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忠誠的侍衛隻是武力驚人，麵對這種深奧的哲學問題，思考了半天也沒能想出個所以然，隻是撓著腦袋，有些尷尬地笑了笑，“不知道……可能真的是虛假的吧……”

    普林斯搖了搖頭，苦笑一下:“沒什麽，應該隻是我想多了而已……走，回去吧。”

    然而，在第二天的政務會議上，至高王大人又一次對會議桌前的群臣問出了同樣的問題:“如果，我是說如果，我們的世界是虛假的，隻是某個神秘強者，魔法道具經過精密演算後搭建出來的虛假世界，我們隻不過是被浸泡在死靈液體中的大腦……有沒有這種可能？”

    與頭腦並不靈光的侍衛不同，能夠參加政務討論的都是些思維敏捷，目光長遠的資深政治家，此話一出，頓時有幾人露出了深思的表情，一名業餘哲學家甚至當場起身向普林斯告辭，準備深挖這個問題。

    思考了片刻，來自精靈部落的幾名長老提出了自己的意見:

    至高王，我想……這個世界應該是真實的。”

    請講。”普林斯做出一個“請”

    一頭白發的九環法師指了指自己向外溢出魔法元素的眼珠，紋滿了神秘魔紋的皮膚:

    因為我們的世界有靈魂和魔法兩個超脫於自然規律的存在……通過對魔法的研究，我們能超脫出凡人之軀的限製，掌控自然，便利生活……而靈魂的存在則賦予了我們思考的能力，如果世界是虛假的，那麽……坐在這裏思考自己是否真實存在的‘我’，自然也就不複存在了。”

    但是我還在這裏坐著……流淌在我身體內的魔力也是如此真實。所以，世界一定是真實的。”

    普林斯點了點頭，將已經簽完字的大量文件交給旁邊的侍從，隨後皺起眉毛:“您說的很有道理……確實，不管世界是不是虛假的，正在思考的我們都無比真實……但還有一個問題，請問您有沒有做過夢？”

    很遺憾，沒有。”精靈大師遺憾地一聳肩膀，“我們精靈隻有在自然死亡之前的最後一次睡眠才會做夢，在夢裏重溫一遍自己的一生……我還很年輕。”

    至少您知道夢。”普林斯兩手一攤，“在我們做夢的時候，往往都不會覺得是那是一場夢境。如果……我們的世界隻是某位神明的一場夢呢？那我們的思維……恐怕也不過是那位強者的一個念頭而已吧……”

    紅精靈大師還想再說點什麽，卻被普林斯抬手打斷了:“好了，我剛才好像有點多愁善感……繼續看下一條吧。”

    至高王在政務會議上的異常並沒有持續太久，在會議結束後，普林斯就恢複了平日的樣子，這令臨時議會的各族領袖們長出一口氣。

    本來以為年輕的領袖因為少年人特有的多愁善感和自我中心而突然爆發出了什麽異想天開的想法……現在看來，至高王大人還是很穩重的嘛~

    然後，第二天，在一次公開講話的結尾，我們成熟穩重的至高王大人向觀眾提出了那個問題，而且這次換了另外一種形容:

    我們都知道，魔法一共隻有九環，超過九環的，就會被歸類到十環神術的範疇內……那麽，我想請問各位一個問題……大陸上一共有多少位神明？”

    這是一個連小孩子都知道的問題，話音剛落，台下就有一位牧師高聲說出了答案。

    好，謝謝你。我想說的是，自從文明在大陸上出現，有曆史記載以來，神明的數量就永遠都是這麽多，沒有增加，也沒有減少……為什麽？為什麽新神的誕生就必然會伴隨著舊神的隕落？為什麽即使是再強大的法師也隻能使用九環法術，而無法使用十環神術？”

    會不會有這樣一種可能……我們的世界，其實隻是一個被提前設計好，按照預定軌跡運行的盒子？被一個，或者一群強者用來觀賞玩樂的玩具……”

    至高王這番話的作用微乎其微，當天的觀眾大多是些平民百姓，他們沒有對法術日複一日的研究熱情和天賦，也不關心大陸到底是玩具還是試驗場，隻要地裏能長作物，孩子健康成長，他們就很高興了。

    不過，在法術使用者與職業者的圈子內，普林斯的理論卻掀起了軒然大波。

    史詩等級，九環法術，對於常人來說，這就是能夠達到的最高等級，每一位有幸達到這個層次的強者，都會絕望地發現，自己已經走到了道路的盡頭，在向上一步，便脫離了凡人，進入神的領域……

    但是……為什麽？為什麽法術隻到九環，為什麽所有嚐試構建出十環法術的努力最終得到的都是失敗？為什麽戰係職業者們永遠也無法在史詩基礎上再進一步？

    是因為實力不濟，基礎不牢？還是說……真的在冥冥之中存在一雙操縱著一切的手，九環法術，史詩級職業者便已經觸碰到了這雙手設立下的最高能力層次？

    由這個疑問出發，關於世界的真實性的問題在整個大陸的職業者圈子內瘋狂蔓延，到最後，發展成一場大討論。

    而隨著討論的進行，越來越多的人陷入了不安。

    一個個間接證明世界並非真實的證據不斷出現，一場場令人匪夷所思的魔法實驗震撼著大陸上的每一個人，猶如一記記重拳，狠狠打在所有人的胸口

    在這個大環境下，即使是隻關心自己生活的民眾，也無法回避這個問題。

    世界是真的，還是假的。

    對於普林斯來說，答案不言自明，因為這個世界……確實就是假的。

    時光之眼是大陸上最強大的神器，這種強大不體現在攻擊的威力能摧毀幾座城市，抹平幾個國家，而是體現在能模擬出一個幾乎真實的世界，令使用者親身投入其中……但再強的神器，終究也是有計算上限的……

    當然，嚴格來說，時光之眼的原理和那些普通的，用來將靈魂投入其中進行試煉的魔法道具並不相同，但整個大陸上幾億人同時進行的思維活動，還是超出了它的演算上限。

    短短幾分鍾的時間，還在閃爍著微光的時光之眼本體就在一陣震動中變得搖搖欲墜，學院導師手中的操作麵板上也彈出了大量的錯誤信息……

    喀喇——

    伴隨著一聲細微的破裂，整個世界在一陣眩光中回歸虛無……他們終於得到了自己的答案:這個世界，是一場夢。

    所以……你還沒說你為什麽要把那個時光之眼搞壞啊~而且艾莫斯副校長為什麽沒有處罰你啊？那可是神器誒~”

    將最後一塊燉肉塞進嘴裏，艾絲塔抓過來一張紙擦了擦嘴，看向正在沙發上收拾東西的普林斯。

    因為這個啊~”

    普林斯挽起法袍帶著蕾絲花邊的袖子，露出戴在右手手腕上的一個手鐲:“隻有把時光之眼打開一個縫隙，我才能把它取出來……但我又不知道這東西是啥……所以我現在就很氣。”

    將最後一件土特產塞進旅行箱，普林斯扣上箱子的扣子，扭了扭脖子:“這樣就收拾完了……明天就可以回家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