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家人知識廣博，這是世人的一個共識，天文地理政治軍事，就沒有他們不涉獵的東西。

    

    當初墨家在接觸了夢世界和混沌世界的情報之後，就組織了一批人手進行調查和研究，墨訓就是當時參與研究的成員之一。

    

    那時候，墨訓雖然有些玩世不恭腦子也有點跳脫，但還是憑借強大的實力和淵博的知識成為了三位族長候選人之一。

    

    直到他在夢世界失去了一身異能，開始胡言亂語為止。

    

    墨訓老人拿出一個小盒子，打開蓋子指著空空如也的盒子裏麵問道，“小子，你看得見這裏麵是什麽東西麽？”

    

    肉眼所見，什麽都沒有。

    

    李太一閉上眼睛，開啟精神力感知，結果還是什麽都沒有。

    

    看到李太一皺起眉頭，老人有些失望，“你也看不見麽。”

    

    李太一覺得這個老人不像在說謊，畢竟和一個剛剛見麵的年輕人說謊，沒有動機也沒有價值。

    

    “在您看來，這裏麵是什麽？”

    

    老人小心翼翼從盒子裏拿出了什麽東西放在桌上，“這是你爺爺李不周當年賣給我的根雕，九頭鳥。”

    

    根雕，這是李不周少有的幾種興趣之一，退休之後，他把自己雕刻的根雕賣了出去，維持孤兒院的那些孩子的吃穿用度。

    

    看著桌上的空氣，老人感歎道，“每次凱旋回來，他不是拚命修煉就是悶在屋裏刻這玩意，明明家裏有個如花似玉的美人和聰明聽話的孩子，唉”

    

    “這個九頭鳥，是我從那老東西手裏強買來的，因為我的能力就是九頭鳥。”

    

    一聽這個，李太一頓時躥出一丈遠，遠離老人。

    

    按照典籍，九頭鳥是吞噬靈魂的怪物，在魔物中地位崇高，一說，它是神獸鳳凰涅槃失敗的產物，跟人類大修士走火入魔一個路數。

    

    “安心安心，且不說我的異能已經沒了，就是有，也是無害的。”老人有些哭笑不得，“九頭鳥異能是噬魂沒錯，但吞噬的是厲鬼冤魂，對於活人沒有什麽影響。”

    

    也難怪李太一一驚一乍，神魂受傷的他好不容易在天元果的效果下稍微穩定，他可不想再惹上麻煩。

    

    “言歸正傳，墨老先生，您說這裏有一個根雕，可是為什麽我既看不到，也感知不到呢？”

    

    老人正色，“因為，作為一個存在，它已經死了。”

    

    “什麽？！”李太一臉色數變，“您在開什麽玩笑，讓存在消亡不是辦不到，但您說一個消亡的存在正擺在桌上，這就太扯了。”

    

    老人搖搖頭，“死不等於消亡，而是存在的另一種方式。”

    

    “你用眼睛看，得到的是形狀，你用精神感知，得到的是信息，然而，如果有人抽去了形狀和信息，隻留一個沒有概念的空殼在這裏的話，那麽即便它確實存在，也無法被定義。”

    

    李太一想了想，“您說的，很像混沌。”

    

    “不不不，不一樣的。”老人搖搖頭，“混沌是萬有，是概念多到極致以至於無法分辨，跟眼前這個隻剩存在的空殼是不一樣的。”

    

    說著，老人拿出一把小刀，刺向自己的手臂，然後狠狠一劃。

    

    沒有血液流出，皮膚下麵，居然是空的！

    

    “我和這個根雕沒什麽太大區別，不同的是，我作為‘墨訓’的信息，沒有被完全抽去罷了。”老人一邊說著，一邊拿出針線和繃帶治療傷勢。

    

    李太一嘴角抽搐。

    

    他感覺，事情在朝著他理解和控製的範圍之外高歌猛進，一個時刻變化危機四伏的世界也就罷了，如果裏麵還有一幫能定向定點抽取概念的怪物，那就真得考慮要不要跟伊戈爾商量一下放棄委托了。

    

    老人看了看默然不語的李太一，“看來，你是相信我的話了。”

    

    “沒有證據，但解釋合理，而且，你沒有騙我的動機。”李太一歎口氣，“您說讓我幫你找回自己，其實就是說找回被抽取的‘概念’對吧？”

    

    老人點點頭，“參與夢世界研究和探索的墨家子弟總共71人，然而，我從夢中蘇醒後，參加人數就驟減到了31人。換句話說，有40個人雖然記錄在族譜之上，但卻被不經意的遺忘了。”

    

    “其他的幸存者和我一樣失去了全身異能，但他們一問三不知，隻有我還保有與夢世界的智慧生物交流的記憶，但內容太過詭譎，說什麽東西別人也不相信。”

    

    “那時候，我還沒有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麽，隻是一味的大聲疾呼，希望別人能夠相信我。然而，我被當成神經錯亂，送去療養院治療了三年。”

    

    “之後，我雖然出了療養院，但地位一降再降，終於淪落到隻能給這個破山莊看大門的地步，肯聽我說話的，這麽多年來也就隻有小漣和你的爺爺李不周了。”

    

    說到這裏，墨訓有些惋惜的看著李太一，“當初我拿出這個根雕，李不周說能夠感知它的存在，我本以為作為他的孫子，你也能夠感知些什麽，現在看來，是我想太多了。”

    

    李太一想了想，提出了一個疑問，“既然別人無法感知，那麽您為什麽還能看見它們，感知它們？”

    

    “我猜，這跟我的異能有關。”老人解開領子，撕下肩頭上的一貼膏藥，那裏有一處始終不愈合的傷疤。

    

    “傳說中，九頭鳥原本有十個腦袋，有一個被人射掉了，一直在流血，永遠不愈合，這個說法倒是在我身上應驗了。”老人指著傷口，“這裏原本還有一個腦袋，我出生的時候，那顆腦袋被醫生當成畸形肉瘤給切了，嘿，誰能想到，那顆腦袋切下來也沒死，現在還被我藏在某個地方。”

    

    “也許就是因為那顆腦袋上殘留著我的存在信息，我才能保留記憶，甚至看到平常人看不到東西。”

    

    

    

    聊到半夜，李太一才從墨訓老人那裏離開。

    

    會移動的城鎮，沒有規律的日夜交替，用紅色圓珠作為貨幣的交易體係。

    

    老人沒有說謊，他所描述的夢世界與李太一所知情報高度一致，隻是突如其來的異變爆發的頻率不同，老人沒有權能，世界異變的發生次數明顯高於李太一所經曆。

    

    其中，老人提到了兩個組織，一個是坑了墨家探險隊的萬淵之淵，另一個是什麽都能賣的幻滅旅團。

    

    前者是非常危險的暴力團體，既謀財，也害命，落到他們手上的話，血肉骨頭靈魂什麽都不會給你剩下，就連存在的概念也給你抽幹淨。

    

    李太一問，他們要存在概念有啥用？老人的回答很簡單，你有想要入侵的位麵，又苦於沒有合適的身份隱藏潛伏麽？買一個那邊世界權貴的存在概念吧，有了這個，連世界意誌都發現不了某某某已經被掉了包。

    

    幻滅旅團，就是存在概念的收購大戶。

    

    按照老人的說法，幻滅旅團是個跨世界的超級商團，他們fú wù的對象一般是世界守護者、神靈、甚至是混沌世界的邪神。

    

    總歸，那不是一般窮鬼有機會接觸的存在。

    

    凡是腦子裏還有一丁點理智的家夥，都不會在幻滅旅團身上動歪腦筋，萬一惹惱了他們，他們會把你拆成散件標上價碼擺貨架上的。

    

    其他還有一些不大不小的組織，看似能量不大，但能在那個混亂至極的世界裏站穩腳跟，也足以讓各路牛鬼蛇神退讓隱忍了。

    

    此外，老人還告訴李太一一些夢世界存在的移動藏寶點，比如狂奔的顛倒山，比如迷路的島龜王。

    

    這些不知從何方來又不知向何處去的怪奇生物身上，總是掛著一堆和夢世界完全不沾邊的東西。

    

    老人有幸見識了島王龜，那家夥腦袋上的垃圾裏頭，赫然放著液晶電視hé píng板電腦！

    

    再有，夢世界也有一些武術和法術的流派，他們都使用一種稱為迷夢之力的能量，其中的強者甚至能讓島王龜這種與大陸板塊一般大小的怪物四腳朝天！

    

    當然，也不排除那位強者買通了島王龜，讓它自己蹦起來玩個四腳朝天的可能，夢世界的人，真的很會玩！

    

    就這樣，被族人當成老騙子的墨訓滔滔不絕的講，李太一奮筆疾書一字不差的記錄。

    

    三本筆記加上墨訓自己寫的回憶錄，這就是李太一此行的收獲。

    

    拿著四個本本，李太一咧嘴一笑，“看來，還真是想讓我快點進夢世界呀。”

    

    瞌睡時候有人送枕頭，就是傻子也會發覺不對頭。

    

    冥冥之中的某個存在，已經迫不及待的想讓李太一跳進夢世界這個大坑。

    

    

    

    虛空之中，一個龐大無比的三眼怪飆著淚撲向一個盤腿坐姿的青年。

    

    三眼怪一個急刹車，停在青年跟前。

    

    眼中的淚水再也止不住，如同海嘯一般狂湧而出。

    

    青年拍了拍三眼怪，“乖，那個混蛋又欺負你了？”

    

    三眼怪轉過身，它的一半身體仿佛被什麽挖去，金色血液不要錢的往下滴。

    

    “嘿，真過分呀！”青年歎口氣，“不讓厄拿起那些果實，是為他好，你怎麽就是不明白呢？”

    

    “過去就是過去，過去就該入土。”

    

    “小三，你放心，我會把你的師兄救回來的。”

    

    “迷夢之力，是不修煉就能不接觸的麽？嘿嘿嘿”青年一邊說著，一團團暗紅色的氣團湧向三眼怪的傷口，迅速修複了它的傷口，“本來隻是拋起的yìng bì，說好兩邊都不出手的，現在看來，反倒變成彈珠機了。”

    

    “‘我’還真是個善變的家夥呀，嗬嗬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