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馬車套間浴室內，芙莉蓮和菲倫聯手，師徒兩人跟某吃人的熊殺得天昏地暗，並直到深夜才狼狽地先後從浴室裏如同兩隻剝了皮的牛蛙那般赤條條地狼狽逃了出來。
    至於她們跟提伯斯之間的戰鬥勝負如何，則暫時不得而知。
    但反正，第二天馬車被她們用懸浮咒裝上紅鏡龍的龍背然後開始啟程翱翔天際的時候，兩人的眼圈還都是黑的，擺明著是昨晚休息得並不怎樣。
    “……”
    “好多人在圍觀啊！”
    “咱們駕馭巨龍旅行的事情，想必很快就會傳開吧？”
    而當巨龍飛上數十米的高空並在緩慢穩定爬升的時候，看著地麵上那些從村子裏湧出來圍觀的村民，菲倫不由有些小小的驚訝和得意。
    畢竟，巨龍魔法使並被人崇拜羨慕什麽的，她是真的是很期待的。
    “……”
    芙莉蓮沒有搭理菲倫的那個問題，而是看了安妮的房間一眼，看到仍舊緊閉後，便繼續跟菲倫一起站在窗前看向窗外。
    “……”
    看了一會，看到紅鏡龍還在緩慢爬升，菲倫忽然就想起了另外的一件事情。
    “對了！”
    “芙莉蓮大人，你昨天不是說去找那個叫什麽休塔爾克的戰士了麽？”
    “怎樣？”
    “他是不是真的有艾澤大人說的那麽強？”
    “嗯……”
    “確實很有潛力，隻是膽子小了一點。”
    “啊？”
    “膽子小的戰士？”
    “是的。”
    “這話怎麽說？”
    “他好像……”
    “不知道自己究竟有多強？”
    “啊？”
    “那……您沒邀請他？”
    “當然沒有！”
    “畢竟咱們現在住的挺舒服的，突然加入一個男人，會不太方便。”
    “也是呢……”
    想想昨晚自己和芙莉蓮大人跟那提伯斯血戰半宿，最後狼狽逃出浴室，而且還是赤條條的情況，菲倫也覺得她們的這三人世界是絕對不能加入一個男人的，絕對不可以，因為那太不方便了！
    而這時，在兩人說話的這段時間，紅鏡龍已經漸漸飛到上千米的高空了。
    “哇——”
    “視野.真開闊啊！”
    從未在這種高度看地麵的菲倫當即瞪圓著眼睛貼著窗戶，就那麽驚呼著看著腳下迅速縮小的森林，看著它們慢慢地變成一片片翡翠色的絨毯。
    當然了，還有那些大片大片金黃色的稻田以及遠近的一個個村子、小鎮等等。
    “是的。”
    “比用正常漂浮術的高度高了十倍不止。”
    旁邊的芙莉蓮點了點頭，然後一抬手，召喚出了一個水晶球，接著就水晶球開始施展著某種魔法。
    “當前高度……”
    “一千兩百米，還在上升中，空氣中的水元素和風元素濃度都比地麵高，溫度下降了幾度，氧氣密度也偏低。”
    “還好！”
    “安妮的這輛馬車車廂是全密封和魔法恒溫的，要不然等到四五千米的高度時據說會很冷而且很難呼吸，到時候菲倫你就不會覺得飛行坐騎好了。”
    當然，那也隻是假設而已。
    萬幸的是，安妮家的這輛附魔且擴展了空間的馬車是極好的，所以，她芙莉蓮剛剛說的那種情況完全不用擔心。
    “哇——”
    “芙莉蓮大人，您快看那邊！“
    這時，隨著旁邊的菲倫再次一驚一乍的，芙莉蓮便順著對方手指的方向望去。
    然後她看到了：隻見那金色的晨光穿透雲層，將整片天空染成琥珀色，然後巨龍在雲層上滑翔，在翅膀掠過時掀起的氣流，竟直接在雲海上劃出一條長長的銀色軌跡，宛如神明揮筆寫下的詩行那般。
    而雲層的下方，隱約可見蜿蜒的河流如同金色的絲帶般，在晨曦的照耀下纏繞在群山之間。
    “……”
    “真美啊。”
    很難得地，看了一會，向來性情冷淡的精靈法師芙莉蓮也忍不住輕聲感歎了起來，然後雙手還無意識地撫上了窗戶，就差沒有學著菲倫那樣直接趴在車窗上了。
    “菲倫……”
    “在。”
    “你應該把這片雲海記錄進你的魔法水晶球裏。”
    “嗯！”
    “正在用記憶水晶記錄，您就放心吧！”
    此時，菲倫的手裏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攥著一個小小的水晶球了，然後上麵流光溢彩的，顯然是她正在將此時此刻看到的畫麵給記錄起來。
    “那個……”
    “芙莉蓮大人，咱們要將安妮喊起來看風景嗎？”
    “畢竟景色這麽美……”
    “比在格蘭茲海峽的日出還要美呢！”
    “錯過的話怪可惜的？”
    “菲倫……”
    “我在。”
    “你怕提伯斯嗎？”
    “當然怕！”
    “它昨晚吃了我整整十八次！可我一次都沒能打贏它，好幾次差點就贏了，可偏偏每次就差一點！”
    “那你還問？”
    “你要是敢去推開安妮的房門，它一定會再把你給吃掉的！”
    “雖然不會死，但真的很痛啊……”
    “嗚——”
    “好吧！”
    “當我沒說好了……”
    想到打擾安妮睡覺的下場，菲倫嚇得雙腿下意識地夾緊，然後瞬間打消了原本的某種念頭。
    就這樣，放棄了去喊某個糟心小女孩起床看風景的想法後，芙莉蓮和菲倫師徒倆就這麽肩並肩站在窗前繼續欣賞著窗外的美景。
    不知道過了多久，當紅鏡龍的高度已經達到三千米往上，當她們所處的區域沒有了清晨的那種低雲層後，視線一下子就變得更加開闊了。
    當然了，同時陽光也漸漸變得炙熱起來了，讓菲倫和芙莉蓮都忍不住同時微微眯起了眼。
    “芙莉蓮大人！”
    “誒？”
    “您知道嗎？”
    “在人類的曆史中，據說隻有最偉大的魔法師才能駕馭巨龍飛行。”
    “那是不是說，咱們現在就是那種魔法師？”
    “哦？”
    “菲倫，你什麽時候開始研究魔法的曆史了？”
    “！！”
    “討厭！”
    “這不是您要求我多看一點魔法曆史方麵的書嘛！”
    “前陣子剛好看到了。”
    “然後呢？”
    “然後書上說，駕馭巨龍不僅是力量的象征，更是能加深對魔法本質的理解？”
    “現在我才明白，那種理解或許就是能感受到不一樣的自然之力的美？”
    說著，菲倫望著窗外不斷變幻的雲景，以及遠處遼闊的大地，不知怎的，心下忽然變得有些玄妙起來。
    “……”
    芙莉蓮沒有急著開口，隻是沉默許久，才突然說道：
    “菲倫，你看那些雲朵。”
    說著，她指著遠處翻滾的雲團。
    “它們…..”
    “像不像我們施放的魔法？”
    “看似自由飄散，實則遵循著某種隱秘的規律。”
    菲倫順著芙莉蓮大人的目光和指示的方向望去，隻見在那裏，雲層在陽光的照耀下呈現出萬千的形態。
    “啊！”
    “確實如此。”
    “這就像您往常所說的，魔法是自然的延伸？”
    “！！”
    “我會記錄下來的！”
    說著，菲倫再次運轉魔力，將此時她看到的統統記錄在那記憶水晶球裏。
    很快！
    隨著高度攀升，窗外的景色愈發壯麗。
    “……”
    “……”
    不管是芙莉蓮還是菲倫都看到了，遠處的山脈如同沉睡的巨人般，雲霧繚繞間若隱若現，然後那些森林也如同是綠色的海洋般，綿延千裏且偶爾還能見到大風吹拂過時那些枝頭如波浪般起伏。
    “菲倫。”
    這時，芙莉蓮又突然開口了。
    “你知道嗎？”
    “我活了上千年，見過無數的魔法和奇跡，但像這樣乘著巨龍翱翔天際，還是第一次。”
    菲倫愣了一下，隨即露出一個溫和的微笑。
    “嗯！”
    “我也是，芙莉蓮大人。”
    “雖然我一直在學習如何成為一個優秀的魔法使，但像現在這樣在這種視角去感受魔法的真正魅力，也還是第一次！”
    聞言，芙莉蓮轉頭看向自己的那個弟子，眼中帶上了一絲讚許。
    “你長大了，菲倫。”
    “轉眼間，就已經不再是那個隻會按照書本施法的小女孩了。”
    “嘻！”
    “芙莉蓮大人，您才知道啊？”
    “來年我都要二十歲了呢！”
    “但不管怎樣，都是芙莉蓮大人教導的好。”
    “……”
    芙莉蓮沒有搭這話，她隻是看著陽光在遠處雲層邊緣勾勒出的金色輪廓，看著更遠處的風暴雲如同巨大的漩渦般攪動，再看看下方的那些城鎮如同微小的積木散落在大地上。
    “呐……”
    “菲倫，你覺得我們為什麽而旅行？”
    “啊？”
    “這……”
    “為了學習新的魔法，為了見證更多的奇跡，為了收集更多的魔導書？”
    “不！”
    “是為了感受這些瞬間。”
    說著，芙莉蓮她指向窗外。
    “就像現在，我們乘著巨龍翱翔天際，看到常人無法目睹的美景，這種體驗本身就是一種魔法。”
    “也是我以前一直忽略的……”
    “我突然明白了，為什麽海塔想讓我務必在旅行的時候帶上你，這確實跟一個人旅行的時候大不一樣呢！”
    “啊？”
    聞言，菲倫側頭看向了她的老師芙莉蓮，看到對方眼中閃爍的光芒和嘴角的那絲笑意後，她突然意識到，旁邊這個活了千年的無情精靈法師，此時似乎又有某種變化了。
    所以，她想了想後微微一笑道：
    “那麽！”
    “就讓我們繼續旅行吧！”
    “咱們可以當成是一場魔法實踐？”
    芙莉蓮一怔，扭頭和菲倫對視了一眼，然後很快又錯開視線，重新將頭扭了回去，重新看向窗外。
    “魔法實踐？”
    “也是的……”
    “畢竟，我還肩負著教導你的責任啊！”
    “而且，還要快一點才行。”
    “嗯？”
    “芙莉蓮大人，您為什麽會這麽說？”
    “因為……”
    “不快一點的話，你隨時會在我不經意間死掉啊……”
    “！！”
    “可惡！”
    “您能不能別在這種時候說這種煞風景的喪氣話啊？”
    “雖然我也知道，我沒幾十年好活了！”
    “嗯？”
    “為什麽不能說？”
    “反正！”
    “就是不能說！”
    “這就是人類的古怪情感嗎？”
    “不能正視問題？”
    “哼！”
    “有些問題請不要正視，也不要時常提在嘴邊！”
    “哦……”
    就這樣，在一番爭吵過後，兩人很快又安靜了下來。
    而隨著太陽逐漸升高，隨著紅鏡龍將高度穩定下來，芙莉蓮和菲倫也不急著回到沙發上休息看書，而是依然就那麽彼此靠著站在窗邊看著，仿佛是要把那壯麗的景色永遠刻在腦子裏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