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州府西直門大街上，那剛剛被華山派給盤下的百年老字號‘醉仙樓’今日格外地熱鬧，比之逢年過節時還要熱鬧！
    反正！
    天剛蒙蒙亮時，酒樓大門前就已擠滿了那些個手持兵刃的江湖人士，刀光劍影間，各路好漢推推搡搡的，將整條大街堵得水泄不通，直到現在下午了都還是那麽多人，甚至有著愈演愈烈之勢？
    而麵對那種情況，麵對那些無法無天的武林人士，福州府的衙役和官差們雖然都在現場，可卻都躲得遠遠的，壓根就沒人敢上前去主持秩序！
    這不？
    賣瓜的王婆下午剛剛出攤，就看到那酒樓大門前的兩夥人差點打起來了：
    “閃開！都閃開！”
    “龜兒子些都給老子爬開！”
    “青城派辦事！”
    那是一個穿著川蜀風格口音的瘦高漢子揮舞著長劍，試圖驅趕擠在一起的人群然後好讓他進入那酒樓裏。
    然而……
    他話音剛落，前邊的一個背著厚重大劍的人則立刻回頭駁斥並冷笑道：
    “喲！”
    “好大的威風啊！”
    “青城派？”
    “青城派算什麽東西？我嵩山派還沒敢這樣說話呢，這不是也得在這裏老老實實地排隊？”
    “滾！”
    “到後邊排隊去！”
    接著，在被訓斥之後，那個青城派的人先是一怔，接著瞬間漲紅了臉，但直到最後，對方也都沒有敢真個動手，而是悻悻地跑到人群的最後排隊去了。
    “……”
    就這樣，探頭探腦地踮著腳尖往醉仙樓門口那張望了一會後，賣瓜的王婆子才趕緊挎著她那沉重的竹籃，到了人最多的一個地方停下並開始擺攤。
    她今天本是想著去東市擺的，但既然現在被堵在了西直門大街這裏，且這裏人還這麽多，索性她就幹脆在這裏擺下了，然後準備看看有沒有那種喜歡吃瓜的江湖大爺們來給她開張並順便同時還可以看看熱鬧。
    “哎喲喂！”
    “大兄弟！問一下，他們這是鬧哪出啊？”
    直到支好攤子並將自己的甜瓜擺上去之後，王婆這才扯著旁邊那個賣糖葫蘆的老漢的袖子小心問道。
    “嗨呀！”
    看到王婆發問，那老漢眯著昏花的老眼搖搖頭，接著才咂巴著嘴笑道：
    “誰知道呢！”
    “天不亮，俺就見這些個拿刀拿劍的江湖客們在酒樓門口這裏轉悠了，跟群沒頭蒼蠅似的。”
    “然後酒樓一開門，他們就一哄而入了。”
    “沒一會兒，就有人揣著什麽東西匆匆出來跑了，如同是生怕別人搶了一樣？”
    “眼下人還越來越多了……”
    “不過還別說，人多了生意就是好，你看看，俺這糖葫蘆快賣完了。”
    說完，那老漢不由得意地指著他抱著的那根木頭以及木頭上的草窩子，此時上邊的糖葫蘆都沒有幾個了。
    看得出來，即便是江湖的大爺們也是喜歡吃甜頭的，要是能天天這樣，要不了三五年，他就發財了。
    “可不是？”
    這時，旁邊茶攤的另一個大娘也湊了過來，然後神秘兮兮地壓低聲音對新來的王婆炫耀道：
    “我這茶水攤今日生意也好得不得了！”
    “好多江湖的大爺們等得渴了都會來我這攤兒討碗茶水喝，有兩個還隨手多給了好幾個大錢呢！”
    “我聽說啊，是那什麽華山派的人在賣什麽寶貝？”
    “然後這些江湖的好漢們都搶著要去買呢！”
    三人正說著，那醉仙樓的門口突然一陣騷動。
    接著，幾個買到了‘寶貝’彪形大漢推搡著擠出來，手裏還一人攥著一本藍皮的書籍，然後除了幾個匆匆離開的，剩下的兩個就那麽當街翻看起來，臉上又是興奮又是狐疑的。
    “！！”
    “自、自宮？！”
    “假的！”
    “啊呸！他娘的肯定是假的！”
    很快，那個滿臉橫肉的漢子便把書籍揉成了一團，然後狠狠摔在了地上，滿臉的不忿和暴虐，還就那麽當眾大聲咆哮著，惹得排隊的人和正在‘吃瓜’的王婆三人紛紛朝著對方看去。
    “噓——”
    “你小聲點！”
    這時，他旁邊那個同伴，一個手裏拿著劍的瘦高個卻寶貝似的把那本藍皮的書本撿起來揣進對方懷裏並勸阻道：
    “你懂什麽！”
    “這劍招走勢刁鑽狠辣又詭異，不是辟邪劍法是什麽？”
    “隻是需要特定心法搭配！”
    “這上邊不是說了嘛，必須自宮才能保證不會走火入魔，否則劍法威力大打折扣？”
    “還有……”
    然而，那瘦高個話沒說完，兩人就被後麵湧出來和外邊想要進去的人群給擠到一邊去了。
    然後知道那裏不是說話地方的兩人，便匆匆拿著各自的書本逃也似地朝著西城門外的方向跑去，沒一會便不見了蹤影。
    “咳！”
    見狀，那個賣茶水的大娘看了不由直搖頭。
    “這些江湖人呐——”
    “整天就打打殺殺的，也不知道是圖個啥。”
    而對此，那賣糖葫蘆的老頭就自然是點頭附和道：
    “可不是嘛！”
    “昨兒夜裏，我家老伴兒起來熬糖漿，結果遠遠的還看見有人翻醉仙樓的牆頭呢！”
    “結果對方整個人飛了出來，腦袋都不見了……”
    “嚇得她一宿沒睡好，也不知道官府是個什麽說法……“
    正說著，三人又看到，醉仙樓二樓窗戶‘砰’地打開，接著一個人被重重地甩了出來後狠狠地摔在地上，接著對方就那麽抱著胸膛在地上打滾哀嚎著，顯然是受了不小的內傷。
    接著，一個穿著鵝黃衣衫的姑娘才從窗戶那探出身來，手裏那明晃晃的，在陽光下還閃著寒光的寶劍朝著地上翻滾哀嚎的人叱喝著說了些什麽後，才又氣呼呼地關窗縮了回去。
    而經過那麽一鬧，雖然不知道究竟二樓裏發生了些什麽，但底下還擠在門外排隊的人群就總算是稍稍安分了幾分。
    “嘖嘖！”
    “瞧見了吧？”
    “那閨女長得真俊！”
    見狀，沒說的，那王婆子就自然是嘖嘖稱奇起來。
    “就是手裏那劍怪嚇人的。”
    “姑娘家家的，怎麽好舞刀弄劍，以後可不好嫁人。”
    “誰家的好兒郎敢娶這樣凶的一個婆娘？”
    說完，她又再次搖頭晃腦地評論了起來。
    “你還別說！”
    而對此，那個茶攤的大娘似乎有著不同的看法。
    “人家那種高來高去的女俠，還真就看不上一般人家的好兒郎！”
    “你想娶人家，人家還不肯嫁普通的莊稼漢或者窮書生呢！”
    “但俊是真的俊！”
    “比劉員外家的閨女還要好看！”
    “整的跟花木蘭似的……”
    她剛剛說完，這時，李老漢突然又一拍大腿然後驚呼道：
    “俺想起來了！”
    “那閨女不就是前些日子傳得沸沸揚揚的那個華山女俠嗎？”
    “聽說她一劍就能要人命哩！”
    “啊？”
    “一劍就要人命？”
    “嗯！”
    “哎喲我的老天爺！”
    “動不動就要人命，那可不就是那種羅刹女嗎？”
    “可不是？”
    “那咱們還是躲遠些好，別招惹了人家。”
    “是啊……”
    正說著，酒樓裏又湧出一批人。
    而跟之前那幾人一樣，那些人的手裏也都捧著一本本藍皮的新書，他們先是將各自的書本放到懷裏收好，然後神神秘秘地快步四散離開。
    而其中還有個莽撞的年輕人甚至因為跑得太急，差點撞翻了王婆的甜瓜攤。
    “！！”
    “作死啊！”
    直到對方跑遠，直到那年輕人早已跑沒影了，那王婆才敢去扶正自己籃子和攤位上的甜瓜，然後罵罵咧咧地說了兩句。
    “娘！”
    “我打聽到了！”
    這時，王婆又看到，一個穿著麻布短打的後生氣喘籲籲地跑到了那茶水攤前，然後興奮地對著那個大娘說道：
    “他們都說......”
    “裏邊賣的好像是什麽了不得的劍譜，練了就能天下第一？”
    “就是那種藍皮的書！”
    “一本隻要五兩銀子！”
    說完，那個後生便眼巴巴地看向了那個茶水攤的大娘並繼續道：
    “娘！”
    “給我五兩銀子，我也想學劍！”
    “我也想天下第一！”
    說著，他竟真的直接伸出了那隻髒兮兮的大手。
    “……”
    “……”
    聽到是這麽一回事，那王婆和那大爺都沒有說話，而是齊齊看向了那個茶攤的大娘。
    “五兩！！”
    “還一本書隻要五兩？”
    先是驚呼一聲，接著那個大娘想了想，便直彎腰接從攤位下翻出了一根擀麵杖，接著劈頭蓋臉地就朝著她那兒子身上招呼而去：
    “討打！”
    “就你這樣還想學劍，你認字嗎？”
    噗！嘭！
    “還天下第一！”
    “大字不識一個還想學劍！”
    “讓你天下第一！”
    噗！
    “小時候讓你讀書你不去讀……”
    “現在你卻想學劍？”
    嘭！噗！
    “還有！”
    “老娘一天都賺不了幾個銅板，你還想找我要五兩銀子？”
    “咱家一共都沒幾兩銀子，那可是留給你娶媳婦的，你還想拿去霍霍？”
    噗！噗！嘭！
    “讓你想學劍！”
    嘭！
    “我讓你不學好！”
    “我讓你去學那些浪蕩子！”
    “站住！”
    “你別跑！！”
    就這樣，在那王婆和賣糖葫蘆的老漢目瞪口呆下，那個大娘追著她的兒子狠狠打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