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走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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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裏麵放著小遠的藥,小遠的病就快好了,再換個藥對他不好,再喝一副就可痊愈了,其他還放著幾個麵餅和水,你們走在路上可以吃,從這一路向前走,大概半日的功夫就可以看見京城了。”林姨冷著臉不看他們手遙遙往身後一指。
陸晚晴接過包袱,隻覺得這包袱猶如泰山一般的沉重,她自進了學堂聽夫子說男兒有淚不輕彈,而她自詡不必男兒差,因此也學著女子有淚不輕彈,再不肯在人前落淚,此時也忍不住熱淚盈眶。
噗通一聲,她結結實實的跪在地上,往地上一拜,“這一跪,謝林姨救命之恩。”最後又重重的磕了一頭,“這一跪謝林姨多日照顧之情。”
林姨嚇了一跳,趕緊伸手要扶她起來,卻被陸晚晴拒絕了,“人道,跪天跪地跪父母,林姨林叔與我與小遠皆有再造之恩,此去經年,再見不知是何夕,但是你們的恩德,小晚永記於心,請在受我一拜。”說罷,她又拜了一拜,
林姨又送了他們幾步,臨分別時又囑咐,“若是尋不到便回來。”
陸晚晴點頭,又往前走了幾步,直到林姨反返身往回走才停了下來,為了防止再遇到林姨,陸晚晴帶著陸重遠繞了山路從另一條小道上繼續往南方走去。
這一走又走了四五天,夜半中林姨點著油燈給他們做的衣服又變得灰蒙蒙的,為他們準備的幹糧早在第二天就吃完了,陸晚晴學會了找一些野果子充饑,甚至她還下水摸了一條魚,隻可惜她不會做,沒有掏了內髒就架在火上烤了,外麵焦黑一片,裏麵卻還能聞見一陣一陣的魚腥味。
魚自然是吃不成了,陸晚晴又去找了些野果給陸重遠才算勉強吃了東西,靠著一路上摘得野果,兩個人也不知道走了多遠,才總算看見下一個城門。
此時她們已經算是遠離的京城,也就不必那麽小心的掩蓋身份,陸晚晴帶著陸重遠在小溪邊洗了臉,又撣了撣身上的灰,這才進了城。
陸濱把姐弟倆個送出來的時候在陸晚晴的身上放了些銀子,看著陸重遠在幾日的顛簸中迅速消瘦的臉龐,陸晚晴決定帶著他去吃頓好的。
陸晚晴帶著陸重遠進了家看著就很不錯的酒樓,坐在二樓靠窗的位置,又跟小二點了兩個特色菜。
“糖葫蘆咯,又大又甜的冰糖葫蘆喲!”樓外的叫賣聲傳了進來。
陸重遠好甜食,平日裏不過是桂花糕還是糖蒸酥酪就沒有少過,然而自陸家出事,細細算來竟有月餘沒再吃過甜食了,如今瞧見了樓下個大通透的冰糖葫蘆一下饞的口水都出來了,盯著冰糖葫蘆眼睛都不轉一下。
陸晚晴心疼弟弟,此時又相對安全了許多,便寵溺的摸了摸陸重遠的頭,“你在這裏等著我,我去給你買冰糖葫蘆。”
陸重遠一聽,欣喜的看著陸晚晴連連點頭,就像他養的那隻小白狗似得。
陸晚晴出了酒樓的時候,冰糖葫蘆的賣貨郎又往前走了許多,她連忙追了過去,特意挑了一串最大顏色最漂亮的冰糖葫蘆。
她想,小遠見了一定會很開心,陸晚晴麵臉笑容的往回走,然而她如何也沒有想到,她這一走竟會和自己的弟弟分辨那麽久。
空蕩蕩的板凳上那還有陸重遠小小的身影?!不過眨眼的功夫,陸重遠卻不見了!陸晚晴的笑容僵在臉上,手上的冰糖葫蘆落在了地上,外麵裹著的糖漿摔在地上分崩離析,露出其中透紅的果子。
“小遠?!小遠!”
是不是有人發現了小遠的身份,將他抓回了京城?!陸晚晴的心一下子懸了起來,一時間,惶恐,害怕,緊張,擔心,齊齊湧上她的心上,她衝下樓,來來往往的人,遮住她的視線,她拚命把那些擋住她的人推開,四處張望卻怎麽也看不見陸重遠的身影。
“小遠!!!”
可無論她怎麽喊,那個會望著她喊姐姐懂事的讓人心疼的孩子都沒有出現,陸晚晴抓住一個從身邊路過的人,“你有沒有看見我弟弟?這麽高,剛才就坐在這的,他不見了,就一眨眼的功夫他就不見了!他怎麽就不見了啊……”
“小遠,你在哪……”
路人一把扯開她,罵了一句,“真是倒黴,居然遇到個瘋子!”理了理衣服又繼續往前走。
陸晚晴失神地跪在地上,眼睛一片渙散,萬念俱散,小遠不見了,爹、娘……我把小遠弄丟了,我真是該死,我為什麽要留小遠一個人在酒樓裏?!為什麽!為什麽!
爹娘不在了,連唯一的弟弟也被她弄丟了,陸晚晴不知道自己活著還有什麽意義?不如隨著爹娘的腳步,去陰間還能共享天倫。
這麽想著,陸晚晴的眼前仿佛又出現了京城裏陸家的後花園,夏日裏,娘親親手種的花都開了,花團錦簇濃濃的花香籠罩著整個陸府,爹為娘特意砌的水池裏養了顏色絢麗的錦鯉,爹和娘坐在一邊的石桌上下棋,小遠在一邊繞著花叢追著蝴蝶,層層疊疊的樹枝遮住日頭,倒不會覺著日光灼目。
她呢?哦對,她不耐熱,每每都喚了丫鬟端著兩個冰桶放進一邊的涼亭裏,她總是躲在其中看書抑或作畫,自得其樂。
陸晚晴的嘴角揚起一抹笑,爹、娘……晚晴想你們了。
忽然,她麵前的畫麵又一變,她爹板著臉等著她,而她跪在陸家的祠堂裏,為什麽?她怎麽會跪在祠堂裏?爹又為什麽這麽生氣?
“陸家滿門忠烈,可為義死,可為忠亡,但絕對沒有膽小如螻蟻之人!陸晚晴!你身為陸家長女,竟妄圖一死了事,你不配做我陸家人!”
“不是的!不是的!我沒有……”陸晚晴的神色變得慌亂掙紮,經分不清幻境與現實,小遠……小遠……
小遠還在等著我!陸晚晴終於清醒過來,她從地上爬起來,她一定可以找到他!
陸晚晴一邊穿梭在原山城的每一個角落,卻都沒有發現陸重遠的蹤跡,一邊又時時留心著京城的動靜,以防陸重遠真的被人帶回了京城。
好多個晚上,陸晚晴都夢見陸重遠哭著再喊,“姐姐!”“姐姐!”然後她從夢裏驚醒一夜無眠,天邊剛剛泛點白,她便又開始滿城尋找陸重遠。
然而小半個月下來,陸晚晴身上的銀子都用光了,也沒能找回陸重遠,唯一能安慰她的隻有京城裏也沒有任何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