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七十二、寒潭洗禮

    霍梅從衛淩離開之後，就一個人拿著鑰匙來到寒潭的大門前，大門是用上千斤的墜石打造，鑰匙從細小的孔插進去，千斤墜石上升，眼前是一條悠長石階直通地下。

    點燃了手裏的火把，霍梅隻身一人走了進去，石門在身後關上，霍梅轉身看見了匆匆趕來的安公子，就這麽舉著火把站著，對他會心一笑。

    那笑容看的安公子心中一顫，隨著石門的關閉，他竟然沒形象的跌坐在了地上。

    “公子！”

    影衛很少看見安公子這般失態，前一次是因為霍梅另嫁他人，安公子在雲墨山莊裏折磨的自己死去活來，最後倒是扛過來了，可現在，望著麵前緊閉的石門，若是霍梅從裏麵出不來，那麽恐怕這一次安公子就真的是扛不住了。

    老管家聽聞消息也趕了過來，見安公子跌坐在地上，心裏一緊。

    “小梅小姐她？”

    看安公子頹廢的表情，勇叔也猜出了個大概，這石門的後麵就是寒潭，曆經千年，吸盡人間的陰寒之氣，寒潭的吸納功能乃世間罕見，也因為如此，才是唯一可以解掉霍梅身上墨無痕毒素的方法。

    安公子本想跟隨霍梅一起進入寒潭的，卻不想，霍梅早他了一步，在他送衛淩出莊的時候，自己一個人進去了。

    這開門的鑰匙就隻有一把，還在霍梅的手上，安公子除了等在外麵別無他法。

    外麵一片混亂，寒潭裏卻靜寂無聲，除了偶爾的滴水聲。就隻有霍梅自己的腳步聲了。

    越往下走，寒氣就越重，雖然穿著棉袍，可霍梅還是覺得寒氣通過身上的每一個毛孔，不停的往身體裏鑽著寒氣。

    霍梅的每一步都邁的極其艱難，走的雙腿都在打顫，她不會武功。自然也沒有內力護體。這樣的寒冷對於普通人來說是致命的。

    腹中的孩子開始有了異動，霍梅有些緊張，停下腳步。雙手都伏在肚子上。

    “馨兒不怕，有娘在呢，咱們一定能闖過去的！你乖乖的好不好？”

    霍梅現在臉上頭發上全是白霜，呼出來的氣體都能瞬間結成霜。腿也幾乎被凍得麻木了，腹中的孩子好像聽懂了霍梅的話一般。很快就不再動了。

    邁開早已被凍僵的腿，霍梅繼續一個台階一個台階的往下走，手裏的火把早就熄滅了，霍梅又從懷裏拿出了夜明珠。一時間這小小的石廊裏就全是夜明珠發出的綠色光芒。

    走了整整一個時辰，霍梅在走到了石階的盡頭，而渾身的力氣也全都耗盡。麵前是碧油油的寒潭之水，如此極寒的地方。這潭水卻沒有結冰，實在的驚奇。

    透過潭水，霍梅看見了一個冰人，渾身上下的衣服都結了冰，頭發、眉毛甚至是睫毛上都附著一層白霜，霍梅的小臉慘白，手指都被凍得沒有知覺，一個沒拿穩，手上的夜明珠就掉進了潭水中，然後霍梅就看見了驚悚的一幕。

    夜明珠在寒潭中泛著光芒，裏麵映出一道紅色的影子，仔細看去，竟是一紅衣女子，紅衣隨著水流蕩來蕩去，看著裏麵若隱若現的容顏，霍梅被嚇到了。

    “紅娘娘！這怎麽可能？”

    是啊，這怎麽可能？她明明記得。紅娘子就死在自己的懷裏，還是她親手將她火葬，現在……

    霍梅愣神的功夫，更驚悚的事情發生了，潭水中的紅衣女子竟然從裏麵飄浮了上來，而霍梅便決定有股力量在將自己往水裏拉去。

    本能的，霍梅並不想進入這潭水中，所以抓住石階掙紮了幾下，卻依然沒有掙脫潭水對她的吸力。

    跌入潭水中之後，身上的衣袍便成了霍梅的束縛，很快便沉入了潭底，霍梅掙紮的想要浮出水麵，可也將就的吸了一口氣，便再也沒力氣浮上來了。

    陷入昏迷的最後時刻，霍梅跟紅娘子挨得很近，水中的霍梅伸手想要觸摸紅娘子的臉龐，最後一片黑暗襲來，霍梅便完全失去了意識。

    霍梅好像陷入了夢境裏，裏麵是紅娘子溫柔的笑容，就這麽靜靜的看著霍梅，然後輕輕的喚了一聲。

    “小梅！”霍梅頓時淚如雨下，衝過去抱住了紅娘子的身子，卻發現這不過是個幻影而已，手一觸到，幻影就消失了。

    “紅娘娘，你在哪裏？”

    “小梅，我在這裏！”霍梅轉身，紅娘子的幻影又出現了，這一次霍梅不敢再衝過去，隻能站在原地，看著紅娘子一點一點的靠近。

    “我的小梅長大了，都要當娘了！”霍梅擦掉臉上的淚水，笑了笑。

    “小梅，能見到你，紅娘娘便了無遺憾了！這輩子我對不起了太多人，也辜負了太多人，這些都由你來幫我還吧！墨香閣在匈奴覆滅之時便沒有了朝廷的任何束縛，所以不用顧忌什麽，做你喜歡做的事！紅娘娘還是那句話，這輩子你去哪都好，就是一定要遠離皇宮，我的墨香閣不會成為當權者的左膀右臂，更不會被皇帝威脅而為他賣命！你可記住了！”

    霍梅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慎重其事的回答道：“紅娘娘放心，小梅會謹記您的教誨！”

    紅娘子對霍梅點了點，然後身影就突然的消失了，霍梅伸手想要抓住她的衣擺，卻什麽也沒有抓住。

    “紅娘娘……紅娘娘……”高燒中的霍梅在說著胡話，安公子急的滿頭大汗，他將霍梅從寒潭裏救出來開始，霍梅已經陷入這樣昏迷的狀態整整半月有餘了，雖然寒潭的吸附力讓她身上的毒素去除了不少，但躺了這麽久都沒醒來，這對霍梅腹中的胎兒是非常危險的。

    “小梅，你醒醒！算安哥哥求你！你已經昏迷了半個月了，再不醒來。腹中的孩子就危險了，你這麽艱難的撐到了現在，難道要讓她這樣胎死腹中嗎？”

    老管家一直都站在床榻前，這半個月，他跟安公子一樣，幾乎沒有踏出這廂房一步，安公子更是不分晝夜的守在霍梅身邊。整個雲墨山莊都因為霍梅的病情而變得壓抑。所以當小紅趕到這裏，想要探聽霍梅病情的時候，便覺得這山莊裏死氣沉沉的。小紅的心裏便有了不好的預感。

    影衛帶小紅來到廂房外，拱手稟報。

    “公子，衛將軍派人來看小梅小姐了！”

    房間裏沒有聲響，小紅耐心的等了一會。見沒人出來迎她，也不等了。直接走過去推開了廂房的門。

    門一打開，撲麵而來的是一股濃重的中藥味，裏麵一點聲音也沒有，小紅顧不得禮儀了。直接就闖了進去。

    “主子！主子你醒醒，我是小紅啊！您快醒醒啊，別嚇我！”霍梅沒有反應。小紅急的已經哭了。

    “你是何人？”安公子從內室出來，就將小紅從霍梅的床榻邊提溜開。看她哭哭啼啼的樣子，安公子就皺起了眉頭。

    “墨閣主事英紅，見過安公子！”

    “墨閣？”

    安公子皺起了眉頭，他確實沒想到，墨閣主事竟然是個小女子，在他以為，向墨閣那樣以殺人謀生的地方，主事之人應該是個殺人不眨眼的彪形大漢，而非眼前這個身材弱小的小女子。

    “你來，是衛淩派你來的？”小紅點頭，安公子到沒有再問，而是吩咐小紅做事。

    “去打盆熱水來給小梅好好擦洗一下，她這幾日高燒不退，我雖給她換了衣服，可……還是多有不便！雲墨山莊裏女眷不多，小梅不喜歡陌生人碰她的身體，所以……”

    小紅頓覺無語，她已經快二十天沒見過霍梅了，如這位爺所說，豈不是霍梅快二十日都沒洗過澡了，顧不得別的，小紅直接出去準備了。

    等回來的時候，發現霍梅還是沒醒，便有些擔心。“主子她怎麽還不醒？”

    安公子依然在配藥，沒有答話，老管家便說了一句。

    “小梅小姐已經昏迷了半月有餘……”

    “什麽？”小紅端在手裏的木盆差點打翻，眼睛盯著安公子，可偏偏，安公子連頭都沒抬一下。

    小紅其實對這位安公子的一對藍眸還是頗為忌憚的，匈奴人她見過不少，可擁有藍色眼眸的人，她還是第一次見，身為中原人士的小紅，見到安公子的模樣就好像見到了怪物一樣。

    想到怪物這兩個字，小紅不自覺的就低下了頭，安公子到沒注意小紅的表情，配好了藥之後就扶著霍梅一點一點的喂她喝下，然後就跟老管家退出了廂房。

    小紅這才開始給霍梅簡單的擦拭身體，邊忙活著還邊跟霍梅說話，匯報著這段時間漢軍的進展，告訴霍梅衛淩都去了哪些地方，又立了多少戰功。

    嘰嘰喳喳的聲音在霍梅的耳邊響個不停，竟然將昏迷了半個月的霍梅給吵醒了，所以當安公子進來，看見醒來的霍梅，嘴角都抽的不成樣子了。

    “安哥哥！”聲音沙啞，安公子沒有答話，而是先給霍梅喂了點溫水。

    “你總算醒來了，再不醒……就……”後麵的話安公子沒說下去，既然霍梅醒了，那麽也就不必在擔心她腹中的孩子了。

    小紅不動聲色的在一旁看著，乘著出去拿東西的空檔，給外麵的影衛發了信號。

    千裏之外的衛淩，正跟壺衍鞮大單於戰得正歡，兩個人經過了幾日的惡戰，一大早就又戰在了一處，不過同前幾日不同，今日兩日是用單打獨鬥的方式。

    一人一騎，衛淩用槍，壺衍鞮用大刀，兩人時而策馬，時而過招，看的公孫世冷汗直流，這些日子衛淩幾乎把自己當鐵人來用，晚上睡的很少，白天吃的也不多，每日裏就拿著霍梅用過的東西發呆，要麽就在戰場上廝殺。

    這樣下去，就是鐵人也要廢了。

    “衛將軍好身手，你我戰了快半月，竟然還能如此的精力充沛，實在讓本王佩服！”衛淩冷笑了一聲，將手裏的長槍順在身後，看著壺衍鞮的眸光頗為深沉。

    “隻可惜，這幾日，本王見衛將軍戾氣頗重，這半月可謂殺人無數，難道衛將軍心裏有了難事，所以無處發泄，便都發泄到了戰場上嗎？”

    衛淩的麵色鐵青，滿臉的肅殺之氣，這副尊榮倒是讓壺衍鞮似曾相識，諱莫如深的笑了笑，用腿夾了夾馬肚，重新整了整鬥誌，壺衍鞮揮刀朝著衛淩的方向衝了過來。

    這一擊壺衍鞮單於用了全力，衛淩用長槍阻擋，哐當一聲，大刀在長槍的鐵杆上砍出了火花，衛淩的虎口一麻，手裏的長槍差點震落，可衛淩麵不改色的將長槍一轉，槍頭就吵著壺衍鞮的前胸刺去。

    壺衍鞮本想用心理戰術讓衛淩出現失誤，沒想衛淩根本不為所動，所以壺衍鞮沒占著便宜，大清早的惡戰就這麽收場了。

    回到大帳，衛淩就吐血了，宋清臉色鐵青的訓斥了他一頓。

    “將軍，你到底要折騰自己到什麽時候？是不是媳婦不回來，你這條命也不要了！”衛淩沒說話，任由宋清罵著，手裏拿著一塊帕子，那是霍梅被安公子救起之後差影衛給他帶來的消息。

    上麵隻有寥寥幾字：人已救起，生命垂危，昏迷不醒！

    這幾個字就好像幾把匕首插在衛淩的心尖，那句生命垂危，讓衛淩的三魂都丟了七魄，所以對於自己的身子早就不在乎了。

    大帳裏氣氛很沉悶，衛淩拒絕喝藥，又被宋清念叨了許久，最後沒辦法還是搬來常惠才逼著衛淩喝下藥。

    影衛來的時候，衛淩難得的靠在床榻上小睡，這些日子他是真的累到極致了。

    “什麽事？”公孫世小聲詢問，畢竟衛淩能休息，的確是件不容易的事。

    “我是遵照英主事的吩咐來送信的！”一聽是英主事，公孫世就準備將人拉出去，可衛淩卻突然睜開了眼睛。

    “小紅讓你送的信呢？拿來！”影衛愣了一下，趕緊回到。

    “屬下帶來的是口信，英主事發來的信號說，閣主她已經醒了，讓將軍放心！”

    “真的？”衛淩有些驚喜的從床榻上跳了起來，鞋子都顧不得穿，雙手抓住影衛的肩膀，看起來很是激動。(未完待續)

    ps：更新完成！這幾日存稿，準備下個月好好更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