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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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快更新我就是來借個火 !

    林城步今天醒得格外地早,除了得去店裏做豆腐那天,他一般醒不了這麽早,但今天不用做豆腐,他還是一大早就醒了。

    睜開眼的時候,他馬上就知道自己為什麽會醒這麽早……元午頂著一腦袋亂七八糟的頭發睡得正香。

    沒錯,這就是他生物鍾錯亂的原因。

    側身靜靜地看著還在熟睡的元午,這感覺比撿了一百萬還舒服,雖然他撿的錢最大麵額也就是十塊。

    元午的頭發遮掉了半張臉,他小心地伸出一個手指頭想把垂下來的頭發掀起來,剛碰到頭發,元午皺了皺眉,飛快地一巴掌拍在了他手上,然後擰著眉翻了個身。

    翻身的時候順帶把蓋著的小被子一塊兒卷走了。

    “哎,”林城步頓時覺得後背一陣涼,扯著被角拽了拽,“給我留點兒啊……”

    元午紋絲不動地繼續睡。

    “你就這麽對待天父?”林城步扭頭打了個噴嚏,又輕輕在元午後背上戳了兩下,“哎,野蠻人。”

    元午反手抓了抓背,卷著被子睡得很囂張。

    沒有被子蓋,林城步就挺不了幾分鍾了,隻得很不情願地坐了起來,抓了件衣服穿上。

    其實他實在要用力把被子拽過來也不是不可以,就元午現在對他的容忍程度,他直接把被子掀了,元午估計也就是損他兩句。

    但正是這樣,讓他覺得有什麽地方不對勁。

    按理說他倆的關係理論上要比□□先進得多,相互之間能容忍也正常,可他始終覺得元午的“度”比元午對他的感情要大得多。

    這是為什麽,他心裏一直有點兒模糊,一是不願意多想,二是想不明白,三是怕想明白了會有什麽他不能接受的事情發生。

    也許吧,在追著元午跑的這條路上他膽子很大,不管不顧,在推進感情的這條路上卻走得小心翼翼,如同小腳老太太履薄冰……

    元午起床的時候,他已經把做好的早點放在桌上了。

    “怎麽沒多睡會兒?”元午看著桌上的蛋包飯和玉米汁,“大清早的這麽豐盛?”

    “不是怕……消耗大麽。”林城步說。

    “那是你吧,”元午進了浴室,“熱血沸騰的。”

    林城步一陣不好意思,想說點兒什麽的時候元午已經關上了浴室門。

    他隻得在桌邊坐下,盯著桌上的盤子出神。

    沒錯,這也是不對勁的地方。

    元午太順著他了,太配合他了,什麽都不反對,一點兒也不像元午。

    也許對一個人有了感情就是這樣?

    或者……自己要的不就是這樣?

    不是嗎?

    可真是這樣嗎……

    元午在別人麵前都還是元午,可偏偏就在自己麵前,變得不像他認識的那個元午了。

    “哎……”他仰起頭,看著天花板。

    林城步你是不是有點兒抖m啊,受不得別人對你好?

    元午回到18號,生活也就基本回到了從前的狀態,如果不去考慮元午對自己的那種無條件配合,林城步覺得元午現在的狀態比神經病以前要好得多。

    表麵上看起來他還是老樣子,對誰都挺冷淡的,拒之千裏的德性,動不動還是會不耐煩,可整個人的精神麵貌有了很大的改變……精神麵貌這個詞兒用著有點兒好笑,但的確就是這麽回事兒。

    元午身上那種消沉,一點點地消失了。

    林城步坐在酒吧元午的專座裏,有些感慨地看著吧台那邊,挺好的不是麽,如果不去考慮更多的話。

    “怎麽天天喝飲料,”江承宇拎著瓶酒往他麵前一放,一屁股坐到了他旁邊,“陪我喝點兒這個。”

    “我一會兒開車。”林城步拿過飲料喝了一口。

    “哎——”江承宇又嫌棄又無奈地拉長聲音歎了口氣,“林城步你的成長軌跡真是一點兒看不出來有一天你能長成這麽個正經人。”

    “我成長軌跡不是挺大眾的麽,”林城步掃了他一眼,“除了沒上大學。”

    “你們學汽修那幫人,現在都這麽正經?”江承宇點了根煙。

    “不知道,我後來也沒幹汽修了啊。”林城步說。

    “我認識好幾個不正經的廚子,”江承宇夾著煙指了指他,“常語也是個廚子你知道麽?”

    “嗯?”林城步愣了愣,“看著不像。”

    “你看著也不像,”江承宇盯著他笑了笑,“一開始我以為你是個模特。”

    “瞎話說得這麽真摯。”林城步轉頭繼續看著吧台後麵的元午。

    “哎,”江承宇踢了他一腳,“你跟小午現在是不是挺穩定的了?”

    “問這個幹嘛?”林城步說。

    江承宇這個問題突然讓他有點兒不知道該怎麽回答,穩定?看上去是挺穩定的,他有時間就會接送元午,平時沒事兒也會跟約會似的上街轉悠,看個電影吃個飯,元午還會請他喝奶茶……

    但要說真穩定了,林城步又覺得心裏始終沒有踏實下來的那種感覺,總有一塊是提著的。

    “隨便問問,看看我還有沒有機會。”江承宇笑著說。

    “你不是目標鎖定那個不正經廚子了麽?”林城步看了他一眼,“我還沒問你呢,那天堵沒堵著他啊?”

    “別提了,”江承宇擺擺手,“王八蛋一個。”

    “沒堵著吧?”林城步笑了起來,“哎江老板,你是不是拿他沒什麽招?我看他還天天來呢。”

    “早晚收拾了他。”江承宇有點兒不爽地喝了口酒。

    林城步沒說話,看著他笑了笑。

    “別跟我這兒做意味深長狀,”江承宇把腿搭到了桌上,“我這兒比他帥的多的是,一個電話排著隊在床邊站著,這小子一笑起來嘴還是歪的……”

    林城步把自己的杯子拿到手裏:“那你怎麽沒打電話叫人來排隊?”

    “你別拿話噎我啊。”江承宇指了指他。

    林城步喝了口飲料,笑了好半天。

    江承宇沒對誰這麽上心過,就算以前嘴上說著要追他,也就是沒事兒上春稚吃個飯,他要實在不理,江承宇吃完也就走了。

    他一直覺得他跟江承宇的關係更像是朋友。

    那麽……江承宇對那個常語,是什麽感覺?真的喜歡麽?

    林城步歎了口氣,他跟元午之間的微妙狀態,他根本找不到人可以說,身邊統共就認識這麽兩三個死基佬,居然沒一個正經談過戀愛的。

    連支個招給分析一下的人都沒有。

    元午照例是活兒一完轉身就進了走廊,林城步起身跟了過去。

    回頭往大廳那邊看了一眼,常語不知道什麽時候來的,江承宇坐在他對麵,倆人像是高級首領會晤似的透著莊嚴的尷尬感。

    喜歡一個人,愛上一個,談個戀愛。

    到底是一種什麽樣的程序,自然而然,還是有種某種共通的模式?

    林城步一直覺得自己起碼在元午麵前算是個懂得感情並且感情也很豐富的人,但元午這種莫名其妙的狀態卻把他帶得有點兒跑偏了。

    “吃點兒東西吧,”元午坐在副駕上摸了摸肚子,“今天怎麽這麽餓?”

    “天兒冷了肯定容易餓,”林城步指指車窗外麵,“你聽這老北風刮的……去吃燒烤嗎?”

    “行,”元午打了個嗬欠,“你明天有時間嗎?”

    “有時間,怎麽了?”林城步看著他。

    “陪我買個熱水器去吧,”元午說,“壞了好久了一直沒買,用點兒熱水還得現燒。”

    “你不都在我那兒洗澡麽?”林城步發動了車子,情緒突然有些低落。

    不知道為什麽,元午一說要換熱水器,他就會有一種元午隨時都會不再去他家的感覺。

    雖然非要說元午去他那兒隻是為了洗澡有點兒不講理,但他的確是在很多時候都抓不住那點飄忽的安全感。

    “我在家還能一點兒熱水都不用了麽。”元午歎了口氣。

    “嗯,好,”林城步點點頭,“我明天陪你去買。”

    元午家附近就有家挺不錯的燒烤店,林城步把車停在元午家樓下,熄了火之後說了一句:“一會兒喝點兒,我晚上就不回去了。”

    “嗯。”元午應了一聲下了車。

    林城步又在車上愣了一會兒才下去,跟在元午身邊,一路沉默著進了燒烤店。

    這個時間人居然還不少,一進去滿眼的熱鬧撲麵而來,把林城步找不著出處的鬱悶衝淡了不少。

    元午挑了四大盤,青菜肉都有。

    “吃得完麽?”林城步忍不住問。

    “吃得完,”元午笑笑,“你少吃點兒,這個可能對胃不好,看有沒有熱牛奶你喝一杯吧。”

    “哦。”林城步點點頭。

    元午的這句話又讓他一陣感動,心裏那點鬱悶完全衝幹淨了。

    也許是自己想多了,也許元午對一個人喜歡的表達方式就是這樣。

    屬於自己的特調。

    屬於自己的關心。

    屬於自己的好脾氣。

    不是挺好的麽?

    服務員很快把他倆點的一大堆燒烤拿了過來,堆得跟小山似的。

    “放辣椒了?”林城步盯著肉,“你不是不愛吃辣麽?”

    “放了一丁點兒,燒烤都不放辣椒有點兒太不標準,”元午拿了一串菜擼到他盤子裏,“你……吃素的吧。”

    “我要吃肉,”林城步拿了雞翅,“大冷天兒的我要補充脂肪禦寒。”

    “你脂肪夠多了的。”元午說。

    “……是麽?”林城步猶豫地看著他。

    “是,”元午指了指他的腰,“我昨天捏了一下,感覺比上個月厚了。”

    “我操?”林城步頓時有些悲傷,“不是吧?這麽明顯?”

    “嗯,不過別的地方還好,”元午看了他一眼,“急了吧?”

    “能不急麽!”林城步捏了捏自己的腰,“我一直覺得我身材好爆了,一眼看過去就得流鼻血的那種。”

    “現在也挺好的,就是腰上厚了那麽一點點兒,”元午掐著小拇指尖衝他晃了晃,“就這點兒。”

    “……我好久沒去健身房了,”林城步歎了口氣,想想又看著元午,“你也一直沒跑步了吧?怎麽你沒胖?”

    “老天爺心疼我。”元午說。

    “扯淡。”林城步說。

    元午吃了一口牛肉:“你憑什麽說我沒跑步?”

    “你跑了?”林城步有些吃驚。

    “嗯,我閑著沒事兒就在小區裏跑。”元午說。

    “我靠什麽時候?”林城步瞪著他。

    “不在你家的時候,”元午笑了笑,“我白天又沒什麽事兒。”

    “你太不夠意思了背著我偷偷跑步……”林城步又捏了捏自己的腰,“我也要跑。”

    “跑唄少年。”元午說。

    被元午說完腰之後,林城步就沒什麽心情吃肉了,盯著青菜吃了不少。

    旁邊那桌是一對小情侶,姑娘瘦得跟豆芽似的,還是綠豆芽,男朋友一直拿著肉喂她,遞到嘴邊,她就咬一小口。

    然後撒著嬌說不吃了不吃了好胖好胖,男朋友再拿著肉說不胖不胖,胖了我也好喜歡。

    “哎,”林城步斜眼兒瞅著那邊,“這天地之間唯有我倆的架式。”

    “你有意見麽?”元午也看了一眼那邊。

    “我沒意見,”林城步嘖了一聲,“談戀愛嘛,都二,二的程度不一樣而已,這屬於重度二的。”

    “哦。”元午笑了笑。

    “像咱倆這樣的……”林城步說了一半又停下了,過了好半天才有些猶豫地問了一句,“咱倆這樣……是談戀愛嗎?”

    “嗯?”元午似乎愣了愣,看著他。

    “你覺得,”林城步清了清嗓子,“咱倆這段時間是談戀愛嗎?”

    這話問出來之後林城步就緊張得後背上全是毛毛汗。

    但他差不多能猜到元午會說什麽。

    不知道。

    “我不知道,”元午說,“我又沒談過。”

    “不是非得談過才知道吧?”林城步有些失望,也有點兒不怎麽滿。

    “那你知道麽?”元午看著他,“你覺得呢?”

    “形式上……是這樣了,”林城步歎了口氣,摸了煙出來點上,“接送上班,吃飯,逛街,看電影吃宵夜……上床。”

    元午笑著沒說話。

    “但是……實質上呢,”林城步靠著旁邊的牆,“元午,你喜歡我嗎?”

    元午把手裏的東西放下了,看著他很長時間,中途又瞟了鄰桌那對小情侶好幾眼,最後歎了口氣:“那種想喂你吃東西的喜歡,真的沒有。”

    “我操,”林城步愣了愣,身上一陣雞皮疙瘩跑過,“那種我也沒有,我一點兒也不想喂你吃東西。”

    元午笑了起來。

    “那別的喜歡呢?”林城步看元午這會兒心情還不錯,追了一句。

    “別的?”元午看著他,然後往他碗裏又擼了一串西蘭花,“應該……是有,我挺喜歡你的……”

    “可以了!”林城步迅速伸出爾康手,“可以了,這樣就行了。”

    元午的話並沒有說完。

    但他不想聽了,也不打算去猜。

    猜也猜不出來。

    更不願意元午說出來。

    直覺告訴他,那應該不是什麽自己願意聽的內容。

    就這樣吧,就先這樣吧。

    元午不知道有沒有看出他的情緒來,沉默地啃了一個雞翅之後,喝了口茶:“算是在談戀愛吧。”

    “嗯?”林城步抬頭看著他。

    “咱倆,這樣,”元午說,“我覺得應該是了。”

    林城步張了張嘴,這一瞬間的感受有些讓他迷茫,不知道是興奮,還是感動,還是終於得償所願的狂喜,還是壓在內心最深處哪怕是聽到了元午這樣的答案之後也沒有得到緩解的不踏實。

    元午說完之後挺平靜地繼續吃燒烤,似乎對林城步無法表達的反應並不在意。

    “有奶茶。”林城步看著他吃完兩串大牛肉丸子之後說了一句。

    “叔給你買。”元午頭也沒抬地說。

    “要冰的。”林城步說。

    “好,”元午起身,摸了摸他腦袋,“我去買。”

    元午的手在他頭發裏掃過時帶起一陣酥軟的觸感,林城步眯了眯眼睛:“汪。”

    這聲叫得有點兒大,鄰桌的姑娘往這邊看了一眼。

    看什麽看,燒你!

    元午拿著兩杯奶茶回來的時候,兜裏的手機正在響著。

    “你電話。”林城步說。

    “嗯,”元午放下奶茶,拿出手機看了一眼,“承宇?”

    “這大晚上的他找你什麽事兒啊?”林城步問。

    “不知道,沒準兒是請咱倆吃宵夜,”元午接起電話,“什麽事兒?”

    “明天咱倆去春稚打秋風!”電話裏傳出江承宇的聲音,半喊著說的,林城步都能聽見了,“讓小林子給咱們弄幾個宮殿級別的菜!”

    “晚上?”元午問。

    “是!”江承宇聲音依然挺大的,“我帶兩瓶好酒!”

    “你沒事兒吧?”元午說,“聽著怎麽像失戀了?”

    “失個屁戀,我上哪兒戀去,”江承宇聲音終於恢複了正常,“我挨打了。”

    元午掛了電話之後,林城步湊過去:“怎麽了?”

    “他說他挨打了,”元午有點兒茫然,“誰敢打他啊?”

    “常語!”林城步手指往桌上一敲,然後沒忍住樂了,“我操,肯定是常語,明天我弄一桌好菜,我要聽聽他的悲慘史。”

    “會不會聽笑了啊,”元午把一杯奶茶放到他麵前,“我怎麽覺得我現在就挺想笑的。”

    “我現在已經在笑了。”林城步拿起奶茶,叼著吸管一通樂。

    不過第二天見了麵的時候,林城步就不怎麽笑得出來了。

    江承宇這個打,是真真挨得挺狠的。

    眼角貼了塊紗布,沒遮住的地方能看得到大片的擦傷,嘴角也有傷,泛著紅,還有點兒腫。

    “要不吃點……”林城步看著他的嘴,感覺張開都費勁,“流食?”

    “流你大爺,”江承宇往椅子上一坐,咬著牙控製著嘴唇張合的程度,“別惹我啊。”

    “現在就上菜,”林城步說,“六菜一湯,我再弄個排骨就齊了。”

    江承宇揮揮手,還是咬著牙:“快去。”

    林城步回了後廚,通知服務員把之前做好的菜送過去,然後開始弄排骨。

    他認識江承宇這麽長時間,還是第一次看到他如此狼狽,就算他對常語有點兒什麽想法,挨了這樣的打,估計常語也落不著什麽好了。

    他飛快地把排骨做好,跟老板娘請了一會兒假,端著盤子快步往包廂走了過去。

    熊熊燃燒的八卦之魂啊。

    “你說我喜歡他麽?也許是有那麽點兒喜歡吧,我他媽沒見過世麵,他這款的我以前沒碰見過……”江承宇咬著牙含糊不清地說,“還真是挺喜歡的。”

    “挺新鮮,”元午說,“你到底是怎麽定義喜歡不喜歡的?換得還挺快。”

    “操,還用定義麽,”江承宇說,“你怎麽定義的,你喜歡林城步,那就是喜歡唄,還怎麽定義。”

    元午沒有說話。

    “你別說你不喜歡啊,”江承宇等了一會兒看他沒說話,“我還真沒問過你,小午,你跟林城步現在怎麽個狀態啊?成了嗎?”

    林城步端著排骨,站在包廂門外,準備推門的手停住了。

    心跳有些加快,呼吸也不是很順暢。

    他豎起耳朵,怕會錯過元午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