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拉——！

    憋屈了好幾天，一肚子的的屎，終於在李郎中的藥劑催化下，發出了解放的訊號。這種快感，簡直要教我爬上屋頂，對著全世界大聲宣布：我要拉了！

    我當然沒那麽做。自從有了上次進出恐怖廁所遭人側目的經驗後，我決定要低調再低調。趁外頭沒人，抓了工具在手，目標大門外二十米的雜樹林，衝啊！

    「去哪啊？張俊？」

    我腳下急踩剎車，人差點沒再次仆街。「是鄭大娘啊，」我轉過身來，一麵把工具藏到背後:「沒去哪，就是在房了悶久了，出去透透氣！」鄭大娘是宋家的女傭，負責照顧宋江老爺和大xiǎo jiě妙娘的生活起居。她似乎對我頗感興趣，我生病期間她時不時會探頭進我房裏，這會兒不也是瞇著小眼歪著頭、直朝我背後打探？我側開身子，問：「鄭大娘有事？」「咳，毋有。」她小眼一收，麵無表情地說。然後便走開了。

    我鬆了一口氣，轉身跨開大步，出了大門後往一旁邊坡上直衝，就到雜樹林了。我選了一塊地，周圍剛好有三棵樹擋住，大小也正好，然後拿出工具—一塊陶片，在地上挖了個淺坑。確定四下無人後，脫褲解放！

    當個野放族其實還好，誰不曾被大自然召喚過？真正的悲劇是：當一切結束、雙腳再也支撐不住時，我發現我忘了衛生紙這件事！不對，這個時代哪來的衛生紙啊？正當欲哭無淚之際，我的眼睛瞄到了用來挖地那片陶，而且不由自主又複不爭氣地，聚焦在它的四個角上……。

    我就這麽把後庭的第一次獻給了一塊陶片。

    細節不堪回首。雜樹林在土丘上，一麵臨路，另一麵往下有一條小溪，自外圍的山上流淌而來，再一路往下灌溉著大片的農田。我把「證物」掩埋了後，下到溪邊洗手，又把工具洗幹淨了，想想不知還得靠它多久？當下做了一個足以改變曆史的決定：我一定要發明中國古代的第一個抽水馬桶！

    其實古代也有好處，至少空氣是這麽的清新、水是這麽的幹淨，山是這麽的綠、天是這麽的藍，而地又是這麽的開闊。至少這裏不會有前世的那些文明病！我安慰自己，一麵走回上坡。這時，樹林的另一邊傳來喧鬧聲，我鑽進林子，往下看去，隻見泥土路上走來一群人，其中大多是我的師兄弟、還有幾個不認識的，重要的是，他們全都簇擁著一個人，竟是高二！

    我按捺住心中的好奇，見他們進了四合院，這才下得土丘來，跟著進去。一群人聚在院子裏，其中一個年輕小夥口若懸河地說著話。我靠了過去，跟幾個相識的師兄打了招呼。「師兄，怎麽回事啊？」我問。「高二被端王爺收為親隨，這會兒回來看咱們啦。」「那個端王爺？」「還有哪個端王爺？自然是神宗爺的第十一子、當今天子的二弟趙佶啊。」這話讓我想起那天在鞠場上，高二拿著一把篦子來妙娘麵前炫耀的事，當時我還聯想起前世那些把客人名車開去把妹的修車場小弟。這回想必又是來顯擺的吧？

    我興趣缺缺，便要轉身回房。這時，那個狀似在說書的小夥子突然抬高音量說：「……你也會踢氣球？便來與我踢將一回！高二哥便再拜，說：小民下人爾，怎敢再恩王麵前耍弄？王爺便回：這是齊雲社，號稱天下圓，誰人不能踢得？」「端王爺也知道齊雲社？」有人插嘴。「廢話，齊雲社總領天下蹴鞠人，端王爺怎會不知道？」小夥噱了那人一嘴，又說：「高二哥見違拗不過，隻好起得身來，接過氣球，起腳一點。你們知道怎麽著？那球就像活了一樣，往上一跳、跳到右膝上，再一彈、又到了頭上，高二哥頂著球，走了半圈，球才滾上右肩、肩一聳，又滑到左肩，從背上滑下，眼看要落地了，左腳反腳一踢，球又跳至身前，這些動作之快啊，我們旁邊看啊都跟不上。這還沒完，那球到了前麵，高二哥舉大腳一踢，咻，踢得老高了。我們個個抬頭望去，隻有高二哥氣定神閑、一個挺胸，球就不偏不倚地落到他胸口上，碰地一聲，彈到前方老遠，高二哥大喝一聲，縱身一躍、身子一個回旋，一腳踢中半空中的氣球，那球如箭矢般疾飛而去，正中二十步外的一株槐樹。那槐樹好一陣騷動，落下無數樹葉，許久才停。

    「場上一片安靜，直到王爺爆出一聲：好！所有人跟著鼓掌喝采。王爺可樂了，當下便要賞賜，還對高二哥說：你不用回王駙馬那兒了，以後就留在王府，陪著本王蹴鞠。這可是天大的恩賜啊！」小夥涎著臉說，高二就仰頭站在他身旁，一副不可一世的樣子。師兄弟也是讚佩不已，更有人請他再表演一次給大家開開眼。

    我站在人圈外，試著弄清楚究竟發生什麽事——從方才聽到端王與高二的對話開始，我的腦海裏就冒出各種片斷的念頭，但跟前幾次不同的是，這次它們盤據不去，反而變成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這時，高二開口道：「還有一事讓爾等知曉：俺以後不叫高二，王爺賜我一個名字，他說他以一顆球得到一個人才，值得一記，便賜名高俅。」

    我心中一震，腦中瞬間開朗，隻剩下一個清楚的意象：殿前都指揮使、掌管八十萬禁軍、開府儀同三司、位極人臣，同時卻也是敗壞軍紀、貪贓枉法、間接導致靖康之禍的高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