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二、以毒攻毒

    命婦休息的廂房都很簡單，比起漪蘭殿的奢華，椒房殿的沉穩大氣，這裏就好似陋室一般，簡單的桌椅，還備有小息用的床榻，一進門裏麵就有淡淡的檀香味。

    霍梅自然不會跟衛老夫人一個廂房，而給將軍府的廂房是一個套房，主房自然是衛老夫人跟柳芸兒用了，霍梅隻能在旁邊的小房裏稍作歇息。

    這裏原來是宮女們居住的居所，劉詢登基以後，皇宮裏宮女減掉了不少，所以才會空出這些房間來可供命婦們休息。

    一進廂房衛老夫人就上了床榻躺著，從一早進宮到現在基本沒有閑的時候，午膳她還在禦膳房裏給皇帝做飯，自然疲累了些。柳芸兒在旁伺候著，讓衛老夫人心中暖暖的，拉住柳芸兒的手，輕輕的拍了拍。

    “芸兒，你放心，今日姑母一定向陛下討一道聖旨，我要讓陛下賜你為淩兒的平妻，這樣將軍府的主母就非你莫屬了！”柳芸兒含羞帶怯的笑著，衛老夫人以為她害羞了，所以也笑起來。

    看起來其樂融融的場景，其實……柳芸兒的內心早就跟貓抓了一般的難受，先不說前幾日賞菊宴上對她眉來眼去的蔡義，單單是今日所見的龍顏，也早就將柳芸兒的芳心勾了去。在這二人麵前，衛淩無論從官職還是容貌，都差的不是一個檔次，可柳芸兒還是膽怯的，若是表露出來有離開將軍府攀高枝的苗頭，她不知道自己的姑母會怎麽對待她。

    而另一邊的廂房裏，小紅正在給霍梅揉著已經酸痛的小腿，剛才從椒房殿過來衛老夫人謝絕了宮人的轎輦，美其名曰要一路參觀美景，卻苦了霍梅在皇宮裏陪著衛老夫人走了大半個時辰，走的小腿肚都有些腫了。

    “屬下弄些熱水來給您泡泡吧？”

    “不必了，老夫人那麽大的年紀都沒見怎麽樣，我若是泡腳她知道了又要說我嬌氣了，沒事，就是累了些而已，比起……”突然間霍梅就想起了前世，自己跟小紅在大漠裏經曆的一切。

    冰天雪地裏，兩人在泡著冰塊的湖水裏洗絹布，絹布上的血跡染紅了湖水跟厚厚的冰層，衛淩在前方征戰時，她跟小紅卻在後方的大帳中，整日麵對著血肉模糊的傷兵，比起那些，這些就太微不足道了。

    看見霍梅突然發呆，小紅皺了皺眉頭，今日發生的事情太多，漪蘭殿裏秋漾被荊律帶走的樣子還曆曆在目，她從未見過霍夫人發威的樣子，今日見到才發現，霍夫人跟霍君這對母女猶如蛇蠍，連伺候多年的宮女都如此對待，那麽對霍梅肯定還會有更惡毒的手段。

    若不是霍梅讓藍風在霍君的刺青上下毒，恐怕霍梅早就被霍夫人滅口了。而其實，當初霍夫人的確有這樣的想法，準備在霍梅進入將軍府根基未穩之時假借將軍府衛老夫人之手除掉她的，隻可惜霍君的刺青將她的預謀擱置了。

    而前世，霍梅在將軍府裏受到的所有刁難裏，幕後推手就是自己的母親，霍夫人想盡了辦法要置自己於死地，想起來，霍梅就會覺得心口有些刺痛，這世上能如此痛恨自己親生女兒的母親，恐怕也隻有霍夫人顯了。

    “主子，我剛剛聽到衛老夫人似乎想找陛下討要一道聖旨，要扶表小姐做平妻……”

    兩個廂房之間就隻有一牆之隔，小紅武藝高強，自然什麽聲音都逃不過她的耳朵，聽著衛老夫人的笑聲，小紅就覺得刺耳非常。

    “哼，那是她的一廂情願，以前的柳芸兒沒見過什麽世麵，自然覺得阿淩就是她見過的最有本事的男人，現在……恐怕就不一定了……”

    “主子的意思是？”霍梅笑了笑，拿起旁邊的茶水喝了一口。

    “今日她雖然裝的很安分的樣子，但午膳時，她並沒有看過將軍一眼，反而偷偷的打量了皇帝很久，我想……將軍府裏恐怕已經裝不下柳芸兒這尊大佛了！”

    小紅的眼裏閃過精光，對柳芸兒的鄙夷又多了不少，前幾日在丞相府裏就看見她跟蔡義眉來眼去的，現在又看上了皇帝，如此朝三暮四的女人，還真夠不要臉的，也不知衛老夫人到底看上她哪了。

    而個中緣由霍梅也猜出了大概，衛老夫人之所以非要衛淩娶柳芸兒，並非柳芸兒是自己的娘家人這般簡單，柳家雖然地位不濟，但卻是蘇州城裏有名的商賈大戶，當初衛老夫人嫁給衛登，柳家是極力反對的，隻因衛氏家族已然沒落，柳家覺得自己的女兒這是下嫁，而且衛登什麽官職也沒有，自然不能給柳家帶來任何的幫助。

    為此衛老夫人跟家人反目，甚至從族譜中除名，與衛登的生活也頗為清苦，而柳家對於衛老夫人的生活視而不見，所以很多年間兩家幾乎沒有來往。

    直到劉詢登基，衛家才有了出頭之日，衛老夫人帶著衛淩來到長安，住進劉詢欽賜的將軍府，沒過多久柳家就來人攀親，衛老夫人拒不相見，最後還是親哥哥專程帶著厚禮，才終於敲開了將軍府的大門。

    自古權錢不分家，衛老夫人之所以非柳芸兒不可，就是希望衛淩可以得到柳家的支持，為今後的仕途鋪路，可惜霍梅清楚衛淩的為人，如果他真是貪圖錢財的小人，早就能娶柳芸兒過門了，之所以不娶，其實心裏更多的是不屑，不屑用這樣的方式來讓自己官運亨通，這也是霍梅之所以會喜歡衛淩的原因之一。

    “告訴宮裏的人，一會製造機會讓皇帝看上柳芸兒，或者讓柳芸兒有接近皇帝的機會！”

    “主子不是討厭這個女人嗎？為什麽還要幫她？”小紅不解，這樣的女人最好的處理方式當然就是殺之以除後患，怎麽還能幫她爬上皇帝的龍床。

    “我隻是想給我那高貴的姐姐找個旗鼓相當的對手而已，這樣若有一日我們離開長安，她也不至於太過孤單寂寞！”小紅一愣，隨後就明白了霍梅的用意，對付渣女最好的方式就是找個更渣的女人跟她對立，以毒攻毒，以霍君跟柳芸兒的為人，這後宮今後恐怕要熱鬧好一陣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