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大婚（二）

    霍梅的眼眸中濕意漸濃，但一直隱忍著沒有掉下淚來，眼見父親寧願玉石俱焚也不希望自己收委屈，就憑父親的這番真心疼愛，霍梅就覺得哪怕犧牲了自己的終身幸福也值得。

    更何況，今時今日，她根本不可能讓人在左右她的人生，無論是皇帝還是自己的母親，都不能。

    霍梅跪在父親霍光的麵前，默默的磕了三個頭。“爹爹，梅兒願意嫁入皇宮，女兒知道爹爹是擔心女兒進宮之後受委屈。放心，女兒自有方法自保，今日梅兒若是不進宮，那麽下一刻司馬府就會有滅門之禍，我知道爹爹並不怕死，可是梅兒怕！怕因為一己之私而連累無辜之人喪命！霍氏一門不該因霍梅而從此渙滅！”

    “梅兒！你既已有了決定，為父便會順遂你的意願，皇宮之中為父早就做了打算，這世間無論是誰，都不能隨便欺辱我霍光的女兒，即便那個人是皇帝也不行！”這話要是讓旁人聽去，肯定會給霍光冠上一個大不敬的罪名，霍梅知道這並非霍光權傾朝野囂張跋扈，不過是老夫疼愛幼女之心而已。

    看著父親衣袖上的皺褶，霍梅知道父親在隱忍，而此刻的霍光看著霍梅眼中堅定的神情，攥了攥拳頭，轉身踏出了霍梅的閨房。

    門外的宮中侍衛還有嬤嬤們，看見霍光從房裏出來才大鬆了一口氣，司馬府依然忙碌不已，今日司馬府有兩位小姐出閣，而且都是在午時之前拜堂，這無疑讓霍正更加的忙碌了。

    本來皇宮的車駕會在傍晚十分來司馬府接霍梅，現在竟然改到了午時，這無疑打亂了司馬府的計劃，前廳後院一番忙碌，不停的有仆人出出進進，不過這也僅僅是君悅居，梅園卻是一片死寂。

    等梳妝完畢，霍梅就將宮裏派來伺候的宮女嬤嬤們都趕出了閨房，等霍夫人來到梅園想探探虛實的時候，看著被禦林軍團團圍住的梅園，霍夫人心中便緊了緊。

    她本來是準備在司馬府偷梁換柱的，可皇帝將入宮的時間提前了，無疑打亂了霍夫人的計劃，所以這才迫不及待的來到梅園。

    當然她並非一個人來的，身後是自己的心腹洪媽媽，而此刻洪媽媽的手裏端著一碗參湯，霍梅看著麵前站著的二人，又瞥見了那碗參湯，自然就明白了她們來這裏的用意，嘴角上揚冷笑了一下。

    “娘怎麽這個時辰來梅園了？剛才正叔還說前麵很忙，娘根本就沒功夫抽身。”霍夫人盡量讓自己的神色顯得親切一些，滿臉堆笑的走到霍梅跟前。

    “就說我的梅兒在這長安城裏也是數一數二的，這身嫁衣穿在身上，恐這天上的九天玄女也要自慚形穢了！”

    霍梅在霍夫人麵前頗為嬌羞的笑了笑，走到霍夫人麵前躬身行了個大禮，“梅兒恐要在這裏拜別母親大人了，一入宮門深似海，今後想要見到母親就非易事了，母親養育我十五載，養育之恩霍梅自當謹記於心，以後梅兒不能隨侍父母身邊，母親要保重身體才是！”

    一席話說得霍夫人沒掉淚，旁邊的宮女嬤嬤們有的開始拭淚了，宮裏什麽狀況別人不知道，他們怎會不知，這位婕妤娘娘還未進宮就頗受皇帝疼愛，進宮之後是福是禍還真是很難說。

    “梅兒，娘也舍不得你進宮，這宮中不必別處，進了宮你就是陛下的人了，娘就是想你恐也難有機會見麵了。你們姐妹倆可是娘的心頭肉，一天之內娘就送走了兩個女兒，這好比在娘的心上剜掉了兩塊肉啊！”霍夫人說著抬起衣袖拭了拭眼角，讓看著的人還以為這母親是如何的不舍得將女兒嫁人似得。

    霍夫人向來擅長演戲，而且每每都能演的天衣無縫，“為娘一早就讓人給你姐姐還有你準備了參湯，你身子本就弱，這一日的折騰怎麽受得了，來，趁熱喝了吧！”

    洪媽媽遞來參湯，霍梅隻看著碗卻沒有伸手，旁邊的嬤嬤過來將參湯接了過來，小紅其實就在旁邊站著，但霍梅沒有遞眼色給她，她就站著那裏不動，不過看霍夫人的神色，那眼底的一抹狠戾，還是沒逃過小紅的眼睛。

    “母親大人準備的周全，梅兒在這謝過母親了！”霍夫人親自端起碗遞到霍梅的麵前，霍梅正準備接碗，卻被不知何時進來的奶娘齊媽媽將碗奪了過去。

    “小姐才剛剛梳好妝，眼看時辰就要到了，這要是花了妝，恐就要誤了吉時了！還是讓奴婢來伺候小姐喝湯吧！”

    齊媽媽背對著霍夫人站著，然後用衣袖掩住霍梅的臉，讓身後的霍夫人隻能看見齊媽媽的背影，霍梅還沒反應過來，就看見齊媽媽趁著身後的人不注意，將碗中的湯一飲而盡，為了掩飾還故意的伸出衣袖拭了拭霍梅的嘴角，好像嘴角沾了湯汁一樣。

    當看見齊媽媽手中的空碗，霍夫人的心這才定了定，嘴角的笑意盎然，看在霍梅的心中卻是冰雪交加。

    “有宮中的嬤嬤在，為娘也就不擔心了，齊媽媽年邁不能跟你進宮侍奉了，你園子裏的玲瓏也不是個穩重的奴才，娘已經跟你父親商議過了，會讓蔡嬤嬤跟你進宮，你姐姐身邊的秋漾處事穩妥，讓她跟你進宮娘也就放心了！”

    “娘既然想的如此周全，那麽就讓她們隨女兒進宮便是，不過，這恐會委屈了姐姐，畢竟這秋漾跟姐姐的感情甚好，奪人所愛怕姐姐要生氣了！”在外人看來，這霍夫人似乎更疼愛霍梅，連自己身邊的嬤嬤還有二女兒最得力的奴婢都給了霍梅，可見她對霍梅要比霍君重視許多。

    可隻有霍梅知道，這是霍夫人在為後麵鋪路，不換上自己的人，又怎麽能順利的將姐妹二人的身份互換呢？想到此處，霍梅的神色就更加的深沉。

    “你姐姐怎會生氣，你進宮是大事，別說是一個奴婢，就是你姐姐最重要的物件隻要你想要，你姐姐自不會吝嗇的，前麵還有事，娘先去看看，有蔡嬤嬤跟秋漾在這裏，母親也就放心了！”

    “娘快快去吧！想必姐姐那裏也會很忙碌，勞母親受累了，是女兒不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