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小楓的問話剛剛結束，媽媽的回答就接踵而至了：“當然記得了，那是我們第一次帶著你走出小縣城到其他的城市旅遊，怎麽會忘呢？你不記得啦？我們還拍了很多的zhào piàn，都放在書架上的相冊裏呢。”

    被母親這麽一說，那些zhào piàn一張一張地浮現在了小楓的腦海中，她曾經不下十次在無聊的時候翻閱過那些過去的zhào piàn尋找回憶中的快樂。當即，小楓就將自己曾經失憶過的想法給拋之腦後了。

    小楓的媽媽繼續回憶道：“那天我們一家三口到達s市的時候是十點左右，車站離天地廣場就兩站路，我們花了半個小時走到天地廣場，那時候廣場上正在搞一個huó dòng，人別提有多少多了。我們繞著廣場走了半圈以後，看到了一家肯德基，你就吵著要進去吃漢堡。那時候我們的小縣城裏還沒有肯德基呢，不像現在走幾步路就能看到一家。那時候你是恨不得把店裏麵有的都點一遍，像是這次錯過了以後就再也吃不著那樣。”

    衛小楓聽著聽著不由得為當時傻傻的自己笑出了聲。

    “吃飽之後，我們就去了廣場南麵的藏書閣，那裏是s市最有名的古跡了嘛。在藏書閣裏走上走下的，你就一直嚷嚷著好無聊，還被一個老爺爺給批評了一頓還記得嗎？”

    “還有點印象，那個老爺爺好像批評我說如果不好好尊重這些傳統的東西，我們國家就完蛋了這類的話。”這或許是小楓對八歲那年的s市之旅最深刻的印象了。

    “從藏書閣出來，我們就去了城隍廟。那是我們第一次走地下通道，你感覺新鮮得不得了，就在通道裏麵到處亂跑。”

    城隍廟位於天地廣場的西麵，衛小楓意識到了這一點，急忙問道：“媽，等一等。你是說那時候我們從藏書閣到城隍廟走的是地下通道？”

    “是啊，那時候圖新鮮嘛。再說走地下沒有來來往往的車子和紅綠燈，快多了。”

    這就意味著，八歲的小楓第一次來s市的時候並沒有經過今天剛剛發生了交通事故的那個有紅綠燈的人行橫道，那麽那種似曾相識之感又是從何而來的呢？

    “那去了城隍廟之後呢？”

    “去城隍廟逛了一個來回之後，我們就離開天地廣場，打車去了動物園了啊。在出發之前你說過最想去的地方就是動物園的。”

    “對對對。”衛小楓記起了那幾張和大象、長勁鹿、孔雀等關在籠子裏的動物合影的zhào piàn，“那第二天呢？”

    “第二天就去了西北麵的古鎮玩了半天，然後就回家了。”

    在母親的述說下，衛小楓大致對8歲那年在s市的兩天之行恢複了印象，這之中確實是沒有目睹交通事故的記憶，不過她還是試探地問了一句：“媽，那時候我們來s市旅遊的過程中有沒有看到有發生交通事故過？”

    “交通事故？”

    “對啊，就是一輛qì chē把一名騎自行車的人給撞了的這樣類似的交通事故？”

    “沒有，絕對沒有。”媽媽回答得很肯定，接著滿含擔憂地問道，“囡囡你怎麽了？你是不是碰上什麽交通事故了？有沒有受傷啊？”

    “沒有啦，媽媽你別瞎想，我沒事的，別擔心。”

    “那就好，那就好。我還以為你突然打diàn huà來是出了什麽意外了呢……”衛小楓似乎能聽到媽媽心中大石落地的聲音。

    這時，武雲用隻有衛小楓能夠聽見的聲音輕輕問道：“小楓，你八歲那年來s市旅遊的具體日期是什麽時候？”

    “我記不太清了，我問問我媽媽。”小楓用誇張的唇語表達道，接著和話筒那頭的母親交談：“媽，你還記得我們來s市旅遊幾月幾號嗎？”

    “嗯……我記不太清了……老公，你還記得嗎？”

    diàn huà那頭傳來了小楓爸爸的聲音：“10月5號和6號兩天。”

    “爸爸也在啊？”

    “嗯，我們正在一起散步回家呢，剛剛吃得有點多了。”

    “10月5日和6日。”衛小楓捂住話筒衝武雲說道。隻見武雲立馬拿起shǒu jī飛速動著手指。

    diàn huà那頭小楓媽媽的聲音又傳了過來，不過和剛才相比輕了許多，應該不是衝著shǒu jī在說話：“老公，你要不跟女兒也說幾句？”

    “好吧好吧。”遠遠的傳來一句，接著，爸爸的聲音變得很清晰，但咬字有些含糊，“小楓，你在學校裏還是在外麵啊？”

    “在咖啡館裏。爸，你是不是喝了很多酒啊？”

    “大家夥兒高興嘛，不過喝得也不算多。你少喝點咖啡，當心晚上睡不著。”

    “知道了。”衛小楓乖巧地回道。

    “你突然打diàn huà問我們以前去s市旅遊的事情要幹嘛啊？”

    “沒什麽，就是想起了一些過去的事情，但有些地方記得也不是很清楚，所以想向你們問明白。”

    “哦。那沒什麽事了就先掛了吧，省點diàn huà費。要不要再和媽媽說兩句？”

    “不用了。你們回家路上小心點啊。拜拜。”

    “好。”

    掛上diàn huà，衛小楓有些心安，又有些迷茫。心安的是她可以確定自己以前並沒有失憶過，迷茫的是既然她八歲那年第一次來s市的時候並沒有看見過類似qì chē撞飛了正在過馬路的騎著自行車的人這樣的交通事故，那麽今天目睹了這起事故的過程中那種似曾相識的感覺究竟從何而來。難道隻是大腦產生的一種錯誤的感覺嗎？

    她衝著坐在對麵的武雲說道：“小雲哥哥，貌似那種似曾相識的感覺並不是來自我八歲那年來s市旅遊時候的事。”

    “嗯。”武雲將視線從shǒu jī屏幕上收了回來，看著衛小楓，說道，“我剛剛查了一下s市新聞網，你八歲那年的10月5日和10月6日這兩天，都沒有機動車撞倒騎著自行車過馬路的人的新聞消息。而且我還注意到非常重要的一點是，剛才發生交通事故的那個人行橫道上的紅綠燈是五年前才裝上去的，而且這麽多年來，天地廣場周圍的變化還是很大的，顯然就算你八歲那年來s市時站在過那個人行橫道前，也和今天是完全不同的一副麵貌，你有怎麽可能對此產生似曾相識的感覺呢？”

    衛小楓用手托著下巴，鬱悶地咬著吸管，說道：“而且剛剛我媽媽也說了，當時我們從廣場南麵的藏書閣到廣場西麵的城隍廟走的是地下通道，從城隍廟出來就直接打車去了動物園，所以當時我根本沒有可能到剛剛發生事故的現場。”

    “那就是說，你對事故發生的那個人行橫道的印象最早也是在一年多前你來s市上大學的時候咯？”

    “準確的說是十一個月前。”衛小楓吸了一口咖啡，說道，“那天是我來s市看的第一場diàn yǐng的日子，我第一次和姐妹們從天地廣場這邊走過那條人行橫道到路那邊的diàn yǐng院。之後我走那條斑馬線也就又走了兩回。今天是第四回，不過還沒走過去。”

    “那前三次都沒有碰上像今天這樣的交通事故？”

    衛小楓加重語氣強調道：“是來s市之後都沒有碰到過！如果你懷疑我記憶混亂了，你可以問我的姐妹們，每回上街我都是和她們一起的。”

    “你先冷靜一下，我不是那個意思。”武雲用溫和的目光看著她，輕聲說道。

    衛小楓意識到自己有些激動了，連忙猛嘬了兩口混雜著冰塊的咖啡，說道：“對不起。那種好像在哪見過，卻又死活想不起來的感覺搞得我真的好難受啊……看到那個男孩被qì chē撞飛了起來，然後又重重摔在地上生死不明，當時我的心裏堵得受不了……就是、就是……怎麽形容呢？”

    “就像是那種你明明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麽，但你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卻什麽都做不了。”武雲不假思索地回答道，接著反問道，“是不是這樣？”

    “是。”小楓重重地點了點頭。

    “那按照你的想法，像是冥冥之中有神靈在提醒你那起交通事故會發生，希望你能夠阻止它發生一樣。”武雲嚴肅的臉色沒能保持過三秒，就哂然一笑，“別逗了！別想太多了，也許真的隻是一種錯覺而已。會不會是你最近太緊張了？”

    “……但願吧。”衛小楓心裏一直在捕捉著那種似曾相識的感覺，拚命在腦海中搜尋著記憶中存在的可能，默默地喝幹了杯中的咖啡。

    武雲也一口氣喝掉了已經變溫的拿鐵，問道：“要不我現在送你回學校吧？看你現在的狀態，估計也沒心思和我逛街看diàn yǐng了吧？”

    衛小楓站起了身，回道：“確實沒心情。”

    “那走吧。”武雲到櫃台旁結了帳，牽著小楓的手走入了陽光明媚的大街。

    兩人一言不發地結伴走向武雲的停靠車子的地方，途中經過了剛剛發生交通事故的人行橫道，黑色商務車、交警執法車、被撞倒的自行車，還有交警、肇事司機孫帆和一群目擊事故發生經過的路人都已經不見了，來往的車輛和熙攘的人流按照紅綠燈的指示規矩地交錯通行著。要不是地麵上還殘留著一灘發黑的血跡，恐怕誰半個小時前在這裏發生的一切就好像沒有發生過。

    “對了，不要忘了查一查小桐的情況。”衛小楓說道。

    武雲回道：“你吩咐的事，我謹記在心，並會用心去做。”

    衛小楓將頭側靠在了武雲的肩頭，似是滿意他的回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