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無法忘記她的眼，眼中永遠含著淚，似乎上輩子就已這樣傷感。

    錄取通知在網上查到後，心裏的石頭也算慢慢放下來，在家呆了幾天，除了吃飯，就是睡覺、玩shǒu jī，每天也總愛觀察天花板，實在閑到無聊，便打算出去找份工作，掙點錢自己零花。

    通過朋友介紹，去了一家私企奶廠，廠子規模不小，但規矩也多，不讓戴首飾，不讓帶shǒu jī，工作還得穿全身的工作服，還得洗手消毒，每一項都很繁瑣，甚至於連管理者都可以隨意惡罵員工，這或許就是它不讓帶shǒu jī的原因。童工在那裏是最多的，當每次有檢查的，廠子都會給歲數小的放假。

    介紹我去的那個人寶哥和奶廠的副院長關係很好，每次缺人，也是寶哥給廠子招人。李澳以前就給我說過，我把他也一起拉過去，第一天上班，我計算了，一共挨訓十次，李澳也得挨訓了十多次，而這些訓都是無理由的，比如用膠帶粘xiāng zǐ，xiāng zǐ少了，說你跟不上，xiāng zǐ多了，說你不擺好。

    在裝奶線有個線長，三十多歲，不高的個頭透露出堅強的身軀，每天，她都奔波於這條線，哪個地方奶包發生堵塞後，她總是第一時間去救場，如果被領導看到，就隻能準備幹完活後再挨罵，有時真的挺為她感到委屈，可又無能為力。每次挨訓以後，看著她的眼睛滿含淚水，卻不能流出來的無奈。我最不敢看的就是她的雙眼，但她最迷人的地方也是雙眼。她很少說話，每次訓人也是出於無奈，幹活的人有些太鬆，到最後挨訓的還是線長，她在訓過人後，總愛說一句：“隻要你好好幹，我一定不會說你。”這句話很有道理，拿著多少錢，就要幹多少活，不要總想著偷懶，要每個人都是這樣，那廠子還怎麽開下去。

    我這個人就是太愛觀察，幹活時，我總會看她，看她那雙迷人的眼，但有一天，我突然一瞬間想到了《紅樓夢》裏的林黛玉——花謝花飛花滿天，紅消香斷有誰憐。這世間，有太多的不如意。

    “怎麽幹的活，奶包都擠爛了，再這樣幹，我就扣你工資。”一個看著像總管的人說。

    “憑什麽扣我工資，又不是我的原因，要是因為我幹活不好，可以扣我工資，但是不是我的錯，為什麽扣我工資？”她柔弱地說。

    “你是線長，出了什麽問題就有你的責任。”那人說話蠻不講理。現在隻要是當個班長，就要飛上天，還真是把自己當成大官了。

    “一月三千多的工資，扣幾百塊，還剩什麽？”走之前，她還小聲嘀咕幾句。

    在奶廠幹活都是十二小時製，就連吃飯也得有人替才能去吃飯，臨時工隻要幹白班，而長期工每月必有一次連班，也就是二十四小時，這怎麽能讓人受得了。我就幹了幾天，奶廠就開始放假，我也待在家裏半個多月，突然很懷念上學的時光，那時候多熱鬧，還能有人說說話。

    不過，幸好大學生活快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