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遠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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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抹晨輝劃破了黑暗,普照出萬丈霞光,金光四射,揮灑在這片廣袤的大地上。霞彩驅散了濃霧,朝陽喚停了酷雪,大地與天端格外分明。清朗的碧空沒有半點塵浪,隻有金燦燦的陽光在倒瀉。而大地上卻呈現雪白一色,銀裝素裹,分外妖嬈。

    伴著幾聲雞啼,打破了隱雲村原有的寂靜,使人們又開始了新一天的忙碌。所謂“雞鳴風雨聽春雷,烈火中一幟旗紅”,盡管眼底是隆冬,但不覺有多少寒意。

    秦羽宸也從睡夢中醒來,望著窗外透射進來的縷縷光輝,就得知風雪已經停止呼喚,而外麵的萬物,也變得寧靜下來。隻見梅花依舊,芳菲滿園,看來氣候萬變,真讓人捉摸不透。

    隨即躍下地麵,整裝待發後,就打算啟程。無形間,秦羽宸感到很驚訝,因為身上的傷痊愈了,甚至連疤痕也沒有留下,這是何等神奇。

    “這就是靈氣的作用嗎?”秦羽宸猜測道,但隨即又搖了搖頭,臉帶幾分不悅,喃喃道:“一定是蕭雲風來過。”

    對於過去的人與事,能拋卻就拋卻,能遺忘就遺忘,積壓在心底,隻會更難受。更何況,這些沒必要的思緒,不必留在心間。

    “隱雲山,我來了!”秦羽宸收斂起剛才的愁緒,轉悲為喜,推門而出,踏上了白雪冰封的道路上。

    離別前的話語早就訴說完畢,再加上眾人都急於趕集,所以在大清早,很少人會留在村裏,更多的都是到外麵去。

    秦羽宸也不再猶豫,走到村口,回望了一眼美好的山居後,便轉身離開,來到了晨霧崗。

    前後兩處的景象猶如天地相隔一樣,完全呈現出不同的畫麵。這裏寒風呼嘯,濃霧深鎖,一座座屹立在麵前的高山,覆蓋上一層細雪的山路。高山阻隔了朝陽,所以這裏會比較幽深。

    聽秦翎所言,若要登上隱雲山,則要往高處走,所以每次遇到岔道,秦羽宸都會選擇高坡方向去走。雖然有的時候會遇到絕路,但也無法消磨少年的誌氣。

    站在高坡上俯望,可以看見趕集的人們,也可以看見砍柴的村夫,青山綠野,雖處隆冬,卻沒有白雪皚皚,更多的是雨露的滋潤。被風霜侵襲後的細草,也沒有失去活力,仍然在與罡風相抗衡。

    晨霧崗的濃霧長年不散,此話的確不假,一種可能是,有高人隱居在此而導致的。但這也僅是傳說,根本沒有真實的依據。

    “隱雲山真的有高人所在嗎?”攀登至半山腰處,煙霧彌漫,朦朦朧朧地看不清前方的路,秦羽宸隨即自語道。

    由於沒有人能順利攀至山峰之巔,所以每走一步,秦羽宸都格外小心。或許是因為天氣惡劣,或許是因為豺狼猛獸,才會令眾人有去無歸。

    到了半山處,狂風尤為猛烈,加上雲封霧障,寒雨瀟瀟,白雪飛揚,更是寸步難行。

    到了此際,深厚的雲層已經遮掩了山底下的一切,所以隻能看見白茫茫的一片,其餘的一切,好似就在轉瞬間消失一樣。

    所以,秦羽宸不再俯視山下之景,而是仰望山嶺之巔,因為那才是這次前來的目的地。

    山端繚繞著絲絲的雲霧,簡直就如同蓬萊仙境般壯觀。雖然目標就在眼前,但如同銀河隔斷雙星一樣,無論自己怎樣走,也走不到那山巔。

    “莫非那是幻境?”望著那近在咫尺而又遠在天邊的山巔,秦羽宸猜測道。

    隨即找了一塊巨石,背著寒風寒雪,盤腿坐在其上,暫作休息。並且從包裹裏取出了一壺水,“咕嘟咕嘟”地灌進口中,畢竟已連續步行了好幾個時辰,早已感到疲憊。若不再鬆鬆腿腳,恐怕還沒到山巔就已經累死了。

    微微地掀開頭上的學徒帽,揮了一把熱汗,再舉目眺望,望見絲絲的雲霧,就在身邊舞動,此身有種進入天宮的感覺。

    這是自己選擇的路,無論最終結果是成是敗,都無怨無悔。因為自己曾經努力過,就算是摔到粉身碎骨,也是值得的。

    就在這瞬間,秦羽宸想起了過往的傷心事,好似就在眼前發生的一樣,曆曆在目。因為此情此景,與當年的境況有點相似。

    “啊!蕭如塵,蕭雲風,你們都是害人的,我恨你們!”少年迅速跳下巨石,走到山崖邊,對著眼前的山穀大喊道,以此來抒發內心的憤怒。

    莫名其妙,少年大喊後,雲霧就自然散去,眼前的景象變得清晰,視野變得廣闊。原本隱隱約約的山路,瞬間就如同雲梯一樣,顯現在自己眼前,十分神奇。

    寂靜的山穀,隻有少年的回音,甚至連猛獸的咆哮聲也難以聽聞。秦羽宸不再猶豫,匆匆地跑了上去。

    教子神遊碧天往,駕風穿雪海雲浪,遙望那銀漢如雪霜,水聲輕輕送,巍峨高山在前方。

    頂著風霜,冒著嚴寒,秦羽宸的腳步沒有哪一刻是停下的。幸好自己學過兩下輕功,所以每走到一些崎嶇的山路,或者是樹木比較茂盛的地方,都可以借助自己的優勢跨越而過。

    這裏宛若一片大森林,鬱鬱蔥蔥,一路走來,完全看不見半個人的蹤跡,甚至有的時候,還會把眼前的樹影認作是背後的人影。

    “呼!看來很快就到黃昏了,可山巔之處還沒到啊!”仰望著眼前的巨大山峰,秦羽宸知道不可能一口氣到達,唯有停留在一條清溪旁,吐了口濁氣。

    若果自己像秦熒楓或者任無涯那樣,就可以直接飛身躍向雲端,不需一步一步地登上危崖。總之歸根到底,還是怨恨自己修行不佳。

    “嗬!小家夥,感到絕望了嗎?煙波浩渺隱雲山,非是秦村棲息地,靠逞強是不會成功的。”寂靜的山穀中,突然傳來了陣陣譏笑聲。

    “誰?”秦羽宸厲眼一掃,環顧四周,卻不見有半個人影。

    “嗬!你不認得我了嗎?”此人輕笑了一番後,才道。

    “不好意思,我與你素不相識,根本不可能認識你。”秦羽宸冷冷地拋下一句話後,便飛身離開了此際。

    少年氣喘籲籲地跑到一處巨石旁,躲在了後麵,好讓起伏的情緒盡量鎮靜下來,因為剛才的話語聲,似曾相識,說不定還是蕭雲風。

    “靠兩隻腳能走得多快呢?是否需要本仙人幫你一把?”一位風度翩翩的仙客無端出現在自己眼前,不是別人,而是蕭雲風。

    秦羽宸猛然抬頭一看,內心極其澎湃,森然地道:“你來做什麽?”

    “你不是想上隱雲山嗎?本仙人帶你去。”蕭雲風伸出了仙手,打算摻扶起眼前的少年。

    “不必了,我自己會走,何須勞煩別人呢?”秦羽宸的眼神完全不在前者身上,隻是停留在山澗的深穀處。

    “你打算一直這樣對我冷言冷語嗎?”蕭雲風有點生氣,隨即反問道。

    “在晨霧崗的時候,你不就是這個樣子的嗎?”秦羽宸苦笑了一下,反嘲道。

    “我”想起那番惡言惡語,蕭雲風的確很羞愧。

    “訴盡哀思千萬遍,奈何少年真心怕受騙。”秦羽宸含蓄地道,並且保持淡淡一笑,但笑容中卻隱含著一抹哀傷。

    “羽宸,我”此話一出後,蕭雲風更是羞怯。

    “別這樣叫我,你最好別再出現在我的麵前,我時時刻刻都不想看見你!”秦羽宸怒甩手臂後,便憤憤地離開。

    少年的心已經碎了,不可能靠三言兩語就能修複得完好無缺,甚至修複後,還會有裂痕,永遠都無法抹去。一些情感之事,想要內心堅貞,那需要長年累月的培養。但想要內心破碎,隻需要在一朝間就能碎盡,且不會再有餘剩。

    蕭雲風原本還留有對少年的幾分不舍之意,但在冷麵相見間已被抹去了不少,或許再過不久,就會淡忘,這也意味著這段短暫的師生情已盡了。

    “羽宸,你就不能原諒為師嗎?”望著少年遠去的背影,蕭雲風十分傷感。

    看來自己曾經的所作所為,實在是太過分了,一觸發就已到無法挽回的地步,直至不能讓人原諒。

    一路的奔跑,秦羽宸一刻都沒有回眸,因為一看見此人,就會想起曾經的噩夢。是有多麽的心傷、難過。

    不經意間,抬頭望向眼前,竟然是一片廣闊明朗的景象,雲煙散盡,風雪停止,一輪落日深深地掛在遙遠的天邊,灑下的點點光輝映在少年蒼白的臉上。

    “啊!夕陽,落日!”秦羽宸對這般景象有幾分垂涎,因為整日下來,眼底隻有霜凍,直到這一刻,才能看見晚霞。

    與此同時,空中還駕著一條虹橋,折射出七色之光,泛著彩浪,非常迷人。

    “看來快要到山巔了。”秦羽宸頓時很感慨,這一路下來的艱辛,總算沒有白費。

    在山下的時候,一身別致的衣衫;而在山上,卻是飽經風霜。猶如青草受到白雪的折毀一樣,失去了原有的鮮亮。

    望著天端的落日,秦羽宸連忙上前了兩步,本想停下來吟賞晚霞,但眼前的斷崖卻是更令人心寒。

    這本來是一條完好無損的路徑,但不知何故,好似被巨劍劈下一樣,攔腰折斷,眼前隻有深不見底的山穀,以及湍流猛急的洪流。

    “啊!這是斷崖!”秦羽宸有點不可置信,隨即扔了一塊碎石下去,過了半響也沒有聽到落水的聲音。

    這時候,自己十分絕望,終於明白眾人為何踏上隱雲山後不知所蹤,一定是因為感到絕望而赴身危崖了。

    “這是為什麽?”秦羽宸坐在崖邊,抱怨道。說實話,一種決心赴死的感覺的確在傷心中冉冉而起。

    “死心了吧!無論你有多麽努力,也無法到達對麵的彼岸。放棄吧!跟本仙人修煉,你還有機會,頂多我不跟你計較往昔之事。”一道人影出現在少年的麵前,帶著絲絲的嘲諷。

    “哼!你給我滾,這是我的事,跟你一點關係都沒有。”秦羽宸猛然對著前者怒喝道,哪管得曾經有過什麽關係。

    “沒用的東西,覺悟吧!”蕭雲風很生氣,一個耳光落在了前者的麵上。

    “你憑什麽打我?”說罷,秦羽宸撅了前者一眼,高舉右手,正欲還擊。

    “你想幹什麽?想還手?嗬!不自量力,本仙人隨時都可以讓你葬身在此。”蕭雲風展開雙手,一副意氣風發的模樣。

    看著此人的這番表現,秦羽宸覺得很反感,這就是仙人的真正麵目。由始至終,隻會演戲,實際上,根本沒有半點情感而言。

    “你去死吧!”秦羽宸已忍無可忍,怒然拔劍,對著前者疾速刺去。

    “當!”

    劍尖刺在前者身上,好似插中石頭一樣,隻有自己的手腕發出陣痛,而眼前的仙人依舊安然無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