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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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蒙小雨依稀而下,模糊了整片的林海。
應該隻需要砍掉一棵樹,就能把廚房的柴禾填滿了,慕清寒走在滿是落葉的土地上,左右看了又看,卻是沒有找到一棵稍微細一些的樹木。
慕清寒走到了旁邊的一棵大樹下麵,右手撫著粗糙的樹杆,輕輕歎了聲,揮起斧子便砍了下去。
碰!
沒有真氣內力支撐,再加上之前受的不輕的內傷,這一斧子下去,竟把慕清寒震得一陣氣血翻騰,慕清寒後退一步,重重的喘了幾口氣才緩過氣來。
低頭看著自己無力的雙手,慕清寒的臉色難看,雙手抱膝倚著樹杆慢慢的坐了下去。
無聲的眼淚從她的眼中留下,伴隨著依稀落雨,滴落。
自從父母過世後,這是我第一次流淚,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辦了,爹,娘,我到底該怎麽辦?你們的仇,我何時才能報?低聲的抽泣聲回蕩在小雨下的深林裏……
閃電劃破長空,轟隆!
一道驚雷過後,雨勢漸大,漸漸模糊了慕清寒的身影,慕清寒似乎被這聲驚雷給震醒了,連忙拿過斧子起身,在愈大的風雨下,一斧一斧的砍向了粗大的樹杆。
“嗯?”
慕清寒的修為雖然不在了,但是眼力還在,隨著慕清寒一斧一斧的砍下去,一股淩厲的氣息竟然從樹杆上散發了出來。
這竟然是……劍氣!
雖然因為留在上麵時間太長的緣故,這道劍氣格外的薄弱,但憑著慕清寒的眼力來看,這絕對是一位不可想象的絕世高手留下的!
既然有劍氣,那附近應該會留下劍痕,慕清寒四下尋找片刻,果然在不遠處的樹杆上找到了一行深深的劍痕,僅僅隻是看了一眼,便讓慕清寒整個人沉迷了進去。
不過隻是一道劍痕,竟好似包容萬象,劍氣所在,便是一處獨立的世界!
沉迷在劍痕的世界裏,慕清寒以樹枝代劍,憑著自己的驚人的領悟力,竟然生生從一道劍痕中窺破了幾分功法痕跡,順著劍痕的指引,揮起了手中的樹枝,不知不覺,已是幾個時辰過去了。
收劍,慕清寒輕輕鬆了口氣,這位留下劍痕的前輩武學著實太過於博學深奧,不過是一道許久以前留下的劍痕,便讓自己不能自拔,慕清寒隻覺得自己在這位前輩麵前好似汪洋裏的一葉扁舟,輕輕一道波浪便能讓自己沉船覆滅。
風雨下,慕清寒仰天深深吸了口氣,此刻的她一掃之前的絕望,在真正的武學宗師麵前,自己遺失的功力又算得了什麽呢?
“十年功力煙消雲散,那我便再苦修上十年便是了,完顏宗道,我一定會去找你的!”
……
慕清寒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漬,終於將廚房的柴火填滿了,不過此刻的天色也暗的厲害。
慕清寒走出廚房,剛抬頭一看,眉頭便皺了起來,卻是呼延東絕正冷冷的站在主屋門前看著他。
“你也夠慢的,這都幾點了,還不快去做飯!”
慕清寒遲疑道:“……我不會做的。”
剛準備轉身回屋的呼延東絕停身側頭道:“我沒問你會不會做,而是你必須要做!”
說著也不管慕清寒,甩身走進了屋子。
慕清寒咬牙看著呼延東絕消失的背影,緊緊握著拳頭,但一想到自己的命也的確是他救的,慕清寒輕輕的歎了口氣,鬆開拳頭走進了廚房之中。
半個時辰後,慕清寒端著自己做好的饅頭,來到了主屋之中。
坐在桌前的呼延東絕沉著臉打開了鍋蓋,但下一刻臉色卻是大變,怒道:“這也叫饅頭?”
原來慕清寒的做的饅頭既不是圓的,也不是方的,而是各種奇形怪狀的都有。
慕清寒微微一撇頭,難得臉上一紅,沒好意思回答呼延東絕的話。
呼延東絕勉強拿起一個看著四方的饅頭,剛咬了一口,忽然臉色大變,一口吐了出來。
“你這是要毒死我麽,重做!”
“……”
慕清寒整整重做了三次,呼延東絕才算勉強滿意了。
“你想讓我怎麽還你命?”慕清寒站在門前,看著呼延東絕開口道。
呼延東絕看向慕清寒,冷笑道:“讓我指使一年,我救你的命,便算兩清了,若在加上恢複修為——”
“一年便一年。”慕清寒沒有聽呼延東絕繼續說下去,轉身便要離開。
呼延東絕臉色一沉,喝道:“你不想恢複修為了麽?若僅靠你自己,沒有六、七年的苦修,你休想恢複!”
“那又如何?”
聽到這話,呼延東絕臉色更沉,喝道:“樹上劍痕,你難道也想白學麽!”
慕清寒淡淡開口道:“劍痕前輩所留的武學痕跡,玉然實不敢有所tōu kuī,若再有下次,玉然願以死謝罪。”
“蠢貨!”慕清寒話音剛落,卻不想呼延東絕便是一掌打來,生生將慕清寒打向了院子裏麵。
慕清寒一口鮮血吐出,倒在地上不住的顫抖著,實在是沒有力氣在爬起來了,但依舊冷冷的抬頭看向一步步走過來的呼延東絕。
呼延東絕的臉色陰沉,看著身下的慕清寒,冷聲道:“滾回你的屋裏去!”
慕清寒嘴角不住的留著鮮血,但還是強撐著自己的身子,在風雨下一步一步顫身走向了自己的屋子。
“明日可就不像今天這麽好過了,我倒要看看你到底能撐住幾天!”
慕清寒沒有管身後的呼延東絕的冷喝聲,艱難的走進了屋子,雖說此刻的慕清寒難受的厲害,但還是將一根幾近透明的繩線纏在門上,另一頭則纏繞在自己的手上,這才一下子癱在了床上,再也睜不開眼睛了。
有些稍稍的絕望……不過,這不才是人生麽?
我從十年前僥幸活下來開始,便注定要努力去完整自己飄零的人生,無謂風雨艱險,無謂人言冷漠,我本就是死人,又何怕在死一次。
不要絕望啊,慕清寒。
沉沉睡去的慕清寒嘴角露出了一絲溫馨的笑容。
“哼,這也能做好夢,真是個蠢女人!”沉沉的黑暗之中,呼延東絕冷漠的聲音漸漸消失,夜深了。
※※※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慕清寒隻覺著背上一疼,驚訝一聲,一下子便從床上起來了,身上還是好疼啊。
慕清寒捂著疼得厲害的胸口,抬頭一看,呼延東絕竟然如昨天一般坐在桌子前麵,他是怎麽進來的?
慕清寒急忙看向手上的銀線,這時慕清寒才突然想起來自己內力已失,根本無法做到像以前一樣了。
慕清寒趕忙檢查了一下衣服,這才輕輕鬆了口氣。
“嗬,早上起來,叫的可真yòu huò人。”呼延東絕冷眼四下打量著慕清寒。
慕清寒緊握著玉手,怒道:“你進來做什麽!”
呼延東絕冷哼了聲,沒有回答慕清寒的話,繼續開口道:“今天除了把廚房的柴填滿外,再把屋裏的兩個水缸打滿,你出了門順著左邊的小道一直走,便能看到一條河了,什麽時候做完了,你什麽時候才能吃飯!”
慕清寒默默的點了點頭,道:“知道了。”
這時,呼延東絕竟然邁步上前,慕清寒的臉色一變,順手便拿起了床邊的玉清神劍,可還沒抬起手來卻被呼延東絕一手扣住了拿劍的右手。
慕清寒驚怒道:“你幹什麽!”
卻不想呼延東絕直接將慕清寒按倒在床上,冷冷的看著慕清寒道:“就陪我睡上幾晚上,我不但會放了你,連修為我也可以幫你恢複,你就真的不考慮一下麽?”
看著慕清寒近在咫尺冰冷的麵容,呼延東絕臉上一沉,卻是站起了身子,淡淡道:“不用咬舌自盡,我還沒到強迫人就範的地步,還不快給我起來!”
看著呼延東絕離去的背影,慕清寒臉色陰晴不定,不過卻多了幾分的疑惑。
慕清寒換上一身素衣,剛走進廚房一看便瞪大了眼睛,不但昨晚已經被她填滿的柴禾不見了,連水缸裏的水也沒有了。
這!
昨天花了正正兩個時辰才勉強砍好的柴,怎麽會這樣!
慕清寒心知一定是呼延東絕搞的鬼,可是知道又有什麽用呢。
慕清寒默默的背起竹簍帶上斧頭,憑著她現在的身子,一上午的時間能填滿柴禾就不錯了,再加上打水,即便是帶著兩個水桶,怕是得七八趟才能打滿,想著呼延東絕的態度,恐怕那條河距離這裏肯定不近。
先把柴禾填滿再說吧!
迎著晴朗的天空,慕清寒向著深林裏走了過去。
慕清寒有意的遠離昨天那道劍痕所在的地方,但令慕清寒沒想到的是,她換個一個地方砍樹,沒想到這裏竟然殘留著三道劍痕。
這附近很有可能是那位絕世高手練功的地方,所在才殘留下如此多的劍痕,慕清寒深深的吸了口氣,心裏不住的默念著孤山心法,靜下心來砍樹,使得自己不受劍痕的影響。
身為孤山派的弟子,沒有師門允許,是萬萬不能修行其他武學的,心中有一部孤山武學便足以。
當慕清寒將最後一摟樹杆背後廚房時,慕清寒的臉色一變,明明已經快被她填滿的柴禾竟然全沒了!
慕清寒的脾氣再好,這一下也怒了,怒氣衝衝的走到主屋向著站在窗前的呼延東絕怒喝道:“你這是做什麽!我打好的柴禾呢?”
呼延東絕側頭冷視著慕清寒,道:“砍你的柴去。”
慕清寒咬牙道:“你這樣做我何時才能打滿?”
呼延東絕冷笑了一聲,道:“我如何做與你何幹!要麽現在就自盡,要麽就滾去砍柴,這一次我不會在阻止你。”
慕清寒咬牙看著呼延東絕,縱有滿腔的怒火,此刻也是無可奈何,慕清寒隨即轉身再次向著深林裏而去。
當慕清寒再次填滿廚房的柴禾時,她輕輕的鬆了口氣,這一次呼延東絕沒有搗亂,不過看著時間已經是下午了,此刻的肚子餓的咕咕直叫,而屋子裏的呼延東絕也不知道再吃什麽,香味撲鼻而來,讓慕清寒默默的咽了好幾口下口水。
慕清寒的雙眼此刻卻是盯著廚房裏昨天剩下的饅頭移不開了,此刻若是**在這裏,別說是這個饅頭了,早就想著法的從這裏逃跑了。
老子又沒想讓你救,還還命?還你個頭啊!
可這慕清寒畢竟是一板一眼的人,咽了幾大口口水後,還是拿起兩個水桶向著河邊而去。
走了將近半個時辰的時間,慕清寒終於走到了嘩嘩的河水旁,慕清寒隨即低下身,喝了好幾口的河水,這樣也能稍稍阻止肚子裏的餓意了。
慕清寒正準備抬著水回去時,卻被河對岸亂石上的一道腳印吸引了目光,如之前的那道劍痕一般,深深的將慕清寒吸引了進去。
光看一眼慕清寒便能確定,這腳印也是那位前輩留下的,慕清寒很想如昨天一般,沉浸入那位前輩的武學世界好好觀摩,但一想到昨日已經向呼延東絕承諾不再tōu kuī,便忍住了念頭,準備轉身離開。
就在這時,一道吱吱的聲音從河對岸傳了過來,慕清寒回身一看,回身一看,卻是一隻小鬆鼠正在河對岸吱吱的向她叫著,小鬆鼠的左腿竟然不知道被什麽凶獸給咬掉了,鮮血不住的流著,極為可憐的樣子。
“吼!”一道餓狼的嘶吼聲這時卻是從對方的深林裏傳了過來。
慕清寒臉色一變連忙放下水桶,衝著小鬆鼠道:“你等等,我這就過去救你。”
慕清寒脫下鞋襪,挽起了自己的褲腿,光潔的玉腳就這麽暴露在燦爛的陽光之下,此刻的光景要是讓哪個男人看了去,怕是他還真得像餓狼的一般的撲向慕清寒。
慕清寒涉水走到了過岸,小鬆鼠似乎感受到了慕清寒的善意,撲向了慕清寒的懷抱,像個受傷的孩子一般吱吱的叫著。
“沒事了,沒事了。”慕清寒輕輕撫著小鬆鼠柔軟的皮毛,不斷的安慰著它,這時候,卻見著三隻餓狼從深林裏緩緩走了出來,口水流了滿地,綠油油的盯著慕清寒看著。
慕清寒的臉色一沉,此刻的她別說三隻餓狼了,便是一隻餓狼她都難以應付,慕清寒從地上撿起一塊大石頭來,這也是她唯一能找到的wǔ qì了。
慕清寒臉色陰沉的看著三隻圍著她轉悠的餓狼,現在的她是打也打不過,逃也逃不掉,唯一能做的隻有拚死一搏了!
“別怕,別怕,我們不會有事的!”慕清寒輕輕安慰著懷裏的小鬆鼠,不過出乎她意料的是,這些餓狼好像在顧及什麽,遲遲都不肯撲過來,慕清寒想了想便明白了,那那位前輩留下的腳印。
這些餓狼潛意識的感受了巨大的威脅,所以遲遲不願靠近。
想到這裏,慕清寒慢慢倚著石頭坐下了,肚子餓的厲害,她實在是沒有多少力氣了,慕清寒撕下了自己身上的衣布為小鬆鼠包紮了一下傷口,看著一直遊離不走的三隻餓狼,輕輕的歎了口氣,現在的她竟然連三隻餓狼都無可奈何了。
慕清寒抱著小鬆鼠,緊緊靠坐在亂石之中,眼神微微的暗淡。
天色越來越深了,但那三隻餓狼卻一點走的意思也沒有,而且它們也有意的越來越靠近慕清寒。
慕清寒緊緊握著拳頭,隻能拚一下了!
“我當你死在這裏了呢!”
這一刻,一道好似天籟的聲音卻是從河對岸傳了過來,慕清寒抬頭一看,不是那呼延東絕又是何人,慕清寒第一次心裏欣喜的看著呼延東絕。
呼延東絕一步上前,便越過大河,跳到了慕清寒的身邊。
“吼!”
看到呼延東絕的身影,三隻餓狼竟然驚恐的吼了一聲,好像見到了什麽恐怖的東西,逃竄般的逃進了深林裏麵。
呼延東絕冷冷的看著慕清寒,道:“你現在欠我兩條命了。”
慕清寒沒有說話,默默的點了點頭。
看著已經虛弱到極點的慕清寒,呼延東絕突然將慕清寒背到了背上,這一次慕清寒難道沒有抗拒,輕聲道了句:“謝謝。”
呼延東絕側頭道:“你這是準備選第二條路了?”
慕清寒搖了搖頭,輕聲道:“不會,兩年就兩年吧。”
呼延東絕背著慕清寒走在寂冷的月色山路中,隻聽著呼延東絕這時候開口道:“不會?我今天所說的事情你都沒做完,今天這飯你是想不想吃。”
慕清寒輕聲道:“餓著便餓著吧。”
呼延東絕:“……”
“哼,我倒要看看你能倔強到什麽時候,我與你講兩個故事吧,先說說一年前的一件事,大宋楚家的xiǎo jiě讓我給擄了回來,那時侯她可是高冷的很,和你差不多,動她一下都要動刀子,然後,我就讓她和你一樣做苦力贖命,她死活不做,沒辦法,不做我那有閑飯給她吃,餓了五天便老實了。”
說到這裏,呼延東絕輕輕歎了口氣,道:“早知如此,又何必當初,餓著肚子也得幹這麽多,還不如老老實實的一開始就從了我……最後呢,沒過兩天便主動的投懷送抱了,說什麽隻要我饒了她,讓她做什麽的都行,嗬,你說她是賤還是不賤!”
慕清寒沉默許久,終於開口道:“你我都是女子身,你又何必說這些來嚇我。”
聽到這話,呼延東絕豁然停下了腳步,四周陷入了恐怖的寂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