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相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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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凱醉了,郭穩不與他計較,況且當時劉凱也是一片好心,要帶郭穩去霖州,這個情必須領,這口氣必須忍。

    郭穩笑了笑,端起酒杯,向劉凱敬酒:“是啊,當初若聽你的話,今天也不至於混成這副模樣。”

    “悔之已遲,悔之已遲!”劉凱喝了杯酒,無限痛惜地對眾人道:“他這人,聰明,肯幹,也老實,可惜了可惜了。”

    看著劉凱臉上的表情,這兩句話似乎是對郭穩的蓋棺定論,這人以後也就這樣了,再也沒有翻身的機會。

    “風水輪流轉,”洪東粗聲粗氣地道:“我看郭穩前途無量,總有發達的一天!”

    “錯了!風水雖然輪流轉,但有時還偏偏轉不到你家,”劉凱酒上頭了,對洪東開了教訓:“就像你,你說說,這麽些年了,你有什麽風水?”

    洪東將一對赤紅的眼睛睜得老大,張了張口,卻說不出話來。

    眾人均微微而笑,既要看看劉凱的微風,也要看看洪東出醜,沒有人打圓場。

    “阿東!”郭穩及時勸阻,朝洪東端起酒杯:“你我本凡人,比不得劉凱,來,幹杯。”

    洪東脾氣雖衝,也懂分場合,今晚他知道肯定不能和劉凱吵,當下和郭穩碰杯,恨恨地把酒倒入喉底。

    這時杜楠醉醺醺地站了起來,提議唱歌助興,眾人拍手讚成。杜楠嘻嘻哈哈,搖搖晃晃地拿起一支麥克風,道:“這首歌,獻給我最好的朋友,劉凱。當年咱二人一人一刀,和西圍幫的那一群混混鬥刀,血濺華西中學,今天一首《友情歲月》,獻給你,我的好兄弟!”

    郭穩聞言一笑。這杜楠酒後吐真言,舊時的“鐵三角”隻剩下他和劉凱了,再沒有郭穩的位置——當年鬥西圍幫,若非郭穩狀態暴走,力鬥群敵,杜楠和劉凱隻有抱頭挨揍的份。

    算了吧!當年歸當年,今日算今日,郭穩看開了,心境放鬆,趁眾人附和著杜楠唱歌,和洪東心照不宣的專揀好菜吃。

    “哎喲,唱歌呢?”一把清脆的聲音傳來,進來一個穿著職業正裝的měi nǚ,眾人轉頭一望,正是梁菱。梁菱大學讀的是法律,一出校門就進了律師事務所,從替人打免費官司做起,一步步往上登,六年的累積,如今已經是小有名氣的měi nǚ律師。

    “梁大律師,哎喲喲,”杜楠止住歌聲,道:“快請坐快請坐。”

    “不好意思遲到了啊,各位老同學。”梁菱大大方方地笑著,看著桌上的菜,道:“咦,菜式不錯哦。”

    很顯然,這是劉凱之外的第二個貴客,其他人都是陪襯。

    “啊,郭穩!”梁菱一瞧見郭穩,睜大了眼睛。

    “梁菱,你好嗎?”郭穩拱拱手。

    “好久不見啊,你好嗎你好嗎?”梁菱高興地道。

    “梁大律師,為何見了郭穩,就這般熱情?”高上陰陽怪氣地問道。

    “你們知道嗎,當年他幫我修自行車,也記不起修了多少次了,可省了我多少錢!”梁菱笑著道:“郭同學,我真該好好謝謝你。”

    確實如此,當年郭穩一手過硬的修車技術,替很多女生修過車,但唯有梁菱對他心懷感激。

    “對啊,我忘了你還有這一手,”劉凱道:“阿穩,你去湧州修車,倒真有賺頭。”

    眾人大笑。

    “修什麽車呢?這年頭誰去修自行車?”梁菱回頭瞪了劉凱一眼,道:“換你你去麽?”

    “酒後失言,酒後失言,”劉凱麵對梁菱,不敢狂妄,自罰一杯之後,笑著道:“梁律師,我最近遇到了點麻煩,回去後發些資料給你,你幫我看看。”

    “我不接你的單。”梁菱冷冷道。

    “那為什麽呢?”劉凱樂了:“有錢不賺?”

    “對,就是不賺你的錢。”

    劉凱大為尷尬,杜楠打圓場道:“好了好了,咱請劉總高歌一曲,好嗎?”

    眾人大聲附和。劉凱嘿嘿一笑,站起來選歌。

    梁菱朝郭穩打了個眼色,指了指包廂外。郭穩點了點頭,站起身來和梁菱走出包廂。

    “放心,別人一見麵,都問近況,我偏偏不問,”梁菱道:“我隻問你,你是不是還在湧州?”

    “是。”

    “好吧。”

    “梁同學,”郭穩歎了口氣道:“這些老同學中,其實我想念你。”

    “為什麽啊?”梁菱表情驚奇。

    “當年大家都知道我為你修單車,卻不知道你借給我一百塊錢的事。”

    當年郭穩上體育課時得了急性腸胃炎,學校醫務室沒人,送到附近診所說要交錢一百,大家都愁了,梁菱第一個出手相助。

    “提這些事兒幹嘛?你不是隔天就還了錢嘛?”

    “這不是錢不錢的問題,此恩永記。”

    梁菱笑了笑,眼神中似乎閃過一絲惆悵。

    “你,過得好嗎?”

    “日子還算滋潤吧。”梁菱淡淡地道。

    “哦。”

    “我呢,是知足常樂型的女漢子,”梁菱道:“有車有房,解決了溫飽,就算大滿足,反正我女兒身,卻落得男兒脾性,除了工作上的應酬,獨來獨往慣了。”

    “還沒”郭穩本來想問“還沒結婚”,但話到嘴邊,覺得不該問,便閉上了嘴。

    “還沒呢,找不到合適的。”梁菱坦誠相告,問道:“你呢?”

    郭穩還沒回答,杜楠走了出來,道:“兩位,快進來啊,怎麽在外麵吹風啊!進來進來。”

    ——————

    這一頓酒吃了近兩個鍾頭,臨分手時,郭穩和洪東,梁菱都交換了shǒu jī號,回到家中接近十一點,家裏人知道自己回來,都在客廳裏等著。

    父親和水泥工鱗叔正在下棋,這對老棋友,每天晚上都要殺一盤。家裏的屋頂破了,一下雨就漏水,父親正與鱗叔商量著修葺的事。

    “至少啊,需要這個數。”鱗叔翹起三根手指。

    “多少?三千?”郭父表示要價離譜,氣得把手中的棋子拍得啪啪響。

    “現在就是這個行情,”鱗叔道:“莫非我要賺你這老朋友的錢?”

    家裏母親做點針線活,大哥是搬運工人,前幾年扭到了腰,腰骨一直不好,現在經常是幹一天歇幾天,每月也就兩千塊錢,一年到頭根本存不下錢——這三千元,似乎難倒了一家人。

    “鱗叔,跟你商量商量,”郭穩道:“我現在給你五百,你先把開工,我十天內給你三千塊。”

    “成!”道:“如果是這樣,明天就開工。”

    “一言為定。”郭穩當即掏出五百塊,一張張交給王鱗。鱗叔站立起來,把錢放兜裏,道:“行了,我回家準備準備,明天我帶夥計過來。”

    “別急著走哇!”郭父指著棋盤:“殺完這盤再說。”

    鱗叔笑了笑,又坐下來與郭父對弈。

    郭穩和母親,大哥大嫂拉著家常談,shǒu jī來信息了,是尹婉的短信:

    “你不在家?”

    “我回老家。”

    “八點多發給你,現在才回。”尹婉發了個用錘子錘腦袋的表情。

    郭穩連忙回複道:“老家沒網絡,延遲了。”

    “我上去找你,你不在。開了一個新菜式,我買了兩份,拿一份給你嚐嚐。見你不在,就給你姐了哦。”

    “謝謝啦。”

    這時忽然有人敲門,郭母忽然笑了笑,道“來了來了”,郭穩一見母親這表情,就知道是相親的人來了。

    進來的是一對母女。母親幹瘦焦黑,女兒倒挺白嫩,坐了下來,郭母先介紹:“兒子啊,這是鄧阿姨,這是鄧姑娘。”

    “鄧阿姨好,鄧姑娘好。”

    鄧阿姨先鎮定地喝了幾杯茶,再轉頭細細看到郭穩,臉上浮著怪異的笑,仿佛在端詳一件商品。當然了,她把女兒當成一件商品。

    “你是做生意的?”

    郭穩一邊衝茶,一邊道:“生意黃了。”,

    “啊!?”鄧姨第一次見到這般不按套路出牌的人,略顯驚訝。

    “這孩子,亂說。”郭母連忙道:“生意還好,還在做,還在做。”

    “是快餐店嗎?唉,這生意辛苦得很呐。”

    “辛苦歸辛苦,但有錢賺嘛。”郭母望向鄧姑娘,道:“有錢,才能過好日子,不是嗎?”

    這姑娘目光仿佛不會轉彎,直直望向虛空,一語不發。

    “每月大概收入多少嘛?”鄧阿姨喝著茶問道。

    “零收入,哦不,”郭穩掐指一算,搖搖頭道:“負收入,還欠了外債。”

    母親急了,連忙道:“我這兒子就喜歡開玩笑,逗人開心,他挺聰明的,這個做生意總有起步階段,現在雖賺得不多——”

    鄧姨不等郭母說完,打斷道:“哎喲現狀聰明人多得是啦,關鍵是能不能賺找到錢啊。你看東村那個傻子,一入城,每個月賺了過萬呢。”他朝郭穩瞄了一眼,冷笑一聲。

    “一個月過萬,牛逼,我可連想都不敢想。”郭穩搖搖頭。

    話音方落,shǒu jī連連震動,是這裏網絡不好,xìn hào延遲,此時所有訂單這時一起衝迸出來。郭穩打開shǒu jī一看,單單是胡躍這一單,就是三千多塊,這小子天天開派對,看來明天又要狂歡了。

    郭穩將收款一一點開,紅包“啵啵”打開的音效,令鄧家母女大感意外。鄧姨偷眼瞄去,隻見郭穩點開的紅包,少則88元,多則數百,至少開了60個!

    一共是10023,剛好破萬,郭穩皺了皺眉,不知道老白又憋出個什麽大招。

    看得眼都直了,吞了吞口水,笑成一朵花:“這做什麽生意呢,這麽賺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