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不急不躁的沉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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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連加了好幾天的班,vip俱樂部的網絡組織終於建立了起來,配合市場,舉辦了第一次的vip俱樂部活動。
在活動期間,我需要全程參與vip的接待工作,當然這方麵會有前廳楊大副的人配合我。
活動基本上還算順利,大概在活動結束後的第三天,有個vip顧客突然聯係我,說退房的時候走的急手續忘辦了,能不能讓我幫忙要回當時交的押金。
我和前台溝通後,前台不同意,因為我畢竟不是本人,牽扯到錢比較敏感,顧客說有事讓我把電話給前台,意思讓前台查看當時登記的號碼就能知道是本人,前台依然要求顧客出示證件,我隻有和顧客解釋,酒店得按流程來啥的,顧客也表示能夠理解,不行就親自過來一趟吧。
結果沒想到這人趕過來還挺快的,中午之前就到酒店了,但是前台以忙為由讓客人等一會,我倒了茶水陪客人在休息區閑聊了一會,但能感覺出來客人一直看手表,似乎很著急的樣子。
我隻有不停去催促前台,但是明明前台已經沒有人了,偏偏還是讓我等一下,其實我當時已經有點惱火了,辦個退房手續,分分鍾的事情,有什麽好等的,但作為我來說,畢竟已經不同部門了,有些火也不好亂發。
客人來問我,我還得兩頭跑,感覺這個中間人也是很不好當,一直過了十二點,一批客人退完房了,前台才悠悠把押金退給客人。
其實這本來是件很小的事,但可能我原來接觸過前台係統,加上一直在前廳工作,或多或少了解一些情況,所以我越想越覺得這不像是件小事。
晚上回家的時候,黎梵看我愁眉苦臉的,問我怎麽了,我跟她說我覺得自己陰謀論了。
她問我原因,我也告訴她了。
苦著臉說:“雖然不能因為這件小事評判前台有貓膩,但我就是感覺有點奇怪,又說不上來哪裏奇怪,而且以前我實習的時候,也在蓉城的m酒店遇到過一次韓國人放房的事件,那時候因為不懂行,一度質疑前台的做法,導致酒店受到損失,還被黎梓落活活教育了一番。”
就在我困惑的時候,黎梵卻一語道破:“從我以往接的這些經濟案件的經驗來看,但凡牽扯到錢的事情都不是小事。”
我看著黎梵:“你什麽意思?”
黎梵卻從容一笑:“要不然我們再試一次?”
黎梵的表情讓我越來越細思極恐。
於是大約隔了一個星期,黎梵有意跑去我們酒店開了間房,也是沒辦手續故意離開。
在這幾天裏有前台聯係她,她說暫時沒有時間去辦理手續,就這樣拖了幾天。
正好同樣在這幾天裏,有個之前認識的vip客人跟我抱怨為什麽在前廳買東西不能刷支付寶和微信,現在出門都用手機,有幾個還帶現金什麽的。
因為酒店內部有一個小型的供應店,會銷售一些高檔用品和奢侈品,位置設在前廳的右側麵,所以平時那個店一直由前廳部管理,這件事我原來在前廳就有人跟我抱怨過,具體什麽情況我也不是很了解。
大約一周後,黎梵也是在同樣的時間,大概十一點不到樣子過去要求辦理退房手續,巧的是前台居然以同樣的理由讓她等一會,也是等到了十二點以後,前台為她辦理了,而且黎梵過去的那天前台客人並不算多。
其實在這短短一周內我基本上有了初步的猜測,但也隻是猜測而已,隻不過黎梵退房時也遇到拖延的這一舉動更加證實了我的猜測。
我把所有細節串聯了一下,忽然有種毛孔悚然的感覺,我拿起手機剛準備給黎梓落打電話,手剛碰到撥打鍵的時候,我又趕忙按掉了。
隨即在手機裏找到了周瑾的電話,猶豫了一下撥打過去,響了幾聲周瑾接通了,似乎很意外我會打電話給他,我問他有沒有時間,我有件事想當麵和他商量一下。
他沉吟了一會說他現在在外麵談事情,可能晚點會回酒店,讓我等他,我說好!
一直到了我快下班,周瑾還是沒能回來,給我來了條短信說可能會遲點,如果事情不急明天再說。
我回了他五個字:沒事,我等你。
結果當天周瑾是將近八點才趕回的酒店,一到酒店就匆匆打電話給我喊我去他辦公室。
說實話再來到他辦公室,我到底感覺有些不自然,加上現在時間也不早了,外麵又沒什麽人。
周瑾也看出來我的拘謹,特地跟我拉開了距離坐回自己的辦公桌裏麵,擺了個請的手勢,然後問我要不要喝點茶?
我趕忙擺手說不用了,直接說正事吧。
周瑾見我表情嚴肅,也直了直身子。
我當然沒有把黎梵入住的事情告訴周瑾,隻說了恰巧手上兩個客人都遇到了這樣的事情。
周瑾若有所思的想了一下,黑沉的眼睛牢牢注視著我:“你想說什麽?”
我看了看窗外已經黑下來的天色,深吸了一口氣說道:“我想說這不像是巧合,我們都知道這種沒有退房的客人是‘非平客人’,‘非平客人’的押金是留在酒店的,假設前台對‘非平客人’按照實際發生的房費進行結算,將押金做退款處理,那麽就可以套取這部分的現金。
為什麽兩個‘非平客人’臨時過來辦理手續時都要等到十二點,因為這部分的金額早就被挪用走了,換句話說,這兩個客人在係統裏應該早已經是退房處理過了。
我們酒店內部係統到十二點會自動結算前一天的客人,這時候隻要前台動動手腳,就可以結算出其他房間的押金補給兩位‘非平客人’。
是不是這個理?”
周瑾聽完後沉思了一下抬眸問我:“證據呢?”
我沒說話,他接著說:“這隻是你的猜測。”
我豪不閃躲的直視著他:“正是因為沒有證據,我才來找你!”
我們誰都沒有說話,周瑾那雙平時看上去頗有威嚴,不苟言笑的雙眼就那麽定定的看著我,我也平靜的麵對他。
空氣霎時間安靜下來,我今天來找他的確不是以一個下屬找領導反映情況的立場,而是純屬站在朋友或者戰友的角度來找他商量事情。
我雖然沒有明說,不過剛才那句話我想周瑾已經聽懂了,所以他沒有再用官方的語氣質問我的判斷,而是神情放鬆了一下對我說:“我原來在客房部的時候,的確發現我們酒店存在一些房態差異,隻不過這種事情要是人為的,牽連的就不會是一個部門,作為當時的我來說,沒有立場插手別部門的事。”
我笑了下:“那現在呢?”
他卻忽然抬了下眼皮問我:“看來你對朱總有很深的怨念?”
我收起笑容,指節微收:“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吊燈的事件我莫名其妙被人當槍使,陰我到周瑾這,差點讓周瑾釀成大錯,毀了我的清白,這些帳,我都記著的!
周瑾露出一種重新審視我的眼神,緩緩道:“你這兩年的變化…挺大的,我還記得你剛到酒店的時候…”
他沒再說下去而是搖搖頭。
那天我和周瑾一直聊到將近十點,因為過年期間我在黎梓落的電腦上看到過江城m酒店的運營數據,大概清楚前廳銷售那邊的情況,當時並沒有什麽特別的想法。
可是當我聽到客人抱怨隻收現金的時候,我才發覺不對勁,回想起自己原來在前廳工作時,按道理說供應店的客流量還是挺大的,但年終數據反映出來並沒有非常理想。
我把這件事告訴周瑾以後,他問我:“你的判斷是?”
我果斷說道:“以外貨衝內貨,現金流向自己口袋,酒店隻是一個平台。例如一個lv的包,如果四萬塊錢,找代購買同款兩萬,如果銷售出去,另外兩萬入的就是他們的內帳,不會體現在酒店的收入中,更何況那些日常的煙水,如果要求客人付現金,這部分錢根本查不到。”
周瑾的臉色有些難看,他告訴我他的確知道一些內幕,這幾個月也做了一些工作,一直在等一個合適的時機。
當天晚上聊到太晚,周瑾說要送我回去,我沒有拒絕,直到車子停在之前他送我的路邊,他才突然問我:“如果朱總下台,你覺得前廳哪個人有能力上來。”
我毫不猶豫的說:“楊大副。”
……
走在回家的小道上,夏日炎炎,卻並沒有感到悶熱,反而因為夜風吹起裙角,顯得一絲涼颼颼的快感,空氣中飄散著淡淡的木槿花香氣,讓我突然心情大好!
我想到了黎梓落,這件事我之所以沒有立即去找黎梓落,而是我覺得與其黎梓落出麵,這件事交給周瑾更合適,新官上任三把火,如果這件事真能在周瑾手上翻盤,無形中能讓他在酒店徹底站住腳跟,也可以不用黎梓落出手就幫他清除內患,鞏固自己的勢力。
至於楊大副,半年來很多事情我也想通了,或者說我的思想也在慢慢發生變化。
當初不管楊大副出於什麽目的把我調到她身邊,她對我的幫助是毋庸置疑的,也是掏心掏肺的!
她也許有自己的小九九,但從來沒有動心思害過我,試問這個社會誰又都能保證自己有顆幹淨純潔的心?
那樣恐怕也無法在這個複雜的熔爐裏謀得一席之地,而客觀的說,以楊大副的能力、工作年限、待人接物,和在員工心中的認可度各方麵來說,那個位置都非她莫屬!
快到家的時候,我的手機響了,我坐在家門口的石墩子上拿出手機,是黎梓落打來的,他問我:“睡了嗎?”
我說:“沒有。”
他告訴我:“我下周回來。”
我說:“好。”
他頓了頓問我:“想我嗎?”
我翹起嘴角拽拽的說:“不想,才不想呢!”
他居然在電話那頭笑了說道:“好,那我就不回去了。”
我立馬直起身子對著電話喊道:“你敢!”
掛了電話,抬頭看著一輪明月,心從來沒有如此明靜過。
22歲的我,認為世界上分為兩種人,好人和壞人;
23歲的我,對真偽對錯開始越來越模糊,慢慢發現這個世界上什麽事什麽人都不是絕對的;
24歲的我,開始能分辨出好壞,為了自我保護,給一切心思不純的人貼上了萬惡的標簽;
我今年25了,才漸漸體會到,你認為的往往並不是你認為的。
所以,我不再責怪楊大副。
時間就像綠葉,總會慢慢變的枯黃,讓葉脈越來越清晰可見,呈現出本來的麵貌,我需要的隻是不急不躁的沉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