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小璠對他歉意一笑，心裏挺過意不去的。

    明淨師兄是多麽驕傲的一個人，如今不得不承她這樣大的人情就算了，偏偏還因此讓她招致非議，這對磊落耿直的師兄而言，比殺了他都難受。

    “好，師兄莫要手下留情，我也不會客氣，請！”紀小璠收起思緒，小心鄭重地審視著明淨，以最大的敬意和尊重麵對他。

    這一次，明淨率先出招，一出手就是虎威激蕩，鋪天蓋地的白虎幻影猶如潮水般向紀小璠湧來。紀小璠輕喝一聲，身體急速旋轉，所過之處龍影紛亂龍吟震天，聚少成多，頃刻間擰成一股碩大的靈氣流，不要命般地疾射而出。

    遠遠望去，兩邊各如疾風驟雨，挾裹著撼天動地的威勢彼此衝撞而去。這兩道力量行至中間相撞，巨響轟鳴，瞬間爆發出強大的氣浪，以此為中心的凝玉峰周圍，硬生生被炸出了一個三丈寬的大洞來。

    不僅地麵受到牽連，就連旁邊那些躲在涵舒真人布設好的保護氣障後的弟子都險些穩不住腳，隻覺心神巨撼搖搖欲墜。而那些自行抵擋的築基期弟子，更有好幾個嘴角溢血、蒼色蒼白的。

    經過這一波，大家都開始自覺地往後退，以免再被波及。

    涵舒真人再揮拂塵，設下護體氣罩，將金丹期以下的全部弟子都罩進去。

    穹寒真人看著下方的兩道身影，感慨道：“後生可畏啊！”

    玄機真人笑道：“掌門師兄應該說後繼有人才是啊，這兩個孩子當真不負門派的厚望。若僅以幻影術法相抗，青龍和白虎沒那麽快分出勝負來，這打鬥的過程必然相當精彩。”

    “明淨戰鬥經驗豐富。白虎也久經磨礪，按理說此時他該占上風才對啊，我怎麽有種小璠與他勢均力敵的錯覺？”

    晶霖真人判斷著凝玉峰上的形勢，試探著說出自己的想法。方才他就估錯了，所以這次說的比較委婉。

    清宿道：“不是錯覺，他們倆確實是勢均力敵。明淨的戰鬥優勢完全用不上，小璠仿佛比他還經驗老到。時機把握得甚準。怪哉！”

    這不是小璠應有的水平，莫非她的記憶已經恢複了？上回問她她還說想不起來呢。清宿真人百思不得其解，隻能暫時壓下心頭的疑惑。

    涵舒真人道：“小璠自身領悟力不差。方才的過招試探可沒浪費。再說，她的魂獸可是保留了大部分記憶的上界神龍，明淨終究才築基期，論戰鬥經驗。明淨焉能與之相抗？若是青龍在側點撥，那小璠今日的表現就好解釋了。”

    她平靜地看著紀小璠的一舉一動。視線隨著她的移動而轉移，心裏不知在想什麽。

    此時，下方的明淨和紀小璠已經又接連過了兩招，各有各的精妙。他們從地上打到天上。又從天上落下來，戰況異常激烈，令人熱血沸騰。

    “原來紀師妹這般厲害。竟能接住明淨師兄那麽多招！我與明淨師兄切磋過幾次，沒有一次能撐過二十招的！”圍觀弟子中。已經築基七年的李越驚歎不已。

    當年紀小璠剛拜入微芒山時，還是他引的路。那時他就知這個師妹將來不俗，沒想到短短幾年她就成長到了這個程度。

    紀小璠與明淨，出招時並沒有次次用盡全力，所以不會局限於築基期魂獸隻能全力攻擊十次。段段時間，兩人已經走了將近三十招了。

    “這麽說，方才小璠師妹並沒有輸？應該是因為剛開始不適應，在調整狀態吧，她這會兒已經完全跟得上明淨師兄的節奏了，要是換了我，隻怕一上來就被師兄打懵了……”

    李越旁邊的弟子也附和道。能與明淨師兄酣戰三十餘招而不敗，這在以往門派裏從未出現過，紀小璠今天真正讓他們大開眼界了。

    外人議論紛紛，話語間滿是崇拜和驚歎，然而紀小璠聽在耳中苦在心中——她已經快要撐不住了！

    先前長風以本體現身時耽擱的時間太長，損耗了相當多的魂力，如今鬥法時就有些跟不上了。事實上，自二十招以後，她就已經在減少使用長風的魂力而改用自己的靈力以抵擋明淨師兄的攻擊了。

    相比之下，明淨師兄仍然神采奕奕，鬥誌高昂，看不出一丁點兒後繼無力的征兆。

    紀小璠無奈，果然該速戰速決的，可惜出於利益的考量，她不得不以門派為重，讓長風放棄了那次絕佳的取勝機會。不過今天若是輸了，也沒有什麽好遺憾的，畢竟這場戰鬥讓她有了很多新的體悟，這才是最大的收獲。

    “長風，你還能打嗎？”紀小璠趁歇口氣的功夫，低聲問長風。

    長風的魂力消耗嚴重，此時的態度也不複最初的張狂了，隻道：“還能最後放一個大招，按照白虎現在的狀態，贏的幾率有七成，咱們一舉定勝負吧！”

    兩人說好後，紀小璠身形挪轉騰移，尋找著最佳方位最佳時機。

    明淨仿佛看出了她的意圖，猛催功體，白虎幻影仰天長嘯，激蕩出一片凜冽肅殺之意。

    師兄招式襲來，紀小璠躲閃之餘發現了其防護薄弱之處，當即抓住機會全力一攻。這樣一來，兩人都不能完全避開對方的攻擊，可能最後會出現兩敗俱傷的結果，不過已經顧不了那麽多了。

    紀小璠已經做好了受傷的準備，眼看著白虎幻影已經奔至跟前，她最多堪堪擦過，難以避免被波及，誰知在距離她半米之處，白虎幻影突然委頓下去了。

    紀小璠一驚，忙去看明淨師兄。明淨已經收招，卻直挺挺地站在那裏，沒有要躲避她的攻擊的意思，看樣子竟想以肉身直扛！

    青龍的全力一擊是鬧著玩的嗎！紀小璠大驚失色，此時卻收招不及。眼看魂力掀起的氣浪已經撲到明淨師兄臉上了，她心急如焚卻無可奈何。

    在那一招的衝擊下，明淨仍然沒有倒下，他隻是露出了一個笑容，越笑越暢快。就在大家都驚訝他竟然抗住了時，他卻驀然噴了一大口血，身體也顫抖起來。不過終究沒有倒下。

    圍觀的弟子們嘩然驚呼。紀小璠僵在原地片刻，好幾息之後才驚醒過來，急忙跑過去去看明淨師兄的傷勢。

    其他弟子也都呼啦啦全湧上去。有關切擔憂的，有不敢置信的，一窩蜂地全往明淨那邊跑。

    紀小璠率先一步搶到，一把扶住明淨的胳膊。急切道：“師兄，你怎麽樣？對不起。都怪我，都怪我……”

    明淨雖然虛弱，卻仍是笑著的，對她輕輕搖頭。表示自己不怪她。

    清宿真人踏雲而下，撈起明淨的手腕把脈，片刻後對一臉愧疚的紀小璠道：“沒有大礙。休養半個月即可。”

    他拿出丹藥給明淨服下，明淨緩了一氣。終於開口道：“師父，師妹，我沒事，不用擔心。最後一招不怪師妹，我已無餘力躲閃，此戰，是紀小璠師妹勝了，明淨輸得心服口服。”

    最後一句話，他是對身邊聚攏的眾多師弟師妹們說的。

    紀小璠神色微變，低聲道：“師兄，你……”

    那一招雖然是青龍的全力攻擊，可師兄隻要閃避或者防護，絕對不會受這麽重的傷，隻能解釋為他是故意要挨這一下。為什麽？因為師兄他早已看出她耐力耗盡，不能再繼續下去了，所以他哪怕是拚著自己受傷，也要把本屬於她的勝利還給她。

    這不僅僅是他的驕傲，更是他一直堅守奉行的坦蕩磊落的君子之風，輸贏都無愧於心！

    明淨伸手摸了摸她的頭，笑道：“小璠別說了，輸了就是輸了，師兄輸得起，你可別為了我的麵子撒謊。”

    紀小璠眼圈紅了，哽咽道：“好，不過師兄你要快點好起來，以後咱們再比。”

    明淨爽朗地笑了幾聲，豪情萬丈道：“好，以後有的是機會！你是我認定的對手，以後找你切磋磨礪，可別嫌師兄煩。”

    這一笑，又傷到了內裏，明淨神色不變，額角邊卻冷汗直流，看得眾人心疼難過，紛紛勸他趕緊回去休息。

    清宿真人一手提一個，帶著兩個徒兒直接禦風而走，徑直回了他的洞府。

    當事人都走了，穹寒真人揮揮手，眾弟子也就散了。許多人都沉浸在這個出乎意料的比試結果中，覺得不可思議。

    一部分在疑惑長勝不敗的明淨師兄輸得有些不明所以。

    明淨師兄怎麽就敗了呢？明明一直都跟小璠師妹旗鼓相當，最後那一下太突然了。可是明淨師兄自己親口承認的，各位長老也並無異議，好像真的就這麽塵埃落定了。

    還有一部分人至今仍被比鬥場麵震撼，感慨紀小璠的逆天實力。

    能在築基之內一個月就與築基圓滿境的明淨師兄激戰數十回合，最後竟然還擊敗了明淨師兄，這是不是說明，微芒山即將迎來紀小璠的時代？

    李越看著走在前麵的周氏兄妹，緊走幾步趕上去，低聲道：“周師弟，你與小璠師妹築基前後相差沒幾天，看了方才他二人的比鬥，你覺得自己能跟小璠師妹走幾招？”

    他這話問的極冒昧，畢竟周晗之跟他不熟，但他已經思量過自己了，得出的結論是不出十招就會慘敗。恰好看到周晗之這位掌門之徒，又是幾乎跟紀小璠同時晉階的，更有可比性，他實在忍不住便開口相詢。(未完待續)

    ps：每逢打鬥場麵必卡文，修改好幾遍還是覺得不好，但我真的盡力了。感謝葦子林、白衣九千勝兩位親前兩天投的月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