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小璠當然聽出了她話中之意，卻裝作不知，隻是笑道：“文姐姐說哪裏話，我本不懂陣道，今日亦是僥幸，以後再不敢往裏麵闖了。（ 小說閱讀最佳體驗盡在【】）隻願師父和師伯沒有發現我今日做下的魯莽之事吧。”

    文楠被她的話勾起想法，便奇道：“說來也怪，師尊們沒事兒在這望月穀布下迷蹤陣做什麽，難道裏麵有什麽機密之事？”

    紀小璠搖搖頭，道：“定是不便讓普通弟子知曉的，否則也不用這樣了。文姐姐，咱們好幾天沒見，就一起回去吧，正好說說話。”

    文楠又往迷蹤陣那邊瞅了一眼，不過什麽也沒看出來，聽到紀小璠這麽說，她隻好點了點頭。兩人並肩往主峰那邊走去。

    誰都沒有先開口，文楠顯得沒什麽精神的樣子。紀小璠趁這個機會，正想好好跟她談談，便輕笑道：“文姐姐歸來後，修煉都還順利吧？如今咱們時間緊，想見一麵都難，你我姐妹更是許久都不曾敞開心扉互訴心聲了，不要生分了才好。”

    文楠藏在袖子裏的手微微一顫，若無其事笑道：“怎麽會？因師父督促的緊，我這幾日連膳堂都很少去，偶爾得了空想去尋你，又怕打擾你修煉……小璠，三年後的事情清宿師伯應該已經告訴你了吧？”

    “是因為這件事？”紀小璠歪了歪頭，去看文楠。

    文楠勉強笑了笑，道：“以我的資質和魂獸的潛能，無法給門派增光，而你和青龍是各位師尊們寄予厚望的……我幫不上忙就算了，還怎能去耽誤你修煉……”

    她雖是笑著說的，但話中苦澀之意明顯，倒叫紀小璠微微有些驚訝。從不知道，原來她與文姐姐之間的隔閡已經這麽深了，是不是她不主動開口，她們倆就會因此漸行漸遠。終成陌路？

    “文姐姐，”紀小璠看著她，語氣嚴肅，“不管師尊們如何看我。其他同門如何看我，但我始終都是原來那個紀小璠，沒有變。在文姐姐眼中，難道因為一些外界的原因，我就不再是我了嗎？我們就不能再像以前那樣親密了嗎？”

    文楠低頭。過了一會兒才道：“我當然知道你沒變，都是我的問題。小璠，可能你還沒有覺察到，但事實上我們的關係本就越來越遠了，你有許多事情不再跟我說，我們早就不像小時候那樣無話不談了，不是嗎？”

    紀小璠：“……”

    文楠說的對，她確實有很多事情有意或者無意在隱瞞，比如她的前世身份、她的來曆、她心中的真正同門們、她在泣仙墟裏所經曆的一切。從上次下山探親遇到姬非開始，她拾起了過往。卻忽視了現在，許多事情就已經慢慢變了。

    文楠那麽敏感，怎麽可能察覺不出來？長大了，誰都會有獨屬於自己的秘密和心思，她不覺得紀小璠錯了，但她卻知道兩人之間的差距越來越大，仿佛有一雙無形的手正在把她們往兩邊撥開，她連追趕都不能，隻感到深深的無力。

    所以文楠逃避，一方麵是想讓自己冷靜冷靜。另一方麵則是藏在心底許久的尊嚴、傲氣終於爆發——憑什麽我要一直追逐紀小璠？縱然我的資質不如她，魂獸不如她，我也不願意做她的附屬品！

    她想拚命修煉，縮小與紀小璠之間的差距。唯有強大，她才覺得安心。

    文楠在心底默默想好了一切，唯獨沒有想到紀小璠這麽快就發現了她的不對勁，直接就把話挑明了。難道小璠還是在乎自己、在乎這份情誼的嗎？文楠心中百味雜陳。

    “文姐姐……”紀小璠輕聲開口，想要解釋時卻又不知該從何說起。

    文楠轉頭，對紀小璠溫柔一笑。道：“小璠，文姐姐沒有責怪你的意思，我隻是覺得我應該好好努力了，這樣將來才不至於被你和孟競師兄遠遠甩下。咱們仨以前可是約好要一起出去闖蕩的、比一比誰的魂獸飛的最快呢，你忘了？”

    紀小璠輕歎一聲，道：“文姐姐能夠這麽想，當然很好。可是咱們倆，就一定要這樣嗎？”

    她自小就與文楠親近，感情上比跟紀家其他幾位小姐都要親厚。除了有關千靈山的事情以及師父師伯叮囑過的，她基本上都會與文楠分享，可是似乎過了今天，以後不會再有以前的那種親密無間了。

    文楠笑道：“哪樣？其實你也別多想，咱們在一個門派，想見麵容易得很，有空的話還可以跟以前一樣約著去玩啊。雖然我比你大好幾歲，以前卻總事事都依賴你，仿佛有你在才有主心骨似的，往後我要試著自己去麵對很多事，當然不能像以前那樣胡鬧了。”

    她要做的，就是試著擺脫這些年來紀小璠對她的影響。

    紀小璠見文楠這麽說了，有些傷感道：“文姐姐的想法我能理解，我也相信姐姐能夠做的很好……總之，我待文姐姐的情意不會變。”

    文楠點點頭。兩人已經走出了山穀，正沿著石梯拾級而上。周圍鳥鳴蟲唱，各色奇花異卉爭豔鬥芳，空氣中都是馥鬱的花香，初夏的時光明媚而清新，沉浸在其中的人兒卻無心欣賞。

    沉默著走完長長的石梯，文楠莞爾一笑，道：“小璠，今日謝謝你。前麵岔路咱們就該分開了，以後有空你可以來這邊找我和孟競師兄，隨時歡迎。”

    紀小璠道：“好。”

    文楠轉身而走，眼看著她已經走出了十多步，紀小璠想了想，對著她的背影道：“文姐姐，或許你是在怪我隱瞞了你一些事，但我並沒有惡意。等到合適的時機，我一定會把那些事都說給你聽！”

    她本來可以不說這些，畢竟她不欠文楠什麽。但她覺得如果真的不說些什麽，或許文楠心中會有疙瘩。

    文楠笑著回了頭，道：“好的。”

    兩人就此分道揚鑣。

    紀小璠慢慢走在回聽風水榭的路上，腦子裏一直在想今日之事，怎麽會是這麽個奇怪的走向？她和文楠之間，頭一次發生了超出她的預料和掌控的情況。

    “在想什麽，腦袋都快撞樹上去了！”身後一條人影悄無聲息地飄過來，冷不丁冒出這樣一句話。

    紀小璠打了個激靈，恢複鎮定後無奈道：“師父。你是鬼嗎，走路都不出聲，老是搞這種把戲。”

    清宿真人斜著眼看她：“喲，還怨我了？你這無精打采的樣子。就算為師迎麵走過來你都不一定看得見！這是怎麽了，受什麽刺激了？”

    清宿真人從別處回來，本打算直接禦空回到自己的洞府，一低頭正好看見自家徒兒丟了魂兒一般跌跌撞撞的，這才現身關心一下。他回頭看看紀小璠的來處。卻看不出她究竟是從哪裏出來的，心情低落的原因也就不好判斷了。

    師徒倆並肩走著，紀小璠仍然提不起興致，顯得心事重重的。

    清宿真人覺得太不對勁了，便又問道：“到底怎麽了？你剛才去哪兒了？”

    “去望月穀了。”紀小璠低低道。

    清宿真人驚訝道：“望月穀？是青龍又不聽話，刺激你了？還是他的修煉出了什麽問題？”

    聽著師父陡然緊張起來的語氣，紀小璠翻了個白眼，沒好氣地嗆道：“他好得很，師父不用多操心。我隻是心中鬱悶，不想說話。師父能不能別再問了？”

    清宿真人抱著雙臂，騰出一隻手來托著下巴，一雙渾濁老眼審視著紀小璠，卻不斷閃出精光來。有問題，肯定有大問題！他好像發現了什麽了不得的事情，原本的擔憂瞬間變成了好奇的探究。

    紀小璠被他看得渾身發毛，隻好道：“我方才遇見了文姐姐，覺得兩人不像從前那般親密了，所以才鬱悶，師父跟著湊什麽熱鬧？”

    一聽是文楠。清宿真人登時泄了氣，他還道有什麽可以深扒的八卦呢，太失望了。

    “文楠？那丫頭怎麽了，你們吵架了？”清宿真人依稀記得文楠。對方不僅是玄機師弟的徒兒，更是自家愛徒的好姐妹。他印象中小璠、文楠還有那個孟競，三個人總是湊在一塊。

    “師父，三年後青淩界龍鳳會的事情，是不是整個門派都知道了，包括我要出戰的一些消息？”紀小璠沒有理會師父的八卦之心。而是問出了這樣一個問題。

    清宿真人摸摸胡須，坦然道：“是啊，掌門師兄讓各長老自行囑咐各自的弟子，這都好幾天了，門派裏應該無人不知此事了。至於你出戰的消息，這本就是默認的事實，魂獸越強大，魂主肩負的責任越大，傻瓜也能看出來你會是築基期的主力啊，其他人都是陪襯。”

    紀小璠長歎一聲。

    壞就壞在這兒了。難怪這幾日她出門，總感覺有人在背後指指點點的，等她轉身，那些人又都掛著客氣疏離的笑，不等她搭話就匆匆走了。你說人家也兢兢業業地修煉了這麽多年，憑啥一朝就淪為陪襯了？還是為一個剛剛築基的小丫頭片子讓路，換誰誰不心塞？

    文姐姐往日裏與她關係不差，尚能生出嫌隙來，何況那些以前跟她關係就一般的同門。同門們可不會管這是不是長老們的意思，大多數都會鄙視和嘲笑她吧——不就是收伏了一個好魂獸嗎，還真以為都她紀小璠自身的功勞了？有什麽值得驕傲的？

    他們不會記得能夠收伏青龍也是一種本事，微芒山幾千年才出了一個青龍魂主。他們更看不到這個青龍魂主根本沒傲。

    紀小璠很無奈，真的。

    早就知道與青龍魂修難免會被門派驅馳，這個她能接受，但她卻不想因此變得孤立。幸好還有競哥哥支持她理解她，幸好還有周晗之師兄，雖然平時怪怪的，卻是真正關心她。

    清宿真人看紀小璠臉色不太好，不明白這麽短短一會兒又怎麽了。想想大徒兒明淨，從小就讓人省心，他真想感慨還是男娃好養啊，女娃娃心思太重了！

    “那個，小璠啊，莫不是你壓力太大，覺得三年後的比試有問題？”清宿真人想了想，找出了最可能引發紀小璠眼下這種情緒的關鍵。

    紀小璠搖搖頭，問道：“師父，三年後門派中定有好幾位新的築基修士，除了我的青龍，還有哪個實力最強？”

    清宿真人回答的很幹脆：“你就是最強的，除了你沒別的了。”

    “除了我，排在我後麵的，第二位的，怎麽可能沒有？你不會不知道吧？”紀小璠不信。

    清宿真人受不得徒兒激，囔道：“為師怎麽可能不知道？主要是青龍太強，剩下的排第二還是第二十，根本沒有什麽區別，你甩他們一大截呢！當然，要真論實戰之力的話，同為築基初期，除了你的青龍，新弟子中就數孟競的雙翼金猊了。若是把微芒山全部築基弟子算起來，你還是第一，但孟競要滑到七八名開外了。”

    紀小璠皺眉思索，又問道：“那文姐姐的畢方鳥呢？”

    清宿真人眉目一斂，似是不屑，輕慢道：“畢方鳥當當坐騎還行，飛的比一般靈禽快些，當說到戰鬥，它可真不如其他的魂獸。爪喙不如鷹梟之利，身法不如朱雀之敏，就會噴噴火，沒什麽太大的殺傷力。你是在關心文楠？不是師父潑冷水，文楠在龍鳳會上出不了頭。”

    紀小璠聞言，眉頭皺得更緊，又問道：“像畢方這種不擅長戰鬥的魂獸，咱們微芒山肯定不止一隻吧，難道就沒有別的法子提升實力？”

    清宿真人咦了一聲，嘖嘖道：“你問這麽多，都是為了文楠丫頭問的？人家有師父呢，你瞎操什麽心。”

    雖然這麽說著，但清宿真人還是給紀小璠大致說了一下對策。

    “像畢方這類，天賦神通要麽極少要麽很難覺醒的，其魂主無法借助魂獸之力，往往連同境界的普通靈修都打不過。好不容易收進門的弟子，門派當然不會坐任不管，嘿嘿，咱有秘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