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蹊蹺的死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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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隊?”武雲和衛小楓聽到從龍海口中冒出的稱呼,瞠目結舌地重新打量起身旁的這位昨天剛剛認識的、五十多歲的老先生。
而陪在陳文棟身邊的嶽琳衝他們做了個鬼臉。
“陳隊?”龍海身邊的年輕jǐng chá呂飛也是一臉詫異,一副打算問卻又不敢問出口的架勢。
陳文棟一臉平靜地說道,仿若周圍人的驚訝和自己毫無關係:“小海,看來你把手下的人調教的不錯啊,不該問的問題就算心裏再想知道dá àn也不問。”
“陳隊,”龍海緩緩站起身來,挺直了腰杆,行了個警禮,然後問道,“您怎麽會在這裏?”
陳文棟輕歎一口氣,道:“別再這麽稱呼我了,早在六年以前我就已經不是你的隊長了。”
“是。”龍海微微一頷首,換了個稱呼,“師父,師娘,您們二老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你忘了嗎?六年前的今天……”陳文棟聲音低沉地說。
“對啊,我想起來了。”龍海一臉遺憾地說。
“還有,你們剛剛提到的給那兩對年輕人做和解的中年夫婦,就是我們。”
“原來如此。”龍海看向武雲和衛小楓的目光溫和了許多。
“好了,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我在頂樓餐廳訂了包廂,你們也和我們一起吃飯去吧?具體的事情我們邊吃邊聊。”陳文棟提議道。
龍海毫不猶豫地點頭同意了。
武雲和衛小楓以及年輕的jǐng chá呂飛帶著滿心的疑惑跟著他們乘電梯上樓了。
包廂的整體是圓形的,有一半是玻璃幕牆,開門進入就能非常清楚地看到外麵憐湖的景致。現在正是夕陽西下的時候,橙紅色的陽光照亮整個包房,給人一種溫暖絢爛的感覺。
如果換成是昨天,武雲和衛小楓一定會被眼前的光影所震驚,不過今天,他們更關心的是這位叫陳文棟的老先生和那位叫龍海的警官之間的關係。
六個人依次落座,陳文棟示意包廂的fú wù員可以上菜了,顯然他早就預料到了龍海和另一位小jǐng chá的到來,提前點好了菜單。他知道jǐng chá工作時不能喝酒,於是讓fú wù員上了飲料。
待fú wù員出去之後,陳文棟換上一臉的平和,對一頭霧水的武雲和衛小楓說道:“小武、小楓,還有這位叫呂飛的小同誌,我知道你們心裏肯定對我的身份十分好奇吧?在這裏我就向你們解釋一下。我叫陳文棟,之前是一名人民jǐng chá,是h市公安局刑偵大隊前任隊長。六年前因為某些原因我辭去了jǐng chá的工作變回了一名普通的老百姓,我原來的職務就由龍海接替了。”
“不過您永遠是我的師父。”龍海一臉敬重地說道,“自打我進入警隊以來,您就一直是我的領路人。沒有您的教導就沒有我的今天!”
說清了兩人之間的關係,三個年輕人心裏的疑惑也就迎刃而解了。
“前輩好!”呂飛很機靈地起身行了一個警禮,“龍隊可以算是我半個師父,那您就是我的師爺了。”
陳文棟微微一笑,揚手示意他坐下,接著說道:“不過私交歸私交,不能因私廢公。關於這兩位小朋友,昨晚,嗯、今早發現的那對情侶的屍體死亡時間確定了沒有?”
龍海並不刻意隱瞞:“驗屍結果顯示死亡時間是在昨晚的八點半到十點之間。”
“哦。他們兩人昨晚和我們夫妻倆在夜排擋裏共進晚餐,那家夜排擋的老板和我很熟,後來那老板和他老婆還有他的弟弟也一起加入了我們。對了,昨晚那對死者也和我們在那家大排檔裏用餐,就坐在我們隔壁桌。大概八點二十分左右兩位死者不顧夜排擋老板的勸阻執意去往案發現場,而我們繼續留在夜排擋裏喝酒,回到賓館時已經差不多十點了。”陳文棟有條不紊地敘述著昨晚的事情,不自覺地帶著以往做jǐng chá時的語氣和用詞。
“那家夜排擋的老板是不是叫汪聚德?”
“是。”
這時fú wù員敲門進來,端上了冷盤,並給每個rén miàn前的杯中倒上了飲料。
待fú wù員再次退出包廂後,龍海才繼續說道:“其實我們早已經找汪聚德了解過案發當晚的情況了,和您剛剛說的一模一樣。來,老師,我敬您。”
武雲稍稍有些不高興了,說道:“既然你們知道我們當晚的行蹤,為何還要懷疑我們?”
“我們並沒有懷疑你們。”龍海聳了聳肩,“找你們隻不過是想向你們確認一些事情罷了,我可從來沒說過把你們當成懷疑對象哦。”
“你……”武雲一時語塞。的確,對方從未說過任何這類的話語,隻不過他們詢問的語氣和表情的確讓武雲產生了被警方盯上了的這種錯覺。
“小兄弟,不好意思,敬你一杯當作賠罪。”龍海在敬完師母嶽琳之後將杯子遙對武雲,微笑著說道。
武雲一臉無奈地舉杯接受了。
接著,龍海也向衛小楓遙遙敬了一杯。“還有你的女朋友。你眼光不錯。”
衛小楓的臉一下子紅了,好在有窗外的夕陽掩映下不易被人察覺。她本打算向龍海解釋她和武雲並非男女朋友的關係,但考慮到解釋了之後還得麵對“不是男女朋友為何同住一個房間”這類的問題,也就作罷了。
之後,談話進入了一個暫停階段,因為陳文棟點的菜一一呈上桌了。陳文棟示意大夥兒先開始享用美食,案子的話題暫且擱一邊。
待到fú wù員提示菜已經全部上齊之後,陳文棟對她交待道:“不好意思,我們還有點要事要談,請你回避一下,有需要我們再叫你。”
fú wù員露出甜甜的笑容,鞠躬點頭示意,然後退出了包廂。
“小海。”陳文棟繼續案件的話題,“據我所知,這次的事件和上星期五的事故應該是一模一樣的吧?”
“是,除了屍體被發現的時間不一樣。上星期五的事故是事發當晚與兩位死者一起來這裏旅遊的同伴注意到他們到了深夜還未回到賓館,於是連同賓館的保安沿湖畔搜尋,在平月灣附近的水域發現了屍體。而這次屍體的發現時間是在隔天早上,也就是今早,景區的清潔人員在同樣的地方發現的。除此之外的其他情況,兩起事件都是一模一樣。”
“讓我想想。”陳文棟彎曲大拇指,用指節叩著額頭。嶽琳在旁向武雲和衛小楓解釋這是他慣用的思考的方式。
“死因是溺水窒息而亡,全身無外傷,怎麽看都是意外落水吧?這樣的意外事故讓分區的管警解決就好了,為何要勞煩市公安局刑偵大隊隊長的大駕?”
麵對陳文棟的疑問,龍海調整了一下呼吸,說道:“因為太過於蹊蹺了。”
武雲問道:“龍警官的意思是這兩起事件都不是意外?”
“我不是這個意思。”龍海不置可否地說,“一切發現的線索和證據都表明這兩起事件皆是意外事故,但不合理的地方卻又很多。”
“那就具體說來聽聽,說不定我能看出些什麽給你們做做參考,如果你們不嫌棄的話。”陳文棟說道。
龍海的麵色精神了一些。“太好了,怎麽會嫌棄呢?我本來就打算請老師用您以往的辦案經驗給我們提點一二呢。”
呂飛則有些為難地示意龍海在座的還有與警方毫無關係的武雲和衛小楓。
陳文棟替他們說話了:“小武是雜誌社的記者,走南闖北的去過不少地方,見多識廣,說不定會有不一樣的見解。”
龍海倒是不在意,開始一一敘述疑點:“先來說說死因。兩起事件四具屍體的死因都初步判斷為溺死,但是經法醫驗屍卻發現四名死者口鼻腔和呼吸道內的蕈狀泡沫很少,肺部和胃部中的溺液量很少,這也是為什麽四具屍體在死後不久都能夠浮在水麵上的原因。這些特征顯示四名死者不像是溺死的,更像是在死亡之後才沉入水中的。但是四具屍體全身上下別說致命傷,連細微的擦傷都很少,體內的器官和血管外壁也都基本完好,可以排除器官損傷、失血過多、機械性窒息等死因;死者的血液中並沒有檢驗出任何有毒物質,可以排除中毒身亡;死者體表皮膚沒有電流斑,肌肉也沒有電流經過的痕跡,排除觸電身亡;死者體內的器官沒有任何衰竭的狀況,也未發現任何致死病毒,排除突發疾病死亡——這裏提一下,兩位男性死者的心髒皆有輕微心肌梗塞的情況,可以判定他們死前受過輕微的驚嚇,但並不足以致死;屍體上都沒有凍傷的痕跡,排除凍死。也就是說到現在為止,我們都無法確定四名死者真正的死因是什麽。”
陳文棟認真仔細地將龍海對於屍體死因的分析聽完,沉思了一小會兒,提出了自己的見解:“蕈狀泡沫數量和溺液量並不是判定是否是溺水死的唯一標準,因為人們在溺水之後也會出現心跳和呼吸反射性驟停的狀況,簡單點說就是入水的瞬間就突然死亡了,專業術語叫蒼白型溺水。”
龍海否定道:“我們當然也有想過這種可能性,但蒼白型溺水的情況並不常見,四名死者都出現這種情況根本不可能。而且對四具屍體的心髒解剖檢查發現他們的心髒都不是突然驟停的。所以老師,很遺憾,你的想法是錯誤的。”
陳文棟不得不暗自承認自己在cí zhí之前的那麽多年jǐng chá生涯裏也沒有遇到過這樣死因不明的命案,他一時也難以給出合理的解釋。龍海等人的調查分析將幾乎所有可能的死因都排除掉了,這麽看來,溺死反倒是這些不合理死因中最合理的一個。
包廂內的氣氛一下子凍結了,每個人都在沉思。
坐下之後一直沒有開口的衛小楓在猶豫了好一陣子之後,終於一攥拳頭,鼓足勇氣開口打破了冰封的氛圍:“那個、會不會……是在他們落水之前,他們的靈魂已經先從體內消失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