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嚇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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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年前的今日,郭穩在市區開了一間小型快餐店,和女朋友肖筱起早貪黑,熬過了幾個月的清淡期,終於將生意做開了,就在此時,肖筱的親哥哥肖慶開始入店幫忙。

    肖慶是大老粗,在管理上和郭穩諸多抵觸,而肖筱此時被興旺衝昏了頭腦,也嫌郭穩礙手礙腳,於是兄妹二人耍了手段,將他一踢出局——郭穩人財兩空,大病一場之後,消沉了很長一段時間,如今錢也花光了,二十六歲,孑然一身,全副身家就是一個綠色的旅行箱和xiàn jīn三百三十六元整。

    如果沒有發生早上這件事,這時候他已經鑽入網吧中,看自己喜歡的diàn yǐng,吃一份炒飯,虛度一日。

    但現在郭穩緊緊抓住這條刻著“雲海瀾”三個字的鑰匙,坐上上山的公車。車到半途,母親發來了信息,簡簡單單五個字:“兒啊,回來沒?”

    郭穩是個孝子,上次回老家,手把手教今母親也會用聊天工具,如今母親打字也不慢了。

    “媽,過幾天回。”

    郭穩是個硬骨頭,在家rén miàn前報喜不報憂,對自己的境況秘而不宣,隻是每月寄回家的錢越來越少——家裏人自然能從中猜幾分,但也隻想到或許是快餐店生意不好,絕沒想到是被肖筱背後插刀,郭穩如今已一無所有。

    “回來一趟吧,散散心,帶肖肖回家。”

    母親不會打“筱”字,每次都打肖肖。這句話字字紮心,郭穩眼眶一紅,回了母親一句:“媽,有客人了,晚上再說。”放下了shǒu jī。

    公車到站,郭穩走到附近的中介看一看,老馮所言非虛,這雲海瀾一平是七萬六千。

    “先生是要租房嗎?”一個女業務員試探地問道。

    “問一問,像雲海瀾2204那樣的房子,大概賣多少錢?”

    女業務員一愣,笑道:“2204那房子是三房兩廳,一百一十多平,總價大概八百多萬的樣子。”

    “好的,謝謝。”

    問清楚行情,郭穩緩緩步行到雲海瀾的保安亭,將鑰匙拿出。保安是一個和郭穩差不多大的小夥子,麵帶惑色地接過鑰匙,仔細瞧了瞧,禮帽地問道:“您是業主?”

    “我是郭穩。”

    “啊,是2204的郭先生?”保安訝異地道:“可以看看您**嗎?”

    郭穩一怔,微微猶豫,掏出了**。

    看了**,保安再無疑慮,取出一塊門禁,雙手遞上,恭恭敬敬地道:“郭先生,您可以進去了。”

    郭穩迷迷糊糊地走進小區,進入電梯,按下22樓——今天他刻意穿了一件白色長袖,將手臂上的紋身遮掩住,頭發也是小心翼翼的梳理過,但腳下一雙球鞋,還是裂了幾個口子,掩飾不住寒酸。

    “你是發小廣告的吧?保安讓你進來了?”電梯裏一個老女人將郭穩上上下下地打量,臉上盡是嫌棄的表情。

    郭穩苦笑不語。

    “你們這些發小廣告的,整天在樓裏竄來竄去,像賊一樣!”

    “阿姨,我是想發小廣告,但人家不肯招我啊。”郭穩攤開手。

    這是句實話,郭穩被肖家兄妹踢出來後,走投無路,曾試過進廠做工人,或送餐送快遞,甚至發那種“極速貸款”的小卡片,但都由於手臂的紋身而遭拒。

    老女人瞪了郭穩一眼,不再理他。到了22樓,電梯門一打開,就看見地上掉了一袋肉。郭穩撿了起來,聞了一聞,是新鮮的牛肉,心道:“運氣不錯,今天無論如何,這袋肉是要帶回去的了。”

    走到2204門前,掏出鑰匙,開門。

    門開了。

    這時是黃昏,日光偏斜,照得滿屋金黃,但這隻是一個鋪了地磚的半毛坯房,裏麵空空如也,四麵白牆,一張凳子也沒有。

    郭穩歎了口氣,走到陽台,極目遠眺,整個湧州似乎都能盡收眼底。

    醉臥溪邊無人問,發須三丈龍紋身。

    醒來相逢君莫笑,我本不是湧州人。

    這是郭穩寫的一首打油詩,此時麵對夕光,又讀了一遍,心中酸楚無限。

    自己隻有這條鑰匙,並不能將這房子占為己有。莫非上天想開個玩笑,讓自己再告別湧州之前,體會一下入住豪宅的心情?

    唉!這城市已容不下自己了。

    郭穩倚牆而坐,點開shǒu jī屏幕,發現多了一個灰色的圖標,按了按,忽然蹦出來一個界麵:

    業主:郭穩

    點值:0

    就是這麽簡簡單單兩行字,瞧不出是什麽玩意。今天盡遇怪事,郭穩搖搖頭,點開聊天ruǎn jiàn,尹xiǎo jiě發來私信:“保安說你回來了,談不談?”

    郭穩不回複,放下shǒu jī,掃望這一間三房兩廳,足足一百多平的空屋子。

    三個房間,都關上了門。

    窗外天色忽變,須臾之間,墨雲遮攏,悶雷頻響,過了一陣,暴雨傾盆,潑灑而落。

    屋中一片灰暗。

    郭穩站起身來,走到第一間房門前,扭動門把手,反鎖了,打不開。

    第二間房,依舊打不開。

    這個時候,郭穩開始發覺有點蹊蹺,他緩緩地握住第三間房的門把,輕輕一扭,居然打開了。

    推開了門,郭穩朝房裏一望——

    一瞬間,雙腿發軟,渾身寒毛直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