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切都好，在家無事，便提前回山了。在家時娘親還提到了競哥哥呢，說盼著競哥哥以後能多去月華城走動。”紀小璠笑著說。

    孟競喜道：“我也願意抽空多去看看姑母，隻是眼下出山不便，等以後築了基就好了。”

    兩人又相互問候了各自家裏是否安好，說了門派中各位同門的情況，然後說著說著就提到了三年後的青淩界門派大比盛會。

    孟競道：“聽我師父說，咱們微芒山打算在三年後高調入世，師尊們肯定會讓你出戰，小璠，你千萬別有太大壓力。青龍實力不凡，你又一向刻苦，一定沒問題的。”

    紀小璠笑道：“我還好，不過競哥哥這話說的不太對。微芒山的名聲不可能靠我一個人撐起來，咱們每一個弟子都有責。等競哥哥築基之後，你的雙翼金猊實力也不可小覷，可別妄自菲薄。”

    兩人相互勉勵一番，紀小璠看天色不早，便打算起身告辭。孟競看著她，神情猶豫，欲言又止。

    紀小璠奇怪道：“競哥哥還有別的事嗎？”

    孟競試探著問道：“小璠，你與文楠沒有鬧別扭吧？”

    “沒有啊，我跟文姐姐一直都好好的，競哥哥為什麽這麽問？”紀小璠心中頓時起疑，莫非文楠有什麽異樣表現？

    孟競搖搖頭，道：“其實也沒什麽，我剛回山的時候去拜訪文楠，邀她一起來找你，可是……當時她明明沒有事做，卻非說自己很忙，說以後再來。我看她似乎有些抵觸情緒，還以為你們倆生什麽氣呢……可能是我多心了吧，嗬嗬。”

    紀小璠微微一怔，然後朝孟競笑道：“或許吧，如今三年後的盛會之事門派上下差不多都知道了，文姐姐忙於修煉當然能理解。等咱們都築了基就有時間像以前那樣經常聚了。”

    孟競想想也是，便沒往心裏去，笑著跟紀小璠作別。

    紀小璠走在回去的路上，細細琢磨著文楠的舉動。

    若是以往。孟競都上門去邀文楠一起前往聽風水榭了，文楠肯定很樂意去，這次卻找借口推脫，定是有原因的。

    從月華城回來才兩天，回來的路上她和文楠一起。跟著何璧長老，一切都還很正常，這短短兩天時間能發生什麽事？應該還是不小的事，否則文姐姐不會心生芥蒂。

    紀小璠想了想，自己並沒有做什麽事情，回山後聽到的最多的最大的消息便是關於三年後的青淩界龍鳳會，難道跟這個有關？連孟競都知道，她身為青龍的主人，屆時定會代表門派而戰，大出風頭。文楠肯定也知道，會是這個原因嗎？

    近一年來，她偶爾也會覺察文姐姐似乎有心事。很多事情文姐姐寧願放在心裏，也不肯多說，以前那個單純開朗的文楠，不知不覺中已經不見了。她越來越覺得自己不懂文姐姐到底在想什麽，兩人的關係好像也在無形中日漸疏遠。

    紀小璠想了一路，始終不覺得自己有什麽做錯的地方，文姐姐心事繁重不是好事，還須好好談談。隻是今日天色已經暗下來了。還是改日再說吧。

    回到聽風水榭後，紀小璠先修煉了一個時辰《煥神訣》，後用千靈山的特有心法把紅羅石溫養潤澤，促使其早日恢複靈性。指引她盡快找到大師兄和小師弟。

    她在門派中是安全的，君竹師弟和菲兒也能得到各自家族的庇護，且自身會防範，這些都不用太擔心。可是大師兄和小師弟下落不明，萬一被蘇煜以特殊手段找到，他們便岌岌可危了。

    紀小璠隻覺時間不夠用。但修煉卻又急不得，長風在望月穀內的虛空裂縫中日夜不停歇，比任何一隻魂獸都要拚，她不忍再催促。

    但願一切都朝著好的方向發展吧，但願一切最終都來得及。

    那一夜，紀小璠直到很晚才停止修煉，沉沉睡去。

    睡夢中，恍惚又有一陣笛聲，輕輕淺淺地傳入耳中，如呢喃，如傾訴。

    紀小璠半睡半醒中迷迷糊糊地想，不會是師父吧，大半夜的吹啥笛子，擾人好夢……除了清宿真人，她並不知道其他人也會吹笛子。

    更深露重時分，與聽風水榭一澗相隔的山崖邊，一道人影兀然佇立，良久未動。

    “似此星辰非昨夜，為誰風露立中宵？”身後響起一陣細碎的腳步聲，隨即傳來帶著輕笑的調侃。

    周晗之微微側首，看到周慧之那纖細修長的身形從一旁的樹影中閃出來，皺了皺眉，沒有說話。

    周慧之再上前一步，與他並排而立。她伸長脖子往對麵看了一眼，隻看到那幾間黑黢黢的房子，房中的人早已歇下了。

    “你最近不管做什麽好像都心不在焉的，夜裏還不睡覺，整宿跑到這邊吹笛子、發呆，難道是在為菱華擔心？”

    周晗之抿了抿嘴，有些遲疑。

    周慧之又道：“放心好了，菱華的魂獸可是青龍，當年咱們都見識過這條龍的厲害。隻要她築基成功，僅憑青龍也足夠輕輕鬆鬆碾壓普通的築基修士了。三年後，伴隨著微芒山的名聲崛起，紀小璠這個名字也將會響徹青淩界，就像當初的菱華道君在仙雲界風頭很盛一樣。”

    周晗之搖搖頭，低聲道：“我從不懷疑她會勝會贏，所以一點都不擔心。我真正憂慮的，不是這件事……”

    想起梅錦年的傳信，周晗之不知該不該把一些消息告訴周慧之，畢竟對方是中立的立場，不一定會幫他、幫菱華。

    “嗯？”周慧之聽出了周晗之話中的遲疑，知曉他肯定是有些話不方便說，但越是這樣她越好奇，“有事就跟我說說嘛，幫不幫得上先不說，總之我反正不會出賣你們。”

    周晗之思量再三，覺得讓周慧之知道一些情況，將來萬一出了什麽事，她或許還能發揮作用。

    “影柒，你知道嗎？是萬仙道的人。他追到青淩界來了，而且已經知曉了菱華的身份。”周晗之低聲道。

    周慧之吃了一驚，道：“影柒？此人我雖沒見過，卻經常耳聞。據傳心狠手辣，為達目的無所不用其極，他竟然下界來了？可是……他是如何這麽快就找到菱華的？”

    周晗之避而不答，轉而道：“而且，他們已經見過麵了。就在月華城紀家。他與菱華正麵交鋒，彼此身份都已說破，當時可能處於某些考慮，影柒沒有對菱華動手，但這隻是一時的，萬仙道的人下界，定會追殺千靈山的人，菱華有危險。”

    周慧之蹙眉沉思，過了一會兒才道：“如果菱華築基前不下山，安全還是能保證的。築基後也就不用怕影柒了。關鍵是，他們萬仙道一共來了多少人，這個誰知道？”

    周晗之搖頭，“不清楚，目前現身的隻有影柒，所以才防不勝防。”

    周慧之看他神色緊繃，便知他心中十分擔憂，然而他和她什麽都做不了，隻能幹著急。

    “昨日我見到菱華，建議她在青淩界龍鳳會之前不要下山。不知她是否聽進去了。”周晗之輕輕道，語氣悵然。

    周慧之驚訝道：“你這麽說合適嗎？她沒起疑？”

    “應該……沒有吧？”

    周慧之又往對麵黑燈瞎火的房子那兒看了一眼，慫恿道：“要不我們幹脆就直接承認身份好了，跟菱華站在同一邊。這種時候她孤立無援。最需要友軍奉獻愛心，正是你表現的好時機啊！”

    周晗之斷然拒絕：“不行！你還好，畢竟以前跟她沒有什麽過節，可我呢？當初千靈山出事的時候，菱華最需要我的時候，我都沒有及時出現。在她心中，我跟從犯沒有什麽差別，現在跑到她跟前說‘其實我是紫辰’，你猜她會不會一巴掌拍死我？”

    周慧之認真道：“不會，最多拿劍捅你幾個窟窿……”

    周晗之：“……”

    “開玩笑啦，其實當初的事情也不怪你啊。你們淨妙天那個掌門那麽凶，他攔著不讓你去，你又打不過他，這才耽誤了嘛，我覺得菱華不是不講理的人，好好跟她解釋解釋，我相信她能理解你的。”周慧之眨眨眼，繼續支招。

    周晗之沉默了片刻，道：“菱華若真對我做得出打罵之事，反而是好事，你不了解她，當她對一個人死心的時候，連看一眼都覺多餘……在那場浩劫中，千靈山幾乎全軍覆滅，萬仙道也元氣大傷，唯獨淨妙天沒有什麽損傷，如果你是菱華你會怎麽想？”

    “我要是菱華，肯定會覺得你們淨妙天有問題，直接把你劃到仇人陣營中，問題是我不是她啊！你別一個人在這兒瞎琢磨了，總不能瞞她一輩子吧？再說了，不管你們淨妙天是不是好的，你不是無辜的嗎？”周慧之簡直要抓狂了，人一旦鑽了牛角尖，真是怎麽勸都沒用。

    周晗之沉默著，似乎在思索她的話的可行性。可是以他對菱華的性子的了解，許多事情沒有真相大白之前，她不會再接受他的感情了。

    一邊是門派，一邊是自己所愛的人，卻有了誤解，他夾在中間到底該怎麽做？二者都不是他願意舍棄的，此時身在青淩界，他惟願自己能夠守護好她，以待來日。

    周晗之糾結著，周慧之也不多言，隻跟他說哪天想好了決定有所行動時別忘了告訴她，然後就打著哈欠回去睡覺了。

    臨走前，周慧之笑道：“你吹的《仙眠曲》聽罷神清氣爽，渾身疲倦頓消，再吹一曲聽聽，正好伴我入眠。”

    周晗之搖搖頭，低聲道：“不行，菱華已經睡著了，再吹會把她吵醒。”

    氣得周慧之直歎自己不該瞎操心，白白陪他站了大半宿，又是想主意又是擔心的。周晗之依舊不為所動。

    次日，紀小璠醒來覺得昨日睡眠絕佳，渾身上下一身輕鬆。

    想起這兩日出現的笛聲，清醒的時候腦子夠用，她便覺得不大可能是師父。師父的洞府離得遠著呢，若是她都能聽見，差不多整個門派都能聽見了。當然，師父更不可能大老遠地特意跑到這附近來吹笛子。

    所以，吹笛者應該另有其人。

    聽風水榭這裏相當偏僻，附近住的好像就隻有周晗之了，難道是他？

    紀小璠洗漱之後出門，恰好看到周晗之正坐在對麵的山崖邊看書。她看過去時，周晗之也很巧地看過來，於是紀小璠主動打了個招呼：“周師兄早。”

    “紀師妹早。”周晗之微微一笑，放下了手中的書。

    紀小璠又道：“我跟師兄打聽個事兒，這兩日晚上周師兄有聽到什麽別的動靜嗎？”

    周晗之不動聲色，道：“沒有，師妹指的是什麽？”

    “沒什麽，打擾周師兄了，你請繼續。”紀小璠搖搖頭，心裏卻道，此地無銀三百兩。她已經能夠確定吹笛子的就是周晗之了。

    她掩上門，打算去望月穀看看長風。越是接近築基期，修為越是關鍵，出不得一絲一毫的差錯。周晗之看著她漸漸遠去，眼眸逐漸變得深沉。

    半路上，周慧之迎麵走來，很熱情地上前給紀小璠行禮，說是兩個多月不見，甚是想念紀師姐。

    紀小璠有些意外，因為她以前跟周慧之也不算太熟。但人家都這麽說了，她當然也得客氣幾句。

    周慧之的話匣子打開就關不上了，滔滔不絕的說，紀小璠麵帶微笑，很有耐心地聽著。

    “紀師姐，我跟你說一件我哥哥的醜事哦，這次回去，我父皇竟然要給他選妃呢！嚇得我哥哥躲在宮裏好幾天沒有出門，過不久就急著趕回來了。”周慧之捂著小嘴，笑嘻嘻地說。

    紀小璠奇道：“還有這事？難道你們回來那麽早。”

    周慧之連連點頭，道：“是啊，許多官家女子都傾慕我哥哥，可惜我哥哥看不上她們。誒對了，紀師姐，你有沒有意中人？”

    紀小璠臉上的笑容沒有變，眼中卻染了幾分疏離感，輕笑道：“我一心向道，不耽於俗情。”

    周慧之又道：“那麽將來飛升之後呢，聽說仙雲界有好多優秀男子呢，到時候紀師姐也不找道侶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