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夜幕降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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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將這個悲情的傳說用滄桑嘶啞的聲音緩緩講述完了,故事中美麗癡情的少女因為被至愛之人欺騙和背叛淒然跳湖赴死的結局深深地震顫著衛小楓的心弦,使她沉浸在悲傷之中久久無法釋懷。
武雲相對理性許多,問道:“所以村民們把這座湖取名叫憐湖,就是為了紀念這位投湖而死的小憐姑娘對吧?”
老人點點頭,眼中似乎也濕潤了幾分。“村民們還認為,其實小憐姑娘並未徹底死去,她的靈魂一直留在了這座她生前最為喜愛的湖中,不曾離去。”
武雲輕歎一口氣,說:“人們都以為憐湖名字的由來是一段一對苦命鴛鴦為了長相廝守慨然投湖殉情的悲傷但美好的愛情故事,殊不知實際上是一段一位癡情的山村姑娘被所愛之人欺騙背叛之後滿懷憎怨跳湖自盡的冰冷殘酷的悲劇故事。難怪投資商要用編造的故事代替原來的傳說,遺憾美遠遠要好過冰冷的背叛。”
衛小楓從剛剛的故事中回過了神,反駁道:“可我覺得原來的傳說並沒有什麽不好的啊,美麗的像是寶石的湖背後卻有著一段讓人聽之潸然淚下的悲慘故事,這樣的反差一樣能吸引很多人不是嗎?”
“但這座湖包括景區裏的那個賓館,主要的消費群體是情侶。你覺得為了愛情一同赴死和因為被ài rén背叛懷著怨恨自殺這兩種結局,情侶們更能夠接受哪一種?”武雲反問道。
衛小楓不再反駁,因為她其實也喜歡第一種結局。編造的故事宣揚的是真愛的存在,而原來的傳說恰恰與之相反,這正是景區開發投資商的慧眼所在。
他們謝過那位老人,轉身卻發現陳文棟和嶽琳這對老夫婦不知什麽時候離開了座位,並肩倚在船頭的欄杆旁眺望著波光粼粼的湖麵,看他們背影略顯蒼涼。
不知不覺間,畫舫已經沿湖岸前行了三分之一,停靠在了第二個碼頭邊。畫舫上的乘客上下交替了約一半。十分鍾後,畫舫再次啟動,向著第三個碼頭駛去。
畫舫的航行線路上會依次經過剛剛武雲提到過的包括不渝崖在內的憐湖六景。武雲向小楓一一介紹著,以體現自己來憐湖之前做的功課之足。當然有一些他不了解的地方就由陳文棟和嶽琳夫婦代為講解。
就這樣大致對憐湖的景致有了印象和了解,畫舫的環湖一周之後也重新回到了出發點。日已西垂,天色不早了。碼頭不遠處的夜排檔一條街業已點起了燈火,開始熱鬧了起來。
“我們先回賓館吧?”陳文棟提議道,“現在過去夜排檔,真是人多的時候,很難找到靠湖的好位子。不如先回賓館小憩一下,等晚一些再來吧?”
武雲表示讚同:“正好,我可以把下午的所見所聞整理一下,大致搭個框架,寫個開頭出來。”
因為午飯吃的晚,小楓並不感覺餓,同意了他們的提議。
回到賓館房間,武雲開始在桌子前搖起了筆杆子,小楓為了不打擾到他,坐在床上拿出shǒu jī,在微信上邊和去大峽穀玩的418寢室的姐妹們交換著彼此遊曆的感受邊刷著朋友圈。
窗外的天色暗了下來,小楓為還在奮筆疾書的武雲打開了燈,接著她走到了陽台上,眺望遠方。湖麵上已經靜悄悄的了,白日裏往來湖岸之間的各種遊船都歸了家,整齊地停泊在碼頭邊靜靜休息。
夕陽墜入群山之中,西邊天空隻能見到一片深紅的晚霞渲染奪目光彩,反觀另半邊天空早已被浸染成靛藍之色,漸漸出現有幾顆寥落的星星點綴其中閃爍著夜晚才有的光芒。然而這一天空的畫卷並不需要抬頭仰望,隻需低頭俯瞰憐湖,湖麵將天空的精彩倒映得一清二楚。山間吹來的晚風吹皺湖麵,更添夢幻的韻味。
在距離賓館不遠處的湖畔,一排顏色各異的帳篷如整齊綻放的花朵,亮如白晝的人間燈火給近旁的湖麵灑去點點金光。帳篷外如織的人流可以讓小楓預見帳篷內必然已是客滿盈門,熱鬧的喧囂聲相隔數百米都聽得如此真切。
不時觀望天空漸漸褪去的暖色,不時眺望湖麵碧波蕩漾的迷幻,又不時俯瞰一下湖畔進出湧動的人流,小楓不由地出了神,忘記了時間在她身邊緩緩流走。
直到一陣門鈴聲將她激醒,低頭看看shǒu jī,時間居然快走到晚上七點了。她離開陽台走回房中,武雲正對著密密麻麻的稿紙字字斟酌著。門鈴又響了一陣,小楓快步走去打開了門。
陳文棟和嶽琳這對老夫婦已經換上了輕便舒適的衣服神采奕奕地站在門口。
“時間差不多了,可以去吃晚飯了。”嶽琳溫柔地說道。
小楓點點頭。“好,正好我也餓了。”
武雲匆匆放下了紙筆,跑進衛生間簡單洗了一下手和臉,便隨他們一同離開了房間。
乘電梯下到一樓大廳,已有用完晚餐的住客陸續回來了。走出了門,四人順著沿湖的磚砌路向帳篷所在的方向漫步而去。路上的行人比白日裏還要多上幾分,初入夜的湖濱有著一番異於平常的熱鬧。
四人走入夜排檔一條街,磚砌路靠湖的一邊是以帳篷顏色劃分界限的夜排檔,對應的路的另一邊是掛著招牌的民宿旅舍。這裏的老板們都是這樣兼顧兩種營生,生意好不紅火。
既然已經說定了由老夫婦請客,自然地方由他們定了,武雲和衛小楓跟在他們身後,走過一家又一家的夜排檔。現在這個點,確實沒有剛入夜的時候那樣人滿為患了,八人以上的大桌還在酣暢,周邊隻能坐下四到六人的小桌已空出了不少。而每家夜排檔進出口的地上放著的紅色大盆裏的新鮮河鮮也都寥寥無幾了。
武雲和衛小楓偷偷懊悔:晚些來確實吃客們少了,不會太顯雜亂,但優質肥美的食材也都所剩無幾了,做出來的菜在口味上也會大打折扣。心裏如此想,但他們不會說出來,畢竟晚點來這兒進餐當初他們也是同意的。
陳文棟領著眾人一直沿路前行,來到一處軍綠色的帳篷處回頭對武雲和衛小楓說道:“就是這兒了。”
入口處站著一個五十歲左右的男人,剃著一個精幹的平頭,發色黑白相間。個頭在一米七五左右,背微微有些弓,披著一件白色的粗呢襯衫,裏麵還穿著一件白色背心。秋日涼爽的夜晚,他的身上卻掛著不少汗珠。
陳文棟走到那個男人身邊,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
“阿德!”
那個叫阿德的男人轉身看到了陳文棟,隻見他微微愣了一下,下一秒臉上就露出了驚喜地神情。
“阿棟哥!你今年果然還是來了!”他親切地和陳文棟握了握手,另一隻手用力拍了拍對方的肩膀。
“又到這時候了嘛,能不來嗎?”陳文棟的語氣帶有不知是老友重逢的欣喜還是愛女忌日到來的感傷。
“我還在和我老婆念叨著你和阿嫂這兩天也該來了,真是不禁念叨啊!哈哈!”他看到了陳文棟身後的三人,先向嶽琳打招呼,“阿嫂,一年沒見了,越來越年輕了!”
嶽琳禮貌地微笑回道:“你好,好久不見,你也越來越精神了。”
“都是糟老頭了……”阿德擦了擦一頭的汗,最後將目光對準了武雲和衛小楓,“這位小後生和小姑娘是……”
陳文棟介紹道:“他們是我們在來的路上認識的,我們賓館裏也正好住隔壁。這小夥子是一名雜誌的記者,特地來這裏采訪采風,要寫一篇關於憐湖的文章到雜誌上發表,做做宣傳。”
武雲和衛小楓先後向阿德說出了他們的名字。
“原來是記者啊!”阿德眼前一亮,大聲道,“歡迎歡迎!你可要把我們這裏寫得漂亮一點啊,讓更多的人能來這裏玩,我的生意也能越來越好!哈哈哈!”
武雲對於他的耿直和豪爽頗有好感,連連答應。
阿德將他們往帳篷裏引,說道:“來來來,剛好靠湖邊有個好位子,那桌的人剛走。阿財,阿棟哥來了,你快去屋裏把我準備好的東西拿過來!”
那個叫阿財的人比阿德年輕一點,樣貌上有些神似,武雲和小楓猜測這兩人八成是兄弟。阿財和陳文棟夫婦寒暄了兩句之後,匆匆向路對麵的民宿跑去。
阿德說道:“我料定阿棟哥你們這兩天要來,所以提前準備好了最上等的魚貨,就等你們來。菜你們就不用點了,按照我預備的上,保證讓你們吃得滿意!”
陳文棟也不反對。“不過這錢……”
阿德連忙打斷道:“阿棟哥,你知道我的脾氣,我也了解你的脾氣,到時就給個進貨價,成不?你不想占小弟的便宜,小弟也不願掙你的錢。”
“成!”陳文棟沒有意見。
阿德臉上掛上笑容,對著嶽琳佯裝抱怨道:“阿嫂,我這阿哥太死性,你說你們一年就來一次,我這個做兄弟的作為東家請你們吃頓飯有什麽呢?對不對?他非要跟我來這一出。”
陳文棟和嶽琳皆笑而不語,顯然這樣的情況並非第一次出現。
“好了,你忙你的去吧。”陳文棟看到又有客人進到帳篷裏,衝阿德說道,“我們今晚慢慢吃,等你店裏不忙了咱兄弟家好好聊聊。”
“好嘞!”阿德也不拖泥帶水,轉身招呼客人去了。
四人小心地避讓著地上的空酒瓶子走到了最接近湖濱的小方桌,但正所謂不是冤家不聚頭,那空桌邊的一張小桌上,一金毛和一紫毛正對麵而坐胡吃海喝著。
這兩人正是讓武雲和衛小楓打進入憐湖景區開始就感覺一肚子不爽的那對非主流情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