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八十、玉娘的哭訴

    劉詢的下了一道聖旨，免去了田廣明大將軍的職務，人將押解回長安送入詔獄受審，聖旨上寫明田廣明的罪行是：以知敵在前、逗留不進之罪，其罪當誅！

    隻可惜，聖旨還未送到西域大營，田廣明自知此次在劫難逃，便自盡了，他搶奪了士兵的佩劍抹了脖子，因為他自知是經受不了詔獄裏的酷刑的，所以還不如自盡一了百了。

    隻是這樣就被皇帝劉詢抓住了把柄，說常惠辦事不利，下了道聖旨好好訓斥了一番，常惠倒是沒介意，拿著聖旨笑了。

    “陛下現在越來越有天子的威嚴了！看來我們這些老朽也到了該功成身退的時候了！”常惠拍了拍衛淩的肩膀，然後將一道聖旨交給了衛淩。

    “陛下封了你做大將軍，田廣明的部下也全收歸你的帳下，淩兒，出征前你母親就交代過，她的期望你應該知道，所以……”

    衛淩沒接聖旨，而是跪在了常惠的麵前。

    “衛家的榮耀，早已逝去！祖父離世時留過話，衛家人永遠都會效忠漢室！衛家人最講究的就是一個義字，師父待我恩重如山，衛淩豈能為了自己的功名踩著師父的肩膀往上爬！這聖旨贖衛淩不能接旨，匈奴大戰在即，這些兵力還是放在師父手裏更有用，徒弟還是做給先鋒，有師父在後方坐鎮，徒弟也能打的得心應手，所以這聖旨，師父還是留著吧！”

    常惠欣慰的拍了拍衛淩的肩膀，看來自己沒看錯人，要讓衛淩統領五萬大軍。以衛淩的能力自然沒什麽問題，可田廣明的軍隊都是甘陝的散軍集合在一起，自然沒有衛家軍的整齊劃一，就算是衛淩要將這五萬大軍整合起來，就不是一朝一夕能辦到的。

    劉詢的意圖常惠自然明白，可軍情可不是鬧著玩的，已經換掉了一位大將軍了。在出什麽差池讓匈奴大軍乘虛而入。那漢軍此次出征豈不是前功盡棄。

    “淩兒，以後終還是你跟世兒的天下，陛下若是明君。那麽你今後的仕途則不可限量，為師很欣慰，教出了你這麽好的徒弟！匈奴人狡猾，你要小心應付。後方不必擔心，有師父在。一定會全力支持你！打匈奴不為功名，隻為千秋萬代之後，我大漢百姓不會再受匈奴人的騷擾之苦！”

    “徒弟明白！請師父放心，不剿滅匈奴大軍。衛淩絕不還朝！”

    常惠笑嗬嗬的將跪在地上的衛淩扶起來，兩個人一副惺惺相惜的樣子，看的玉娘嘴角直抽。見他們好像談完事的樣子，玉娘就趕緊衝個過去。

    “師哥。師哥，錦娘在不在？我能去你的大帳看她嗎？”

    “想去便去，什麽時候說過不讓你去看她了？”玉娘平常就跟毛猴子似的，什麽時候顧忌過別人的想法，所以這樣的玉娘有些反常。

    扭捏了半天，玉娘才不好意思的對著衛淩笑了笑。“我爹他不讓我去，說是我毛毛躁躁的衝撞了錦娘就不好了！而且錦娘懷著孕呢，我哪敢還跟原來似的……”

    衛淩笑了笑，突然間發現，自己的這個小師妹好像長大了，以前的玉娘從不會考慮別人的看法，現在她能思考周圍的人了，知進退，也懂禮貌了。

    “她很想你，這段時間還問你去了哪裏，而且她一個人總在大帳裏難免憋悶，你去正好可以給她解解悶！”玉娘聽衛淩這麽說了，這才撒歡的跑了，一下子又恢複了往日裏玉娘的活潑好動起來，看的常惠直搖頭。

    “你看這毛丫頭的性子，以後誰敢娶她啊？”常惠有多疼玉娘衛淩怎能不清楚，現在玉娘還未及笄，明年就滿十五要行及笄禮，過了十五就要議婚了，現在衛淩成親了，公孫世也有主了，常惠想起這些就頭疼。

    “玉娘這麽好，怎會沒人娶她？師父就不要多想了，我想她一定能遇到自己喜歡的人，也一定能跟自己喜歡的那個人共度一生的！”

    常惠除了歎氣也就隻有歎氣了，自己的徒弟這麽優秀，卻都成了別家女兒的夫婿，自己的女兒近水樓台卻一個沒撈著，他又怎能不鬱悶。

    “好了，好了，今天的事也完了，你趕緊回去陪你媳婦吧！”衛淩倒也不扭捏，跟常惠告辭之後就回了衛家軍的大帳。

    掀簾進去就聽見玉娘大呼小叫的聲音，“動了，動了，錦娘，她真的在動！太神奇了！”

    玉娘的手放在錦娘的肚子上，感覺到孩子的胎動，起初是害怕跟好奇，現在則是滿臉興奮了，看她兩眼放光的樣子，衛淩的嘴角就抽了抽。

    “毛手毛腳的，你小心嚇到孩子！”衛淩這麽一說，玉娘就不敢再摸了，霍梅倒是不介意的打圓場。

    “別聽你師哥的，我哪有那麽嬌貴，這孩子陪我闖了那麽多道關，衛家的孩子可是個個都是堅強的很呢！”霍梅這麽說，玉娘反而瑟縮了一下，眼神也不大對了，霍梅見她這樣便轉頭看向衛淩，衛淩會意，以為是剛才自己的口氣重了所以嚇到這丫頭了，便笑著對玉娘說道。

    “師哥逗你呢！你嫂嫂現在身體很好，孩子也很好，你別怕！”

    衛淩不說還好，一說玉娘的眼淚都下來了，弄的衛淩跟霍梅莫名其妙。

    “玉娘，你這是怎麽了？”霍梅本來躺在軟榻上的，見玉娘哭得傷心，就準備從軟榻上起來，玉娘一看她要起身，就趕緊過去壓住霍梅的肩膀，阻止她起來。

    “錦娘，你要好好的！我師哥他可憐，你別看平時一副毫不在乎的樣子，可我知道，師哥其實是最顧家的人，你跟孩子一定要好好的！”玉娘很少說這樣感性的話，霍梅想勸她幾句。卻被她後麵的話怔住了。

    “哥哥說，娘是因為生我才去世的，爹雖然不說，可這麽多年我知道他有多愛我娘，小時候我不懂事，總是問他娘去哪了？為什麽別人有娘可我沒有？那時候，爹雖然還是笑著在哄我。說娘去了很遠的地方。我們沒法過去，所以一時半會的見不到她，那時候小。也就信了。”玉娘抬頭已經是淚眼摩挲了，看的霍梅有些心疼，就抓住了她的手握在掌心裏，似乎想要給玉娘些許的安慰。

    玉娘倒是沒有扭捏。跟霍梅的手緊握著，吸了吸鼻子。繼續說道：“那時候，姨娘跟家裏的庶妹說，是我害死了娘，若不是為了要生下我。娘也不會死！我信了，所以那時候看見挺著肚子的孕婦就害怕，害怕她會跟我娘一樣……錦娘。那時候我真的很害怕！家裏沒有女眷，我不敢告訴哥哥。我怕他會跟庶妹那般的恨我！”

    霍梅終於明白了，為何平常咋咋呼呼的玉娘，為何會在進門之事，看見她隆起的肚子就不自覺的後退了一步，那是因為後怕，越是跟她親近的人，她就會更害怕。

    “玉娘，你娘的死跟你沒關係，她選擇用自己的性命換了你的新生，我想她一定是心甘情願的，每個母親都希望自己的孩子過的快樂，所以，不要這樣自責了好不好？你傷心，你娘泉下有知，也會傷心的！”

    拿出汗巾給玉娘擦著眼淚，衛淩見她們說著體己話，自己一個男人也不好參與，就出了大帳，結果在門口就碰見了常惠，見常惠雙眼通紅的樣子，衛淩便深深的歎了口氣。

    帳內玉娘已經不哭了，看著霍梅也不好意思起來，霍梅心疼的理了理她的頭發，十四歲的年紀，跟著大軍來到西域，玉娘吃了尋常女子從未吃過的苦，怎能不讓心疼。

    “以後不許在胡思亂想了，身為女人，為自己心愛的男人生兒育女是很正常的事，師母也一定是喜歡師父的，這些年，師父都沒有續弦，就能知道在師父的心裏沒有誰能替代師母的位置，也因為覺得虧欠了你，師父才從小這般寵/愛你，你師母那裏得不到的母愛，師父全都給予了，甚至給的更多，玉娘，你可知有可以疼愛自己的父母是多幸福的事嗎？”

    玉娘點了點頭，卻趴在霍梅的懷裏又哭了。

    “錦娘，小時候姨娘說我是掃把星，克死了自己的娘親，還害她們被爹爹趕出家門！那時候小並不懂這些，慢慢長大之後，其實我的心裏怨過爹爹的！我聽家裏的傭人議論過，娘親是因為爹爹娶了小妾才鬱鬱而終的，若不是拚死生下我，怕是我的命也不保了！那時我就在想，為什麽像爹爹這麽好的人都會背叛娘親娶別的女人，所以……我……”

    站在門外的常惠此刻雙手緊緊的握著，渾身都在發抖，失去玉娘娘親時那徹骨的疼痛又回來了，衛淩見常惠的樣子，在聽下去怕是要出事，便拉著常惠回到自己的中軍大帳。

    熟練的從書案下的暗格裏拿出一壇燒酒，衛淩用茶碗給常惠倒了一碗，又給自己倒了一碗，常惠將碗中的酒一飲而盡，這才壓住了眼底的濕意。

    “阿淩，師父不如你啊！玉娘說的沒錯，你師娘是被我逼死的啊！當年我那麽落魄的跟著張大人從西域回來，遇到你師娘是師父這輩子最美好的事！可隨著官越做越大，心也跟著世俗起來，看見別人三妻四妾好不熱鬧，自然就有人送了女人來，因為好麵子，就也隨了大流，卻不想竟傷了你師娘的心，一失足成千古恨，我卻是失去了這輩子最愛的女人！”

    衛淩自然能理解常惠心裏的苦，並非他愛師娘不夠深，而是……那份愛還不足以抵過自己擁有的一切。

    可衛淩不同，霍梅就是他的一切，五年的默默相守，讓他想要擁有霍梅的**越發的強烈，強烈到在得知霍梅將要嫁入皇宮時，衛淩曾有過要帶著霍梅遠走高飛永不回長安的念頭。

    也因為對霍梅愛的執著，所以他可以為霍梅犧牲任何東西，無論是功名利祿，還是自己的這條性命，既然如此，他又怎麽可能會納妾。

    “師父，人的心其實很小，小到這輩子隻能裝下一個真心所愛之人！師娘就在天上看著您呢，她看您將玉娘養育的這麽好，一定會高興的！您……就不要再這麽傷心了！”

    常惠苦笑了一下，繼續喝著燒酒，一壇燒酒都被常惠喝了，衛淩連麵前的碗都沒動，霍梅有孕聞不得酒味，他其實就是來陪陪常惠的。

    一壇酒喝完，常惠有些微醺，衛淩扶他去床榻上休息，常惠嘴裏還是喚著師娘的名字，可見當真的心痛至極，就算是看著常惠這般痛不欲生的模樣，衛淩也不會做對不起霍梅的事。

    回到衛家軍大帳，玉娘已經離開，霍梅在等著他回來用晚膳，一進去就聞見了飯菜的香味，衛淩就覺得渾身上下都暖了起來。

    霍梅還躺在軟榻上看著竹簡，衛淩走過去將竹簡拿開，將霍梅直接抱起來放在腿上，雖然大帳內就他們兩人，可霍梅還是害羞了。

    “我現在身子沉，這麽抱著會累！”衛淩輕笑，並不在意，反而低頭吻了吻霍梅的肚子。

    “你多沉我都抱得住，堂堂將軍連自己的夫人都抱不動，成何體統！”衛淩故作嚴肅的語氣惹得霍梅輕笑，伸手捶了捶他的胸膛。

    “不知羞，也不怕別人笑話！”將霍梅抱在書案前，衛淩便開始伺候霍梅吃飯，現在的一日三餐幾乎都是在衛淩的監督下吃完的，而且衛淩總是喜歡給霍梅喂飯，讓霍梅覺得衛淩簡直是在養小孩子一般。

    可偏偏衛淩就是樂此不彼，霍梅懷孕辛苦他都看在眼裏，不過才懷孕六個月，霍梅的小腿就已經開始腫了，雖然霍梅說沒事，女人懷孕都會腿腫，可衛淩問了宋清，才知道霍梅在寒潭裏傷了身子，所以看起來沒事，其實內腑很虛，不然這腿也不會這麽早就開始浮腫了。

    知道霍梅不告訴他是怕自己會擔心，衛淩就裝作不知道的樣子，每日裏還是跟霍梅有說有笑的，但照顧霍梅卻是一絲不苟，特別是見到霍梅的肚子越來越大，體重卻沒怎麽漲過，衛淩心裏就暗暗著急。(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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