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夢境糾纏

    睡夢中的齊媽媽似乎也是中毒了，而且麵色烏黑，她看見一個孱弱的小女孩跪在齊媽媽的床邊，看著被毒素折磨的齊媽媽卻是無能為力，唯有跪坐在床邊淒淒慘慘的垂淚。

    場景似乎又換了，換成了自己，看見齊媽媽在哭，而自己趴在齊媽媽的肩頭氣息微弱，然後就看見了自己的父親霍光，這才想起齊媽媽說過的話，如若不是遇見了霍光，霍梅或許早就在那時就死了，她記得那時候她隻有五歲。

    恍恍惚惚中又出現了一個紅色的身影，緋色長裙配上滿頭的白發，眉目清麗的臉上是絕色的容顏，血色紅唇是那麽的耀眼，此人正是江湖中人人為之膽寒的紅娘子。

    同時也是霍梅的師父，霍梅記起，五歲那年初見自己的師父，望見紅娘子的一頭白發，霍梅並不害怕，反而走過去拿起一縷白發放在手中輕撫著：

    “好漂亮的頭發！”

    也因為霍梅的膽識，讓紅娘子眼前一亮，非要跟霍光要了霍梅做徒弟，得知霍梅的左肩也有梅花胎記，紅娘子當即就決定要將墨香閣交個她繼承，她說這就是自己與霍家的緣分。

    直至十歲時，紅娘子病故，去世前霍梅趕到西域見她最後一麵，那時候的紅娘子麵容枯槁，人已瘦成了皮包骨，骨瘦嶙峋的手緊緊的攥住霍梅的小手，用盡最後的力氣抬起身子看了霍梅一眼，又無力的跌回了床榻上，良久才緩緩的對霍梅說道：

    “梅兒，紅娘娘終於可以去找自己心愛的男子了！你該為我感到高興，知道紅娘娘為什麽喜歡穿紅裙嗎？”霍梅看著師父眼中的精光一點點的暗淡下去，知道她是真的不行了，隻能勉強的忍住不掉下淚來，輕輕的搖了搖頭。

    紅娘子望著霍梅的方向，似乎在看著霍梅，而其實她早就已經什麽都看不見了，剛才的那一撇才是最後一眼。

    “那個男人說過，等他歸來之時，希望我站在高台穿著紅衣迎接他凱旋，因為隻要他能活著回來，就一定會娶我為妻，生生世世都隻愛我一人！隻可惜……我迎來的卻是他的棺木，還有一地的素白！那天我一夜白了頭發，成為人們眼中的妖女，人都說墨香閣閣主紅娘子是個殺人不眨眼的女魔頭，豢養刺客，開青－樓，是世人眼中最不齒的女人！”

    “他們卻不知，紅娘子一生未嫁，隻為了那個枉顧了她的男人守身如玉！這世間最厲害的從來都不是兵器，而是人的情感，失去心愛之人的痛苦遠比萬箭穿心還要痛，所以紅娘娘想要告訴你，不要輕易的愛上誰，因為有愛所以傷痛才會蝕人心髓，讓你痛不欲生……”

    霍梅依然陷在夢境裏不能自拔，床邊的玲瓏跟小紅早就急成亂麻了，門外的嬤嬤已經催促了好幾次了，衛淩將軍也站在門外多時，誤了時辰拜堂可是不吉利的，玲瓏隻能跪在床邊一遍遍的喚著：

    “小姐，您別這麽嚇奴婢，這都什麽時候了，您不能在睡了！”

    可此刻的霍梅根本就聽不到，隻能任由自己在夢境中繼續飄浮，很多人都在她的眼前飄過，姐姐霍君的嘲笑，父親霍光的慈愛，卻獨獨不見自己的母親霍夫人，因為無論何時，霍梅都覺得這個人對她來說是如此的陌生，她竟然怎麽也想不起來母親是否給過她半點的關愛。

    “小姐、小姐您快醒醒啊！”耳邊傳來玲瓏聒噪的聲音，霍梅這才悠悠轉醒，睜開眼就看見玲瓏兩眼垂淚的跪在床邊，小紅則在霍梅醒來的那一刻麵色鬆了一下。

    “什麽時辰了？”看見霍梅想要起身，小紅趕緊扶了一把。

    “還有半個時辰就要午時了……”

    午時？霍梅這才驚覺，抬頭看了看洞房，前一世裏的熟悉場景都落入眼底，雕花的床榻上掛著大紅的帷帳，上麵繡的鴛鴦戲水還是老夫人親自繡的。

    前一世霍梅也是在花轎裏撞破了頭，誤了時辰被衛老夫人好一番的奚落，想到這裏，霍梅就從床榻上起身，招呼玲瓏給她整理身上的嫁衣。

    “小姐真的要嫁給衛將軍？夏侯先生說過，您若是不肯，他可以幫您離開長安城！”玲瓏出去打水的功夫，小紅已經跪在了霍梅的麵前，滿臉都是憂慮的神色。

    霍梅淡淡一笑，作為女人她早晚都會嫁人的，即便是自己的師父紅娘子也是如此，當初若不是那個男人戰死，此時此刻紅娘子應該會跟相愛的男子

    白頭偕老吧！

    比起嫁給皇帝成為他手中的棋子，霍梅寧願嫁給衛淩成為他獨一無二的妻子，她還記得前一世，衛淩對她說過，此生他隻會有一位妻子，因為他做不來朝三暮四的男人。

    看著霍梅臉上的笑容，小紅還以為這位主子給摔傻了，都這節骨眼了還能笑的出來，“主子，隻要您點頭，墨香閣今日就會踏平這將軍府，甚至主子讓我們燒了未央宮，屬下們也會拚死一搏！”

    “不必了！”淡淡的口氣裏，小紅揣測不出霍梅的心思，在她看來這個小小的將軍府根本就盛不下霍梅這尊大佛，而一個小小的武衛將軍就更配不上霍梅了。

    可待她繼續想要勸說霍梅的時候，玲瓏端著盆走了進來，小紅這才退開，眉色深沉的望著霍梅不語。

    “小姐，您先洗把臉，奴婢在給您化個妝，咱們好去前廳拜堂……”

    “拿手巾來我自己淨麵，也不必化妝了，蓋著蓋頭誰能看見我的臉，就這麽去吧！免得一會誤了時辰，在讓有心人抓了把柄就不好了！”

    見霍梅堅持，小紅跟玲瓏也不便在說什麽，小心翼翼的整理好霍梅身上的嫁衣，就扶著她走出了洞房。

    衛淩麵無表情的站在那裏，喜婆婆上前將大紅綢交到了兩個人的手中，這才喜滋滋的帶著一對新人去前廳拜堂。

    將軍府的院落不多，這裏霍梅本就熟悉，所以到沒見有多陌生跟害怕，跟在衛淩的後麵，聞著從衛淩身上飄來的藥香，霍梅的心就更加的平靜了，她明白此時此刻才是剛剛開始，想要改變自己的命運，還有很長的路途在等待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