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節現實和想的不一樣,下

字數:7465   加入書籤

A+A-




    嚇唬威脅了半天,利弊分析得很清楚,官差們以為村民嚇住了會識時務老實聽話。

    哪知,村民臉有懼色,神情複雜,卻絕大多數還是柱著鋤頭木棍不搭理錢糧事。連婦人們也捏著拳頭一副死要錢樣。

    草民無勢無識,可不是傻子,隻認死理。

    自己手裏有錢有糧才不慌,錢糧得牢牢握自己手裏才怎麽也不會吃虧。

    官差說得再好,那沒用。

    誰管你大宋死活。

    俺們隻是草民,大宋的好事可從來沒落俺們頭上。好處都是當官做老爺的得了去了。就是這次,那好地好店也是有權有勢的白占了。俺們得的那點地那個小破店算什麽?和當官當老爺占的一比,一個金元寶一個土喀啦。國家有事有難處也該首先是當官當老爺的操心出力。有錢有勢的不肯出力,就想著搜刮俺們百姓。俺們才不管你國家不國家大事不大事的。

    村民們窮怕了,可舍不得好不容易才有機會撈到家裏的錢糧再白交出去,打定主意不交,而且有不交的理由。

    關鍵是不能慣著官府想征就征錢糧,否則,有這次就會有下一次。

    就官府那德行,不把小百姓家的家底剝幹淨了豈會罷手?

    村民也不信了,都不交,官府還能把滿村滿縣的百姓都抓進大牢都當通賊歹人問罪殺頭?

    一個不抓,這縣裏的地還多的是沒人種莊稼缺人秋收呢,官府敢大把抓人,看誰種地繳賦稅養活他們當官當爺。

    村民什麽也不說。

    但官差們看出來了。這是不聽招呼,不肯老實交錢呐。

    大怒,要發威。

    村民拿著鋤頭木棍,卻隻是擺個姿勢表明態度,顯然不敢真動硬的對抗官差。但官差也怕逼急了村民遭到暴力打擊。

    就在雙方都為難之時就聽到了不緊不慢過來的馬蹄聲,都不禁扭頭看去。

    等這隻小小卻無比招眼拉風的馬隊再走近了些,這兩撥人都不認識白衣勝雪如聖僧下凡有金剛護佑的趙嶽,但看清了馬上插的兩麵小旗上的顯眼大字,頓時都有了巨大反應。

    官差是駭然變色,暗呼倒黴,

    那腳不由自主地就後退數步,即使他們站在村口裏離路很遠,離馬隊更遠。

    而村民中則有不少人麵露喜色,顯然是識字,認出來人是水泊梁山的隊伍,猜到為首的氣派淩人沙彌九成九是滄趙家那個老二。村民為首的那位老漢更是眼睛一亮,招呼身邊幾位有把年紀的就奔著趙嶽這隊人馬過來了。

    後麵呼啦一下子跟上了二十幾個村漢。

    官差看到這一幕,那臉色就更難看了。

    但趙嶽對搶元寶一樣奔來的村民視若不見,隻掃了一眼就不再理睬,繼續不緊不慢地前行。

    宿義宿良看到機會,正想借這村發發威風,打發一下路途的一直無聊,但看到趙嶽居然不鳥這的事,連忙策馬跟上。

    眼看梁山人馬很快就會經過村莊遠去,帶頭過來的老漢急了,大呼一聲:“公子,請留步哇。”

    但趙嶽聽而不聞,仍繼續前行。

    那老漢和村民都愣了一下,但腳下不停,一邊繼續大呼“公子請留步”一邊很快奔近了,一看趙嶽仍無動於衷,幹脆呼啦一下子抄到馬隊前堵向馬頭,青壯們都鋤頭棍棒的拿著,好象來打劫的。

    對這樣的著甲配刀隊伍,若是別家的富貴公子,帶頭的老漢是絕不敢這麽強行攔住去路並且直接堵逼向馬頭跟前,否則最輕也得一頓鞭子抽過來。

    就算是傳說的包青天在世,村民若敢這麽堵住轎子,最少帶頭者也得吃上幾十大板。

    換別的惡點的官,甚至會打得敢強攔者皮開肉綻下大獄問罪。

    因為衝撞了官威。朝廷有維護官員威風的嚴密製度。

    敢強攔趙嶽卻是滄趙家族慈悲重名聲,不會對村民怎樣。

    換句話說就是好人好欺負。

    你看眾說紛紜立場矛盾的公車讓座這點事,

    若是個有名地痞無賴或一看就知不好招惹的,別說坐一個座,就是占了一排座躺那也罕見有人敢站出來指責什麽。

    若是個好人,比如是愛臉麵好欺負的姑娘或少年學生,即使上班熬夜累得不行或書包太重,需要借乘車的時間歇息放鬆一下,即使站身邊的人年紀並不大,養得紅光滿麵,姑娘死了,那老人也未必會死,閑得蛋疼才坐車逛蕩,不需要讓座,即使這老人不倚老賣老拿道德說事要求讓座,多半也會有正義之士很體麵很威風地站出來義正辭嚴指責姑娘學生不尊老愛幼太不懂事。

    有的老人或正義乘客甚至會理直氣壯地直接動手打人教訓你怎麽做人。

    圍觀的多半也正義之士了,幫腔支持行凶,當熱鬧湊瞧找點刺激,甚至趁機享受一下合理欺負人的快感,發泄一下生活中積累的鬱悶無聊。

    自動無視了你的高於道德的法律賦予你的正當權益,無視了法製。

    因為你是好人好欺負,欺負你沒危險,更沒後患。

    這種事就象扶人反有罪傳開了造成的惡劣影響一樣,有倚老賣老囂張的敢捅瞎不長眼敢不主動給他讓座的姑娘的眼睛。讓座這點事也能成為風氣越來越惡劣的社會大事,以至於官方都不得不發聲一句:不能道德綁架。

    回到眼前。

    護行左右的宿義宿良一看村民氣勢洶洶哄哄直逼過來強擋住去路,連忙一瞪眼齊聲大喝:“休得靠近,離遠點。”

    可帶頭老漢不聽,或者說是壓根不鳥這兄弟倆的煞氣威風,無視馬隊侍衛警惕按刀審視,仍是帶頭轟轟圍堵近。

    宿家兄弟可不敢憑直觀認為過來的幾十漢子都是老實巴交的人沒有威脅就放鬆警惕。

    此次北上,盡管到目前一路都平安順利,實際必定是危機四伏,危險隨時都會降臨,難說會以什麽形式什麽難測手段突然降臨殺個猝不及防。誰知這村的事是不是策劃好的陰謀有人在演戲?

    民,無權無勢,無疑多是老實者。

    但出自民的凶徒惡棍也同樣大有其人,且層出不窮,更有窮凶極惡更瘋狂什麽罪惡事都幹的。

    追隨田虎王慶集團燒殺擄掠的隊伍,那些占山為王的強盜,那些黑社會分子,主力可都是百姓。

    萬一村民有偽裝的殺手,或是有人被某些勢力威逼利誘混在其間過來趁機搞暗算突襲,靠到馬頭這麽近,那可太危險了。

    行凶的人不用多了,

    隻一個混在村民中暴起發難打出一把帶毒的暗器,太近很難躲開,殺傷力就夠可怕的。

    更可怕的是死士不管不顧撒出劇毒藥,不惜同歸於盡。

    反正草民命不值錢,不難收買。

    那根本沒法躲,沒法預防。

    別忘了此時正是越來越烈的秋季北風,馬隊正站在下風口,毒藥撒來,順風散布籠罩一大片,這麽近怕是神仙也沒法逃過。趙嶽這支隊伍若是遭到這種暗算,怕是要都得死在這。就算僥幸不死,也得中毒殘廢。

    所以,宿家兄弟連忙把長長的大戟刺向村民方向,逼住村民不得再靠近,一邊迅速掃視觀察這夥村漢一邊怒聲再次大喝:“再敢靠近,休怪手下無情。某家手中的戟可不是吃素的。都退後。退遠點。”

    後麵的侍衛這時候已經策馬散開,避開了直對的危險下風口,對村民冷冷威逼略包抄過來。

    帶頭的老漢看到亮如秋虹的寒森森鋒利大戟捅到眼前,臉上閃過驚色,眼神一縮,沒敢堅持直堵到馬頭,但膽大得也沒退開。

    他掃了宿家兄弟一眼,目光不屑還有些怨恨,但沒說什麽,又無視了二將,更無視了眾侍衛,扭頭隻看著中間麵無表情很聖潔拉風的趙嶽微低頭抱拳道:“這位公子,小老兒是知書達理的讀書人,不才還是秀才,不是壞人。”

    說著抬頭盯著趙嶽,“請問來者可是以慈悲仁義之名盛傳天下的滄趙家族的滄梁小,呃,小公子?”

    趙嶽的凶名比善名無疑要大得多。

    天下人多把他當成個被家中長輩寵愛又約束,帶些滄趙傳統慈悲家風,不敢隨便做惡,卻衝動好勝任俠使氣膽大妄為的二虎文盲紈絝。

    這位秀才老漢剛才差點兒隨口說出比趙嶽的普濟公子之名更響亮的惡名,把趙嶽叫做滄梁小惡霸。

    趙嶽沒回應這位讀書人老漢,駐馬隻向宿家兄弟擺擺手,仍是麵無表情。

    宿家兄弟知道趙嶽有種神奇的預判危險之能,趙嶽示意沒危險,兄弟二人並不懷疑判斷,這才緩緩收回了鐵戟。

    但仍然警惕地審視著這夥村漢。

    宿良出身豪富之家,也是大爺脾氣,心中有氣,既然趙嶽不搭理這夥人,他就代為喝問:“秀才,你為何無禮強攔我們?”

    秀才老漢再瞅瞅那兩麵旗號,仍不理宿家兄弟,隻盯著趙嶽露出冤屈相,抱拳哀聲道:“滄梁公子,請救命啊。”

    “請公子行滄趙家族之慈悲,救救俺們滿村老小性命。”

    趙嶽瞅著這位秀才老漢,嘴角微抽搐一下。

    他眼尖耳聰,遠遠地也大體了解到這村遇到了什麽事。

    大宋這場大難,鬧得差點直接亡國,嚇壞了統治者。

    趙佶這個皇帝即使再任性自大,再急著享受,也沒敢立即重開花石綱。下麵的文武官員也不敢象以往那樣隨心所欲殘民虐軍。天下剛恢複平靜,還沒真穩當呢。統治者整體正強忍貪婪無恥腐化墮落在觀察形勢,在假惺惺努力擺出清正廉明好形象以安穩拉攏天下人心。國家財政也不缺錢糧。這時候朝廷豈敢立即露出貪婪,下了搜刮逼迫百姓的旨意,搞什麽剿賊餉。

    當地官府無疑是無視國家安危,耐不住貪婪,在巧立名目搜刮百姓在國難中趁機白得的民財。

    交些錢糧的事而已,與滿村性命有個屁關係?

    你們就是不交,在這節骨眼上官府也未必真敢把你們怎麽著。

    可氣的是,還滿村老小?

    你這小在哪呢?

    我這滿眼望去,除了看到個流著哈啦子傻笑的一個十幾歲的少年勉強算孩子,哪還有小?

    滿村孩子怕是都打發去帝國吃俺家去了吧。

    你不知海盜帝國正是俺家的,欺我不知情,扯滿村老小加重威力,糊弄誰呀?

    秀才老漢無疑是個心眼多又自負的,更人老成精,這番開場表演除了沒表現出對強者敬畏的卑賤下跪,其它已是唱做俱佳。

    趙嶽有點哭笑不得,也不想管這種閑事。

    這世間,凡是生命就必定有得必有失。

    隻看周圍的廣闊田地和村中房舍,這裏明顯是個怎麽也得有三四百戶的超大村,可眼前的村民呢,怕是連百戶都不到。

    &esp;村中地主保正和退休在老家作威作福養老的鄉紳,這兩大戶都沒了,拋下的錢糧不會少了,村戶還流失了大半,又會留下不少東西,剩下的這些村民不走,無非一種是象當初的清風寨那些不肯隨花榮走的蠢人一樣貪婪這的無主財產便宜,或是把孩子、生活負擔包袱都丟給帝國,自己留下輕鬆生活,觀望形勢,腳踩兩隻船,兩頭得好處的。

    都自覺精明,也確實得到了想得的外財。

    我不介意你們把孩子都丟給我家養著。

    帝國有這個實力,也希望孩子們能及早來帝國適應新環境、新體製、新社會氛圍,早早接受新價值觀和實用的新式教育。可以說,國家負擔和麻煩驟然重了數倍,但卻是巴不得漢人家的孩子都來帝國,願意承受這種事。

    若不然,等三年五載,十年八年,甚至更久,慢慢移民,這波孩子長大,不適應吸收新知識教育,不但耽誤了孩子,也耽誤了帝國的人才梯次儲備和國力發展。

    同樣的,有利,也得麵對不利。

    百姓既然選擇留在宋境,占了宋境的便宜,那就得準備承受宋官府的統治欺壓與剝削。

    這事是你們應該早有預料,也早有心理準備怎麽應對的。

    留在宋境對不對,這先撇一邊。首先這是你們自己的選擇。

    有句話不是說,自己選擇的路,就是跪著也要走完?

    怎麽著,

    你們拄著暴力家夥還挺得溜直,離跪著走還遠著呢,攤上事了,不自己勇敢承受,去麵對,想硬把我這不相幹的過路的拽進來為你們頂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