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涼亭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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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酷日漸漸地升空,光芒四射,傾灑在這片鬆林處。這片鬆林如同疊翠一樣,層層泛起,仿佛綠海中揚起的波浪。陽光透過針細的葉子,斑斑點點地落在了這片綠草如茵的大地上。

    與此同時,秋風拔盡了晨霧,眼前的雲煙皆被驅散,視野變得豁然開朗,眼前的碧湖清晰可見,泛起的層層清波令人無比舒暢。

    這裏有一條麻石路,是隱雲村村民上山砍柴的必經之路,這裏偶有豺狼野獸,但過往的村夫並未感到恐懼。

    村東的鬆林已是山窮水盡之地,附近的深山是絕路,因為這裏四處皆是懸崖峭壁,之外是飄飄蕩蕩的雲海,如同九重天階一樣。這裏沒有架起的長虹,因此不與外界連通。

    碧湖旁有一個涼亭,名曰“飛鬆亭”。朱紅的柱子,碧綠的欄杆,鬥角浮雕琉璃殿,粉彩蓮花橫梁現,但經過歲月的滄桑,其上沾滿了灰塵,但那種古樸的氣息,卻尤為濃烈。眾人對它可謂是赤子純真心可見,數十年間終不變。

    “飛鬆亭”三個大字懸掛在橫梁上,左右兩邊皆有一行龍飛鳳舞的文字,左聯寫“天外銀瀑正飛瀉”,右聯寫“濺玉挾風力搖撼”。環境十分優雅,山清水秀,鳥語花香。花與木石塑雕碧瓦青磚,精細工專。可謂天工人可奪,人工天不如。

    飛鬆亭的命名源於此處的環境,這裏隻有清一色的青鬆,坐在亭間沉思,便會聽見飛瀑鬆音,其實隻是颯颯的風聲與幽靜的山穀所造成的回音,但別有風韻。

    任無涯把秦羽宸安放在此處,等待他的蘇醒。隻見他一臉的苦澀,額頭上布滿了密密的汗珠,衣襟也完全濕透,看樣子十分堪憐。

    中午的陽光極為猛烈,但有著這一道綠色的屏障,加上秋風蕭瑟,所以仍覺十分涼快。秋風卷起的枯葉打著轉,四處飄蕩。有些落在了亭台上,有些落在了碧湖上,有些卻落在了頭上

    每當收割完畢後,氣候都會大變臉,所謂“空山新雨後,天氣晚來秋。”又或者是人間流傳的農諺:“一場秋雨一場寒,十場秋雨要穿棉。”不過還好,中秋未過,北方的朔氣仍未南下。

    當瞧見了盤旋在半空中的南來雁,就得知距離隆冬並不久矣。雖說這是九洲之南,天氣不會太過惡劣,但仍然四季分明。不過所謂的隆冬,也不會太過寒冷。

    時間一點一點地流逝,而陽光卻越來越猛烈,寒蟬也不禁鳴叫起來,卻頗顯森冷。

    秦羽宸緩緩地睜開倦眼,發現自己靜躺在亭子處,卷起的絲絲涼風,抹幹了一身的熱汗,打濕的衣衫又變得一身清爽,頓覺頗為舒適。

    “嗬!你終於醒了。”不知在何處角落,傳來了任無涯的聲音。

    “這裏是?”秦羽宸環顧四周,發現此處的環境似曾相識,卻又很陌生,隨即問道。

    “飛鬆亭。”任無涯回答得幹脆利落,沒有半點拖泥帶水。

    “飛鬆亭?”秦羽宸仍帶不解,繼續問道。

    “你看看,這是我剛才為你打通經脈的地方。”任無涯直指遠方,淡淡地道。

    “無涯大哥,我剛才暈倒了?”秦羽宸摸了摸略微昏沉的頭,輕聲問道。

    “是的,不過在你暈倒前的瞬間,我就將你的全身經脈都打通了,在日後的修煉中,你會事半功倍,甚至會卓越超群。”任無涯感歎道。

    “無涯大哥果然是武林高人啊!”盡管全身依舊處於酸痛難忍的狀態,但秦羽宸仍然對此誇讚道。

    “唉!亡命之徒,遠走異鄉,還算什麽武林高人。”任無涯卻深歎道,感到自愧不如。

    “無涯大哥,你不要這樣嘛!我相信隻要大家一起力挽狂瀾,就能驅除強擼,魔教定會就此覆滅。”秦羽宸堅定地道,滿懷信心。

    “或許你還沒有與魔教之人相碰麵,他們可是shā rén如麻的惡魔,想要將之擊敗,可不容易。”望見一臉天真的秦羽宸,任無涯十分無奈。

    “莫非他們刀槍不入?”秦羽宸不解地問道。

    “也不是!不過你要知道,一方勢力的崛起,在短時間內是不輕易堙滅的。更何況魔教已在武林興風作浪多年了,又豈會一朝隕落。”望見國難憂煎,自己卻無能為力,任無涯更深深地歎道。

    “那些九重天宇的神仙不應該拔刀相助嗎?”

    “嗬!仙人嘛!他們要是真的能伸出援手,世局也不會弄到如今般混亂。”任無涯嘲諷道,覺得仙人隻是虛名而已。

    “看來這九洲大地上,注定要妖魔禍亂蒼生啊!”秦羽宸暗暗心傷,因為魔教的風雲一直不能平息。正因為如此,導致更多的人喪生於苦海中。

    “或許這是天意吧!”任無涯仰望著碧天,輕歎道。

    隱雲村附近依舊晴空萬裏,泛著雪白的雲海,稻穗彎彎,楓葉紅透,茵茵綠草,碧波蕩漾。還能遙望無盡的野嶺山川,一片錦繡。

    而九洲之北,早已鬼哭狼嚎,浩劫降臨。那兒燃起了戰火,烽煙未靖,罡風猛勁,魔教正在此間血洗城鎮,場麵慘不忍睹。

    “魔教這樣做應該隻是為了尋找轉世的魂子吧!”霎時之間,秦羽宸問道。

    “據說是這樣,魔主的複活需要魂子的相助,否則他也無法重生。”任無涯粗略解釋道,卻亦是一番道理。

    “那魂子找到了嗎?”

    “應該沒有。”任無涯搖了搖頭,不斷地在沉思著。

    “要是魔主真的複活了,那時候可真的是大難將至了。”秦羽宸分析著其中的緣由,衡量著期間的份量。

    “即便這樣,我們也沒有辦法阻止。”任無涯攤了攤手,覺得無可奈何。

    “唉!”秦羽宸的內心如同被一片霾雲遮掩,迷迷茫茫,看不見前方的路。

    “先別說這些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總會有辦法的。”瞧見對方失落的神色,任無涯隨即慰解道。

    “無涯大哥”秦羽宸的內心很瀝亂,竟然躺在了對方的懷抱裏。

    “嘿!你已不再是小孩子了,還那般多愁善感。”任無涯侃笑道。

    “一日為師,終身為父。既然你教我武功,那你就是我的師傅,也就是我的父親。”

    “啊?慢慢慢!我隻比你大一歲,這頂高帽我可擔當不起。”任無涯臉色驟變,覺得不可思議。

    “這”對方的話亦是道理,使秦羽宸感到很羞澀。

    “你還是叫我無涯大哥吧!”

    “嗯!”秦羽宸輕聲道。

    不知為何,雖然在隱雲村生活的時日不多,但那種其樂融融的氣氛卻從未消減。因為這裏的所有人對自己都很好,他們沒有把自己當作外人來看待,反而給予了無盡的關愛。

    蒼天還真是有眼,不讓自己受苦受難,因此便來到了這處安寧的村莊,結識了這群熱情好客的姑娘少年,實覺三生有幸。沒有腥風血雨,沒有烽煙戰亂,已是知足又飽暖。

    “你的經脈已完全打通,明天便可開始學武,不過學武很艱苦的,斷骨流血乃常事,因此你要有心理準備。”任無涯望著淡淡的雲霞,得知已日落西山,今日的修煉暫且結束,而把日後的修煉告知對方。

    “為保百劫山河,哪管得斷骨流血。”秦羽宸堅定地道,把雙手攥得緊緊的。

    “好倔強的家夥。”任無涯在心中歎道,不知該講什麽好。

    天氣開始轉涼,天色也晝短夜長,泛紅的雲霞並未持續太久,便悄悄地被黑暗所侵蝕,當最後一抹夕陽被掩蓋之時,天空也隨之昏沉下去了。兩人牽著手,笑語融融地踏上了回去的路。

    遠方傳來了幾聲狼嚎,令人毛骨悚然,冰寒刺心。每當傍晚,都是惡狼出來的活躍期,所以此處不宜久留。雖然身邊有任無涯這名武林高手,但也不可能自找麻煩。

    上山砍柴的村夫,同樣要在日落西山前返回,否則也是很危險的。此處的惡狼雖然不多,一旦遇上,卻很棘手。村民都有較強的安全意識,所以長年以來,從未出現過村民失蹤。

    而這個名曰飛鬆亭的涼亭,是多年前所修建的,所花費的人力物力並不少。但隨著歲月的變遷,竟然漸漸地變得荒涼陳舊,石椅上鋪滿了枯黃的鬆針,翠瓦上沾滿了灰塵,甚至連石柱,也布滿了裂痕,色澤十分黯淡,一切皆無光,更不顯半點靈氣。

    荒涼的亭台,也是因為其中的一些變故,從而被人逐漸冷落。這片坐落在村東的青鬆林,原本沒有豺狼野獸,朝到晚,春到夏,都是情侶的私會場所。

    但直到十八年前,魔教的誕生與崛起後,世界就發生了巨變,村外的豺狼野獸異常變多,甚至連帶翅的昆蟲,也變得異常暴躁。毒蜂成群結隊出現,四處叮咬花鳥與村民,隻剩下這如同身披鎧甲的青鬆沒有遭受破壞,因此這裏就演變成一片青鬆林。

    為了保障村中的安全,族長還日夜派人守護,防止村外的鬼怪作惡。村中人氣旺盛,因此猛獸也不敢隨意進村。再加上村中有不少強者,所以隱雲村才能保持長久的安寧。

    魔教雖離此地遙遠,但它散發而出的魔氣卻如同瘟疫一樣傳播萬裏,把正常的萬物魔化,變得嗜血獠牙。據說隱雲村曾有仙人遁跡在此,留下了幾道仙氣,才化解了其中的魔氣,從而保障一切依舊。

    不過這是很久之前的傳言了,到底是真是假,連族長也不能說清。又或者說,這是神靈庇護帶來的綿綿福蔭,默默守護著這片清靈地。

    除了上山砍柴的村夫與練武的兩人以外,眾人早已把飛鬆亭淡忘了,即便還留存在腦海裏,也不會有多少留戀,因為此處的確難再成為私會之地。換句話說,是猛獸把它無情地占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