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山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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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山無甲子,歲月不堪盡。
說到底,人這一生不過區區幾十年的光陰,有些事情終歸還是要拚一次命的。
問道向南,**騎著高頭大馬,向著和慕清寒最後分別的深山客棧而去,這一路上,**走的不快,靜靜的看著四周的深山之景,不急不緩的。
長這麽大,好像從來沒有這麽安靜的看過身邊景色,為了活著,為了逃跑,為了自由……
這一去,若是找不到你,我是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辦了,曾聽說有人為情私奔,甚至為情殉身的,以往聽到這種事情,**非得罵他一句蠢貨不成,為了一個女人去死,傻子才幹這種事情。
天涯何處無芳草,手裏銀子砸下去,什麽女人得不到,可當這事情落到自己身上,沒想到我竟然比那傻子還不如,也不知是我瘋了,還是你——
**暗自苦笑一聲,喃喃道:“**,我看你是真的瘋了,算了,瘋就瘋吧,我認了。”
我**不過是一路邊乞丐,自小到大從未被人看起過,這我早就已經習慣了,沒什麽。
可讓我不習慣的是,你為何要看得起我,為了救我不惜跳崖,為了等我,又在孤洞之中生生陪了我數月的時間,否則以你的武功,早就可以一個人離開山洞了。
或許這對你來說不過小事,可在我這裏,怕是一輩子也難以還清了。
一人一馬,靜靜的向著南方走去,**走的並不快,也不急,越是臨近了,他**反而越是不急,他怕去了那裏後找不到慕清寒,一輩子都找不到她了。
夜深人靜,深山古林。
**躺在火堆旁邊,靜靜的看著當空皓月,今晚的月亮好圓好大,這個時候,應該是親朋好友相聚的好日子,可惜他自小一個人,什麽也沒有感受過。
不知不覺,**再次回想起在深山孤洞時的日子,你站在洞口,靜靜的看著洞外的冷月群山,遠空,有飛鳥經過。
而我就這麽的站在樹蔭後麵,默默的看著你的背影,直到你離開後,我才走上前去,安靜的看著洞外風景。
你到底在看什麽,又在想些什麽,真的想知道,你會告訴我麽……
夜慢慢的深了。
“搜搜搜搜——”
夜深人靜,深林之中突然射來無數的箭矢,無數黑影隨即從四方圍來,竟是足足有近百人影!
當頭為四人,手持圓月彎刀從四方而來,強殺向了正在篝火旁的**。
“蹭!”
四把圓月彎刀已經架在了**的脖子上。
“起來!”
黑衣人影冷聲一喝,可是**卻絲毫不為所動。
黑衣人影的眉頭頓時皺了起來,手上彎刀一動,便砍向了**的右手,可這一砍間,這黑衣人影的臉色頓時變了。
一腳便將地上的**給踹開了,這竟然是個穿著**衣服的稻草人,**他人呢!?
“找出他來!絕不能讓他逃了!!”
“是!”
黑衣人再次走遠了,很久很久之後,連地上的篝火都已經快要熄滅了,一道人影卻是從旁邊的樹下落了下來,不是那**又是何人。
原來他一直躲在旁邊的樹上,隻是那群賊人見著地上的不是**,以為**早就逃走了,竟是忘了搜查附近。
作為逃跑小能手的**豈能被別人給追到,雖然很想弄清楚這群人的身份,可是他現在滿腦子裏都是慕清寒的影子,而且這群人影也明顯的不好對付,**不再多想,牽過大馬,繼續向著遠方而去。
……
“老伯,前方可是那白雲山?”
行了大半天的路,又詢問了一番附近的百姓,原來那家深山客棧就在那白雲山上,也就是陸鬆南最後喃喃自語的大山:白雲山上白雲亭,白雲山下陸鬆南,也不知道到底是什麽意思。
**問話的乃是一個背著草摟,帶著草帽的駝背老人家,這老人家聽著**這一問,皺眉道:“你問這個做什麽?難不成是要過去?”
**點了點頭,道:“是啊。”
聽到這話,這老伯臉色大變,連聲道:“不可,萬萬不可,這幾年裏,上過這白雲山的就沒幾個活著下來的,也就你們這些外地人不知道這事,還一個勁的往上跑,趕快回去,繞路走吧。”
**笑了笑,道:“沒事。”說完**就準備策馬離開,卻被這老者死死的抓住了衣服。
隻聽這老者語氣稍急道:“我這麽大年紀,騙你做什麽,不能去,趕快原路回去!”
這老者抓的實在是緊,看著這老者年紀這麽大,**也不好使勁掙脫,便道:“老伯你放手吧,我回去就是了。”
聽到這話,這老伯才慢慢放開了手。
**向著這老伯恭敬行了一禮,牽著馬就往回去的走了。
若是以前的他哪裏會管這些破事,直接掙脫開就走了,不過眼下**的心態卻是和以前不一樣了,不過多走上些許的路,又何必負了這老伯的好心,不如假裝往回走,等那老伯走了再回去就是了。
**騎著馬慢慢的走在回去的路上,側頭看著遠方的白雲山,那裏就是一切的終點了。
就這麽的,**往回走了將近半個時辰,隨即再次調轉馬頭回去,慢慢的前行。
當**轉過山角,遠遠看著之前與那老伯相遇的地方,**的神色微微一訝。
深山寒風之下,那個老伯如之前他見到的一般,靜靜的站著那裏,背駝得厲害。
※※※
“我就知道你們這些年輕人好奇心重,不喜歡聽人勸,可前麵這白雲山真是萬萬去不得的!”
被這老伯再次攔住,**無奈的笑了笑,道:“老人家,我是真有事情要過去,你還是讓開吧。”
這駝背老伯喝道:“再大的事情能有這性命重要麽!”隻見著這老伯死死的拉住**,就是不讓他走。
“前些日子,就有兩個年輕人不聽勸告,死活都要上山去,結果沒幾天我就見著他們的屍體從山上的河裏飄下來,死的那叫一個慘不忍睹啊!”
“這一次,臥室說什麽也不能讓你過去!走,老伯的家就在附近,我請你喝些山茶,這茶葉賣去外麵可是能值好多錢的。”
**實在是拗不過這個頑固的老頭,隻得牽著馬跟在這位老伯的身後向著他家裏走去。
這老伯名叫丁季,年有七十,已是古稀之齡,一路上這丁老伯好好的為**講了講這山上的鬼事,不過這丁老伯並不擅長撒謊,很多事情怕是誇大其實了不少,妄圖嚇退**。
丁老伯的家位於山中的古林深處,屋邊的柵欄建的很高很穩固,應該是為了防禦這山中野獸的。
**坐在院子裏的小小木桌前,幾縷陽光從樹葉縫隙裏透過,輕輕的灑在**的身上,春風緩緩吹過,一片盎然之景。
這時候,丁老伯端著泡好的茶葉從屋裏走出來,道:“來,這是我自己配置的茶葉,來嚐嚐看看。”
看著這老伯倒茶的講究,**竟然看到了幾分孫文劍的影子,這老伯怕不是普通的山中老者。
**頓時開口道:“丁老伯,你為何要住在這裏,一點人煙也沒有,野獸出沒的也厲害,怎麽不搬到人煙多的地方去住?”
丁老伯笑了笑,道:“老伯我就是從襄陽城裏過來的,我不大喜歡那裏的人多,還是沒有人好啊,難得安靜。”
**本想再問一句丁老伯的家人,但想了想還是忍住了,寧願一個人獨居此地,家中的變故怕是小不了。
不過這老伯卻自己開口說起來了:“我老伴早逝,我那三個兒子也早早的戰死在了沙場上麵,家裏就剩下我一個人了,在那城裏看著別人家的兒子,孫子的,我這心裏就難受的厲害,便一個人跑到這山裏住起來,還別說,住在這裏我這心裏自在多了。”
丁老伯笑了笑,道:“來,喝茶。”
“好。”**點頭應道。
“這命啊,可就隻有一次,活著比什麽都重要,你若想問這山中的景色,我告訴你就好,你不要上去了。”
這老伯應該是很久沒有跟人說話了,這一聊竟然就聊了一天的時間,不過大多時間卻變成了**靜靜的聽著丁老伯講著他以前的往事,那時候,他有妻子,有兒子,有一個完整的家……
夜漸漸的深了,丁老伯終於因為身子太老,撐不住早早的睡了過去,睡覺前還特意囑咐**萬萬不能去那白雲山,等明天,我還有一種新的茶葉配發等著**嚐呢。
看著**不似作偽的真誠點頭答應,丁老伯這才安心的睡下了。
今夜無月,深林裏一片漆黑,也是到了猛獸出沒的時候,各種冰冷的吼叫聲不斷的從深林裏傳來,而在這間小小的屋子裏,丁老伯就這麽的一個人睡在裏麵,也不知道這些年裏他是怎麽過來的。
“明兒……飛兒……兒啊……”
睡熟的丁老伯嘴裏卻是不住的念著幾個名字,屋內燭火搖曳。
“吼!”
深林之中,不斷的有淒厲吼叫聲傳來,聽著聲音,應該是幾隻野狼遊蕩了過來,征用著爪子撕扯著欄杆,想要進來。
而屋內的丁老伯臉上卻露出幸福的笑容,比起漆黑冰冷的現實,或許那虛幻的夢境,才是他最想去的地方。
**輕輕的歎了口氣,將一百兩的銀票放在了屋裏的桌上,緩步走出了屋門,牽著大馬離開了這裏。
走的稍遠了,**不覺回頭望了望,茂林深處,燭火依稀不見,屋外的幾隻野狼已經被**殺死了,可這淒厲的野獸吼叫聲依舊不住的從深林中傳來。
“噅!”似乎連這大馬也有些怕了,朝著**叫了一聲。
**輕輕的拍了拍大馬,看著遠方的木屋所在,輕聲道:“若是我能帶她回來,即便是她已經變得和陸業一樣,我也會回來陪您的,再會了,丁老伯。”
說完,**一步上馬,向著漆黑無盡的茂林深處行去。
月光終於從烏雲中冒出,山道慢慢清晰,熟悉的山道,隻是當初是五個人,現在卻隻有他自己了。
遠處,那家深山客棧已經隱隱可見。
拔劍!
漆黑的北夜真氣附著在北夜劍上!
這一次,不見到慕清寒……死不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