我老大常自稱小祝融，她想做的陶器是護皇神兵，也就是兵馬俑，說要運到驪山去放皇渠裏，完成她守護先祖的心願。

    “滾蛋！不是叫你今日去定些陶土嗎？土呢？”

    陳佳琪爬起身來，長身玉立，有一種極少人有的文稚氣質，聲音雖高亮卻也帶著點乖乖小妹子的嬌憨感，還邊拍裙子，邊對著我瞪眼，那小嘴邊的淺文帶著一種天然的稚嫩。

    細看，這小妹子脖子纖細得讓人心疼，肌膚潔白如玉。

    小眉毛雖開闊大氣但很淡，小鼻子雖不朝天但很塌，小耳朵雖如白玉但有點小招風，一雙大眼眸雖眼角飛起，又俏又水靈，但若盯著你看時，稚美中，卻有一點點小鬥眼的感覺。

    不過，這些都並非缺點，隻讓她看上去好好玩，天然的可愛。

    我忍不住一笑。

    陳佳琪見到我的笑容後，大約是被我的笑影響，也忍不住斜起一邊的小嘴角，露出小貝齒，壞壞一笑，頓時，她靜雅氣質中帶上惹人的頑皮和青春，讓人想到眉花眼笑的詞語，更有一點小妹子那種小狡猾，讓我看了還想看。

    我的心猛然砰砰跳了起來。

    我本來覺得，世界，也就這樣了，盡管我能看出種種風景的美麗，但我從沒覺得，還有什麽美麗能超出我的想象，未料，隻這一瞬，四季竟然又鮮活了萬倍。

    有了她的世界，風中都有了一朵小小玉蘭花的氣息。

    繼續跑去，小妹子是很需要疼愛的。

    近了，上前拍她裙角上的煤灰，盡管這樣親近的舉動，以前是從沒有的。

    二哈也跑了過來，這家夥知道陳佳琪是它老大的老大，先看了我的舉止，似乎想學，但它又沒有去撲人舔人的習慣，更別說它的爪子也太過鋒利，一不小心就會掛壞衣服，就隻能趴在了一邊搖尾巴。

    又看我的神情，總算發現，這個它倒是可以學，很確定對比了一下我的表情後，狗容一變，作出了一副很狗腿的樣子來，嗷嗚，嗷嗚，叫了二聲，狗眼水汪汪看陳佳琪。

    敢學我？

    怒了，揮手，轟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