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7章 她的手似風如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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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門剛被打開,我就看見一個女人雙手交疊在一起不停向外張望,這個女人應該歲數不小了,眼角有些淺淺的魚尾印跡,不過,頭發倒是濃密油亮盤在腦後,肩上披著一條豆沙紅的羊毛圍巾,整個人看上去氣質非凡。

    我曾經認為孫虹衫算是她那個年紀保養得比較好的,但看到麵前這個女人時,我才體會到什麽叫做氣質。

    雖然她沒有南休的媽媽那麽漂亮,但眼眸之間的靈氣可以推斷出,她年輕的時候,絕對是個美人。

    霍淩先走進去喊了聲:“舅母。”然後自個兒打開冰箱拿了瓶飲料翹著腿坐在沙發上。

    這個女人壓根沒有應聲,而是滿目激動定定的望著我,我們兩隔著一步之遙,一句話未說,可奇怪的是,我居然感覺到自己的內心有一股澎湃的力量就要衝破而出。

    我牢牢盯著麵前這個女人,漸漸皺起眉。

    她眸色閃爍的喚了我一聲:“夏夏…”

    夏夏?為什麽我感覺這個名字這麽熟悉?以至於她在喊我的時候,我身體不住的輕顫了一下。

    她立馬握住我的雙手,仔仔細細的打量著我,我的眉,我的眼,我的鼻,和我的唇,而後眼裏氤氳出淚,我的手被她牢牢攥著。

    屋內似乎是開了冷氣,讓我感到有絲冷意,然而她的手卻是如此溫暖,如此柔和,竟好像出現在我夢裏過…

    霍淩一口氣幹了飲料,把瓶子拋進垃圾簍,起身打了個嗝,朝門口走來:“既然我人帶到了,那我走了。”

    麵前這個女人這時才回過神來,嚴厲的瞪著他:“整天喝酒,讓你舅舅看到又要說你。”

    霍淩一臉無所謂的樣子,雙手插進褲子口袋出了門。

    他走後,屋裏隻有我和她兩個人,我不免有些尷尬抽回手。

    她抹了抹眼角笑著對我說:“霍淩說你晚上才到京都,飯吃了嗎?”

    我搖搖頭,她回頭喊了聲:“張嬸。”

    旁邊房間出來一個老媽子,她對這個張嬸說:“煮點飯,我來做幾個菜。”

    張嬸應道:“好嘞,菜我來做吧,太太你都多久沒下廚了。”

    她攥著我的手腕把我拉進屋子:“不,你放著我來做。”

    我隨她進了家才看見,這是一棟複式的房子,家裏都是那種很中式的家具,牆上掛著字畫,很簡單樸素,卻收拾的很幹淨,很溫馨的感覺。

    她讓我坐在沙發上喝會茶,她很快就好,我看著她的背影忽然問她:“您叫?”

    她回過身有些局促的說:“我姓梁,叫梁淑秋。”

    我點點頭對她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她有些動容的看著我:“很快就好。”

    然後匆匆進了廚房。

    她進去後我拿出手機,打開網頁搜索,輸入梁淑秋三個字,沒想到還真能搜到她的簡介。

    上麵寫著,梁淑秋,女,漢族,1957年7月生,京都人,1978年1月參加工作,中國人民大學經濟學院畢業,高級經濟師。

    下麵是她的人物履曆,說了她1978-1980年在陝省博物館工作,1981-198-1986年已經是正科級幹部。

    終於我看到1987年她被調任到蓉城,擔任蓉城金融辦主任,那時的她年僅29歲,已經是處級幹部。

    她在蓉城一共待了三年,而後再調回京都,已經從研究員成了領導,幾年後混到廳級。

    從她的履曆上來看,她的仕途之路似乎平步青雲,每一次調任就像是為了下一次登高在蓄力,她這一生仿佛如棋盤上的子,每一步都精打細算,沒有半分差池。

    而她調任到蓉城那三年裏,按道理推斷她應該已經結過婚了,那我,又是怎樣一場意外?

    這不禁讓我越來越想不通透。

    過了一會,我聞到了飯菜香,她手裏端著菜從廚房裏出來招呼我:“快過來吃,餓壞了吧?”

    看著她額邊落下的一縷碎發,和身上係著的圍裙,仿佛隻是一個和藹可親的普通婦人,很難把她和有著那麽豐富經曆的人聯想到一起。

    我收起手機起身走過去,桌上是幾個家常菜,張嬸把盛好的飯端到我麵前,梁淑秋就坐在我對麵,竟然,有些不好意思的說:“我這兩年身體不大好,很久沒下廚做菜了,你嚐嚐能不能吃得慣,要是吃不慣,我再讓張嬸給你重做。”

    我看眼牆上的老式掛鍾已經十點了,又看了眼樓上,梁淑秋立馬對我說道:“他這幾天都不在家。”

    我心裏暗自驚道,雖然她看上去很平和,但到底是見過大風大浪的人,我僅僅一個眼神她便看出我在想什麽。

    於是我拿起筷子,夾了一個筍片放入口中,她看上去有些渴盼的問我:“怎麽樣?”

    那一瞬,望著她有些小心翼翼的眼神,我心裏五味雜陳!

    從前,我都是這樣對王梅的,深怕我做的不好,讓她不滿意。

    我從來沒指望過這輩子,有人會用這種眼神看著我,這麽渴望我的一個肯定。

    我感覺到眼眶一熱,趕緊低下頭避開她的視線說:“很好吃。”

    她好似有些激動的說:“鍋裏還有,不急,你慢慢吃,我給你倒點水。”

    我抬起頭看見她匆匆走進廚房的背影,喉間哽咽。

    到底我在大漠待了那麽久,雖然托黎梓落的福,還能偶爾開個小灶,但到底和我們這裏的味道不同,味蕾一打開,我吃了不少。

    梁淑秋一直用那雙波光瀲灩的眼眸盯著我看,我時而抬頭看她時,她便會朝我露出暖心的微笑,我這一輩子,大江南北的,看見過很多笑容,卻從來沒有一個人像她的笑容這般,暖到我心底。

    我想…這種血緣關係真的很神奇吧,讓我們兩個幾乎第一次見麵的陌生人,卻能如此平和的坐在一起吃飯。

    我吃完飯後起身在客廳裏四處打量了一圈,最後停在一張相框前,那個相框裏有個穿著學士服的女孩,頭發短短的,卻有著讓我感覺似曾相識的眉眼,我好像經常在鏡子中看見這樣的自己,但是鼻子以下和梁淑秋不太像,應該像她爸爸,她眼裏的冷靜和銳利仿佛隔著照片也能讓我感覺到。

    梁淑秋收拾了碗走到我身邊對我說:“她叫霍璟,是我和他的女兒,比你大三歲。”

    我漸漸皺起眉,也就是她結過婚有了小孩之後,才有的我,那麽…

    我沒繼續想下去,而是轉過身說:“她不住這?”

    “她嫁人了,也有了自己的孩子,平時隻有周末偶爾才會過來。”

    我點點頭,梁淑秋忽然拉著我說:“這幾十年,我經常做夢會夢到你,我把你的樣子能想的都想遍了,我很愧疚我不在你身邊,你會變成什麽樣?但是今天看見你,你比我想象中要成熟懂事,我以為你會不肯見我,即使見到我也會怪我,埋冤我當年…但我沒想到你從進門開始就對我彬彬有禮,白大哥把你教導得很好!”

    我撇開眼說:“我很早就離開白家了。”

    “是那個男人對嗎?”

    我睫毛顫動了一下,聽見她說:“他收養的那個孩子,聽說你在他身邊長大的?”

    我看了眼牆上的鍾對她說:“不早了,我就不打擾您休息了。”

    她忽然拉住我,眼裏氤氳著霧氣對我說:“留下來吧。”

    我鼻尖微微酸澀,她動情的說:“這麽晚了,我不放心你一個人出去,叔叔他這幾天都不在家,你住在家裏,我們好好說說話,好不好?”

    她幾近祈求的望著我,讓我心底那片原本空白的地方瞬間變得有些動搖,我望著她也紅了眼眶,她笑著說:“你姐姐的房間一直空著,我去給你鋪床,你一定累壞了吧。”

    說完她便匆匆往樓上走,走了幾步又回過頭來朝我伸出手:“來,我帶你去房間看看。”

    我幾乎是情不自禁的把自己的手交給她,我喜歡她那雙手,柔軟得像春風,似棉絮,讓我無法抗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