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始作俑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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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雲的嘴角浮現一抹微笑。他剛剛故意提高了嗓音就是為了讓最後的那一番話能夠被病房裏的譚朗聽見。因為他知道,想要說服攔在病房門口的譚朗的母親讓他們進去幾乎不太可能了,隻能寄希望於病房裏麵的譚朗。要讓譚朗產生想要主動和他們見麵的念頭,隻需拋出崔玉茹遭受意外這一個誘餌,和崔玉茹關係不錯的譚朗十有**會咬鉤的。果不其然,譚朗並沒有辜負武雲的期望。
站在門口的譚母猶豫再三,回頭衝著室內喊道:“朗朗,那你的身體……”
“沒關係,我已經感覺好多了。媽,你就讓他們進來吧?”譚朗的聲音聽著有點虛弱,又帶著點不耐煩。
譚母隻得妥協了,讓開了一個空隙請武雲和衛小楓進入了病房。顯然,她對於自己的兒子還是很溺愛的。
譚朗的小舅跟在最後,關上了門,然後站在門邊的衛生間門口也不往裏再走了,像是被他姐姐要求的必須時刻守在門邊把關,活脫脫的一位門神。
武雲和衛小楓見到了仰麵躺在病床上,左腳裹著厚厚的一層石膏和繃帶並懸掛在半空中的譚朗,不論從長相還是身材上來看都很像他的小舅,所以說“外甥像舅”這句俗話說的一點都沒錯,就是麵色看著有些慘淡,畢竟被車撞到昏迷那麽多天才醒來,身體機能還需要一點一點的恢複。
“哥哥好,姐姐好。”見到武雲和衛小楓,譚朗很禮貌地打著招呼。
武雲和衛小楓不由得麵麵相覷,現在在他們麵前的這個男孩子,可一點都不想曲娉婷口中所說的孩子王。
“譚朗同學,你好。身體感覺怎麽樣了?”衛小楓用極近親切的口吻詢問道。
“骨頭斷掉的地方還有些痛,頭有點暈暈的,其它的都好多了。”
武雲詢問譚母道:“譚朗的傷情是怎麽樣的?”
譚母痛心地答道:“頭部有中度的腦震蕩,好在醫生說不會對智力造成影響。左小腿的兩根骨頭都斷了,還有好幾處骨裂的地方,全身上下的皮膚幾乎都有擦傷。”
目睹了那起車禍的衛小楓雖然對譚朗傷情的嚴重程度早有預判,但輔一聽到還是被驚得花容失色。她不得不在心裏暗歎譚朗能夠活下來真是僥幸啊。
“關於崔玉茹的事情……”武雲剛一開口,譚朗就伸了一下手打斷了他。然後譚朗對他的母親說道:“媽,我想和這兩位哥哥姐姐單獨說一些話,你和小舅能不能暫時先出去一會兒?”
“為什麽?”譚母有些不解,著急地問道。
譚朗睜大著眼睛,哀求道:“媽,求你了。”
譚母長歎一口氣,無奈地點了點頭,留下了一句“有什麽事情就叫我”之後,帶著弟弟走出了病房,並反手將門關上了。
這下,病房內就隻剩下武雲、衛小楓,以及躺在病床上隻能動動雙手和腦袋的譚朗。譚朗問道:“小茹怎麽會住院的?發生了什麽事了?”
“你醒來之後你班上的同學們都沒有和你聯係過?”武雲問道。
譚朗幅度極小地搖了搖頭。“我的手機一直關機著,在我媽的包包裏。我清醒過來之後就沒有碰過手機。”
武雲眨眨眼睛,說:“那就由我們告訴你吧。就在這個禮拜一午飯之後的休息時間,崔玉茹從你們班級所在的四樓上摔了下來。好在她摔落的地方是在灌木叢裏,所以沒有什麽大礙。我們剛剛從她所在的醫院那裏過來,她恢複的不錯,已經能夠坐起身來了。”
譚朗的神情很是焦躁,問道:“小茹無緣無故怎麽會墜樓的?”
“當時她坐在走廊欄杆的扶手上正和幾位女同學聊著天,這時有兩名男生正好在走廊上追逐打鬧,一不小心撞到了其中一名女生的背上,那名女生往前一撲,就將崔玉茹推下樓了。”
譚朗的麵色灰白交加,比剛剛更加難看。
衛小楓補充道:“那兩名在走廊上追逐打鬧的男生,就是你在遭遇車禍時跟你在一起的那兩人,包孝天和馬旭輝。”
譚朗的麵色已經如一片死灰。
武雲試探地問道:“看來你已經猜到你遭遇車禍和崔玉茹墜樓這兩件事情之間有著某種聯係,對吧?不然你不會要求你媽媽還有你小舅回避我們之間的這段對話的。”
譚朗緊緊地盯著武雲的眼睛許久,才緩緩說出一句話:“是不是和吳沁桐有關係?”
武雲和衛小楓不由得心頭一震。武雲表麵上仍十分鎮靜地反問道:“為什麽你會認為和吳沁桐有關係?”
“因為我看到了……”譚朗的雙手緊緊攥住的被沿。
“看到了什麽?”武雲和衛小楓異口同聲地問道。
譚朗瞪大的雙眼中閃現一抹驚恐。“那天,我被那輛車撞到空中的時候,我無意間看到了,在包孝天和馬旭輝兩個人的頭頂之間,有一張臉,露出很恐怖的笑容看著我。我當時根本來不及去想這張臉是誰,就已經重重地摔在了地上昏了過去。但在迷迷糊糊之中,我的腦海中總是會重複地閃現我昏迷之前的那一幕,那一張懸在他們兩個人頭頂中間的帶著猙獰笑容的臉。後來我終於想起來了,那張臉是吳沁桐的臉,然後我就醒過來了,沒想到我昏迷了有四天多。”
“那為什麽你沒有把這一幕告訴在你醒來之後就立馬來采訪你的記者呢?”衛小楓問道,“你告訴那名記者你當時突然之間產生了一種想要闖紅燈的衝動,還告訴了他你在闖紅燈之前根本沒有看到左側有qì chē開過來,直到騎到路中間才發現一輛qì chē憑空的出現。但你為什麽沒有把在撞飛的時候看到小桐的臉的事情告訴他呢?”
“因為我醒來之後越想越不對勁。”譚朗的視線不斷慌亂地遊移著,“那個星期的星期一早自修的時候,曲老師告訴我們吳沁桐已經轉到另一個城市的學校上學去了,那又怎麽會在那天出現在天地廣場附近呢?而且吳沁桐的個子也就一米五出頭,孝天和旭輝的身高都在一米六左右,她的臉又怎麽可能比他們的頭頂還要高呢?而且她當時露出的笑容我越想越覺得毛骨悚然。所以我隻想到了有一種可能……”
“鬼魂,是嗎?”武雲毫無情緒地問道。
譚朗怔了片刻,點了點頭,然後問道:“你們是不是什麽都知道?你們告訴我吳沁桐到底怎麽了?她真的轉學了嗎?還是……”
“她已經死了。”衛小楓哀婉地說道,“就在你被車撞的那天之前的上個星期六,她在自己家裏用煤氣自殺了。”
譚朗的雙手死死地攥住了被沿,牙齒也死命緊咬著被子,眼中滑落兩道悔恨的淚水。“是我們害死了她,是我們害死了她對嗎?”
衛小楓沉重地點了點頭。看到這位少年和剛剛的崔玉茹一樣淌下懊悔的淚水,衛小楓不禁有些自責她和寢室裏的姐妹們當初是不是把他們想象得太壞了。她取出手機,將拍下小桐遺書的zhào piàn調了出來,遞到譚朗的麵前,說道:“喏,這是小桐自殺前留下的遺書,你要不要看一下?”
譚朗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她的手機,搖了搖頭。“我不敢看,我知道上麵肯定寫了我們這些同班同學對她做的那些過分的事情。”
“當初你們為什麽要那樣對她?就因為她出生在單親家庭,家庭條件也不好,所以你們就看不起她?”衛小楓帶著些許責難地問道。
“我沒有看不起她。”譚朗哆嗦著雙唇說道,“這事必須先從小茹那裏說起。我和小茹的關係很好,因為她的性格很像男孩子,所以我們之間就像好兄弟一樣。同樣的,我對和小茹一個寢室的另外五名女生也很友善,包括吳沁桐。但是後來有一段時間我突然發現小茹以及她的四名室友對吳沁桐的態度突然冷淡了很多,平日裏看她們六個人都形影不離的忽然之間另外五人就和吳沁桐特意保持距離了。我觀察了好多天才確定應該是吳沁桐和小茹她們五個之間發生了什麽才導致她們的關係突然惡化了。
“於是我找了個機會問小茹這件事,她告訴我原來是她們發現了吳沁桐沒有爸爸,而是和媽媽相依為命,家裏也很窮。我當時說:吳沁桐家裏既然是這麽一種情況,你們也不至於和她疏遠啊?然後小茹說:我們不是因為她的家庭情況而疏遠她,而是因為她家裏明明是這種情況,她瞞著我們不和我們明說,繼續若無其事地和我們做朋友,實在太虛榮了,所以我們決定教訓教訓她。
“我繼續問她是怎麽一種教訓法,她就一五一十地說了,比如當著吳沁桐的麵故意嘲諷她,甚至罵她,故意藏起了她的課本、文具和生活用品,故意把她洗好正在晾曬的衣服碰到地上,故意割壞她的枕頭和被子,故意在她晚上上廁所和洗澡的時候反鎖衛生間的門將她困在裏麵還關上了燈之類的。之後小茹說:我們都這麽做了,她還是厚著臉皮一聲不吭的,不肯承認自己的虛榮。我當時聽著也有點生氣,就說:那既然你們這麽做沒效果,那就聯合全班的同學一起來教訓教訓她,看她能不能認識到自己的錯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