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諱和艾之卉站在矮房子之外，吹著涼涼的夜風，胖子廚師張老三的背影在山間小路裏，越行越遠的模糊起來。

    “我的景諱小師弟，你也是因為釋放法術，結果餓得肚皮空虛，隻能溜進廚房偷吃嗎？”艾之卉輕笑一聲。

    景諱心裏大為鬱悶，剛才張老三隨意問了句兩人的年齡，沒想這一問，倒成了艾之卉笑話他的利器。兩人的出生年月日一核對，景諱竟比艾之卉晚了半個月出生，這麽一來，艾之卉便抓住這點不放，硬要稱呼他為師弟。

    景諱不想搭理她，悶頭往前走，頭也不回的，剛走了兩步，艾之卉便叫住了他：“喂，等等，剛剛吃飽，不如在這說說話，消化消化。”

    景諱慢吞吞的轉身，皺著眉望向她，不過林間小徑昏暗難辨，至少景諱是看不清對方的臉。“小師弟景諱，不如你給我展示展示，你對法術的掌握程度，好嗎？”艾之卉好奇地說。

    “艾之卉，我不是你的什麽師弟，我們兩個同時入門，你叫我景諱就行。”景諱強忍怒氣說。

    “不要，不要，我就是要叫你小師弟。”幾乎能想象出來，艾之卉在那頭樂開了花：“呐，既然你害羞，師姐我先給你表現表現，你就以師姐為目標，努力修煉法術吧。”

    景諱大為不快，倒沒繼續辯駁下去，他本來就不是偏執的人。艾之卉顯然開始施法，樹林裏靜默了會，樹梢上不知名的蟲子大鳴大放，晚間的露水從樹葉間滴落，正好一滴打在景諱的額頭上，冰涼冰涼的。

    下一刻，一團火焰在手掌心上騰起，照亮了艾之卉的麵容。景諱見此，吃驚得說不出話來，他依稀還記得，自己剛才奮力施法，把丹田裏的靈氣運行大半，才勉強在指尖燃起一團火苗。他還安慰自己是初學者，一開始的出醜在所難免，這樣一看來，不是法術太難，而是自己太笨了！

    艾之卉指揮掌心上的那團火球，火舌搖擺，這火球稍微飄動，燒得周圍空氣扭曲起來。景諱感到一股熱浪撲臉，心裏暗暗吃驚，這火球看似不大，暗含的熱量卻堪比爐灶裏的柴火，甚至更勝一籌。

    艾之卉似乎玩夠了，小手一翻，火球瞬間撲滅，消失得無影無蹤。艾之卉再次翻過手掌，一陣劈裏啪啦的聲音響起，一道明亮的電弧，彎折劃過空氣之中。

    “雷電術！”景諱不由得叫出法術的名字來，這女孩在短短的黃昏時間裏，居然掌握了兩種法術。而且無論是剛才的火球，還是現在的電弧，顯然都不是景諱那樣，掌控不成反傷自身。雖不能說艾之卉對兩種法術如臂指揮，至少她將法術控製在手掌上，沒有靈氣溢出，傷了自己，已經比景諱好了不止一點半分。

    “你呢，你也表演一下吧。”艾之卉的眼眸發亮。

    景諱心裏發虛，他想要是跟剛才一樣，好不容易召喚一團火焰出來，反而燒傷自己，這種丟臉的事多一件不如躲一件。景諱連連搖頭，轉身大步向石屋區域走去。

    艾之卉大感疑惑，怎麽那位“小師弟”忽然一言不發，扭頭就走了。她快步上前，拉住景諱的手腕，哀求道：“你就給我看一下嘛，我初來乍到，不知道自己做到了什麽程度，至少你給我展現一遍嘛。”

    女孩的哀求聲音又酥又軟，景諱最是吃軟不吃硬，這麽一懇求，他反倒覺得不好拒絕別人了。景諱摸摸後腦勺，哪怕心中不情願，也隻好答應下來。

    艾之卉放開手，微笑著後退兩步，期待地看著景諱。他實在有些緊張，不過趁著夜色，女孩也看不清他臉上的尷尬。景諱伸出右手，掌心向上，引導著丹田裏一股靈氣往上而來。

    “來吧，火焰術！”景諱喊道。他的掌心裏，突然閃耀一下，砰的悶響一聲，黑煙滾滾往上。一種撕裂的灼痛從手掌蔓延開來，景諱把右手包在懷中，痛苦地慘叫！

    ……

    即使是兩個月過後，景諱回想起那天夜晚的窘境，依然一臉的悻悻然，一種羞恥感油然而生。下一次，無論誰來求他，丟臉的事情也決不會做了，景諱發誓，雖然不知道這個誓言什麽時候被打破，至少撐得一天是一天。

    新弟子從石屋區域搬入了專供練氣境弟子居住的高層閣樓中，因為女弟子在他們下麵一層，所以每次出閣樓，或者返回時，景諱都有很大概率，碰見那晚遇見的那個女孩。流言在閣樓裏傳播得很快，幾乎入住的第一天，景諱就發現，閣樓裏每一個人都知道他的外號“煙花小子”。

    因此，景諱每一次見到艾之卉，都得用惡狠狠的目光盯上她很久，直到艾之卉發覺了他的注視，回頭還給他一個鬼臉，景諱通常都是表情一僵，又敗下陣來。

    同樣，兩個月的時間鞏固修為，這一棟閣樓的新人，幾乎都把修為穩定在練氣境初期，算是向修仙之路，踏出了第一步。兩個月時間的修煉，加上景諱帶著恨意的拚力奮鬥，他也不是第一晚的“煙花小子”了。

    百靈宗試法堂裏，周圍牆壁，下至地板上至頂部，都刻畫著一道道光痕，連成一片包裹著整座試法堂的陣法。其中，場地的中央擺放著一排稻草人，隻不過這些稻草人不同於凡間，無論練氣境弟子如何施法，火球雷電風刃一一擊打在稻草人上，都隻能使其表麵亮起一層光膜。那層光膜隻是微微一晃，便若無其事的接下所有攻擊，讓法術在其上爆裂成團團靈光。

    相對於其他屬性，景諱更偏好火焰的法術，不知是否那一晚的影響。他站在試法堂的角落裏，手一揚，兩團火球懸浮在前方，騰騰燃燒，嗤嗤轉動。手指往前一點，兩團火球一先一後，擊在稻草人上，又是一層光膜浮現而出，紋絲不動的接下這兩團火球。

    “小師弟，又是練習火球術啊，要不讓師姐教教你？”一個景諱最為討厭的聲音響了起來，艾之卉俏生生的站在他身旁，笑吟吟地說。

    因為屢次三番被艾之卉譏笑，景諱特地調查過新弟子的年齡分布，結果幾乎問過整棟閣樓，才發覺自己和艾之卉是最年輕的那一批，才十四歲。其中艾之卉又是恰好比他大了半個月，實在讓景諱鬱悶之極，煩惱為何自己不早出來半個月。

    景諱臉一黑，快速幾步，躲開了艾之卉。艾之卉也不追過去，施法片刻，火焰在她身前騰起，勾勒出一隻鸞鳳形狀，拖著長長的尾羽，火焰雙翼一張開，清脆的鳳鳴響徹在試法堂中。

    她周圍也是一些新弟子，見此情景，瞪得眼珠子都快掉了出來。“火鳳術？初級法術中最難學會的法術？”有人驚叫出聲。

    不遠處一些老弟子不耐煩的看過來，他們心想就算是其中最頂尖難學的法術，也不過是初級法術罷了，有什麽好大驚小怪。當他們看清楚火鳳術後方，那個施法的女孩以後，一些人有些驚訝了，女孩不過十三四歲，顯然是這年新入的弟子。

    沒記錯的話，才不過入宗兩個月時間，就掌握了火鳳術的話，那就太恐怖了，不少人想到了這一點，對那個女孩另眼相看起來。景諱還未走遠，自然把這裏的動靜看得一清二楚，這對他而言顯然有些難以置信，對比一下自己這兩個月的進度，登時一股濃濃的嫉妒難以釋懷。

    稍微靠近中間的一片區域，和一些老弟子混雜在一起的一個十三四歲少年，背著一口古樸長劍，同樣把目光投了過來。英俊少年稍微皺眉，麵露一絲不與年齡相稱的凝重，在心中把那位少女列入自己的重視名單中。

    少女的風頭正盛可持續不久，艾之卉眉梢一抖，流轉全身的靈氣登時枯竭起來。火鳳陡然間渙散，化作點點火星，漂浮在空氣中。艾之卉眉頭一鬆，軟綿綿的坐倒在地，她摸著自己的額頭，腦袋有些發暈，暗想自己是不是太愛出風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