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小璠嫌惡道：“做正事要緊，還是先從這裏離開吧。”

    這個夢境不成，還可以進入下一個夢境。隻要是鄭敏兒近期內曾經做過的夢，夢妖都有辦法追尋痕跡，將其重現。

    紀小璠的神識隨著夢妖的施法，一次次出現在不同的夢境中。遺憾的是，鄭敏兒所夢十有七八都是暴虐血腥的場景，戾氣滿溢，一直換了六個夢境，紀小璠才發現一個跟萬仙宗相關的。

    “停！就這個，先看看。”紀小璠製止住夢妖走馬觀花式的速度，不放過任何可能。

    夢境中，犯了錯的鄭敏兒跪在祠堂中，接受鄭家眾位長輩和長老的訓誡。她低著頭，眼睛中的憤恨和絕望無人看見。她怨恨鄭家的不公，後來伺機逃跑，從此淪為散修，發誓總有一天要回鄭家把她討厭的那些人殺光。

    四處流浪過程中，鄭敏兒招惹了許多是非，遍體鱗傷是家常便飯。直到後來，又一次惹事時，差點被人打死的她恰好被路過的一個灰衣人所救，這才終結。而那個灰衣人就是湯護法。

    從那以後，鄭敏兒就一直跟著湯護法，為他做事。隻要是湯護法吩咐的，他說幾句“情深意重”的好聽話，哪怕是讓對無辜稚子舉起屠刀，鄭敏兒都能做到眼睛不眨，狠絕殘忍。

    當然，湯護法也對她解釋過，說萬仙宗的目標是百年內成為中等門派，而每一個小門派的崛起之路都是無數屍體鋪成的，否則在弱肉強食的修仙界根本無法存活。鄭敏兒想想自己這些年過的日子，不禁深深認同此說法。

    鄭敏兒很相信湯護法，可以做到為他獻身、為他去死都無怨無悔的地步。再加上她在萬仙宗裏被封為長老，地位上的轉變更讓嚐到甜頭的她覺得必須抓緊這根救命之草，死心塌地的維護萬仙宗的利益。

    看到她越來越偏激極端的行為，夢妖在一旁奇怪道：“主人，這個女人莫不是鬼迷心竅了？萬仙宗顯然是在利用她啊。這個門派鬼鬼祟祟的，直到現在。除了那個湯護法，其他人一直都沒出現，將來萬一出了事，湯護法不見了。她不就是第一個要被誅殺的麽？”

    紀小璠搖頭道：“或許她明白，但她甘願這樣選擇。鄭敏兒對萬仙宗的初步信任來源於湯護法的救命之情，而後便是因為有我這個共同的敵人，但她變成現在女魔頭，卻是她自己一步一步走出來的。”

    這個夢境翻來覆去就是湯護法一再給鄭敏兒洗腦。鄭敏兒的心越來越狠血越來越冷，總體看來，並沒有紀小璠想要的關於萬仙宗的更多的信息。

    不過她並不失望，至少知道了鄭敏兒是怎樣一點一點變成現在這樣的。

    夢妖繼續翻動鄭敏兒的夢境，又看了好幾個，終於發現了一些線索。

    “萬仙宗派了好幾個他們信任的心腹弟子去搜集情報，還都是些不入流的小門派小家族，這是要幹什麽？”夢妖疑問道。

    “鄭敏兒的夢境中並未說明原因，可見她潛意識中就把此事當成了不可說的機密，埋得很深。前段時間我見到鄭敏兒時。她就剛剛竊取了花仙盟的某些消息，後來還殺人滅跡。這些在修仙界中幾乎沒什麽名號的小門派，會藏著萬仙道感興趣的東西？”

    紀小璠凝眉思索，看不透萬仙道借著萬仙宗的名義要在青淩界幹什麽。

    藺伊給的消息是，萬仙宗立派乃是為了對付她紀小璠，但此時此刻，紀小璠早已明白，這隻是個幌子，或者說隻是最表麵的目的。

    她好像嗅到了陰謀的氣息。

    如果紀小璠能夠知曉背後都是哪些人在操控這一切，她大可以連根拔起。一網打盡。但萬仙道的人似乎早就防著這一點，除了個湯護法，真正管事的就不曾現過身。就連那個蘇煜，也好久沒有出現過了。

    就連湯護法。在鄭敏兒的夢境中，也一直是蒙著臉的，不曾以真麵目示人。

    夢妖搖頭晃腦道：“勾心鬥角，陰謀詭計，這些人最煩了！主人，你跟他們什麽仇什麽怨？”

    他並不清楚紀小璠的真實來曆。所以對這些恩恩怨怨的就有些摸不著頭腦。

    紀小璠含糊道：“恩怨無非始於利益，眼下最重要的是咱們能不能搶占先機。再看看別的吧。”

    夢妖知趣地閉了嘴，繼續施法。鄭敏兒的很多夢境都是一閃而過的場景，找不出有用的信息來，但紀小璠用心觀察之下，還是有所收獲的。

    至少，通過這些夢境，她知道了鄭敏兒是個什麽樣的人，了解了她的喜惡特點和行事習慣。接下的一段時間內，紀小璠還是要跟著鄭敏兒的，把握住這些，就能早日得到鄭敏兒的信任，或許還能以此為突破口。

    夢妖勞累一個晚上，發現所得結果並未讓主人特別滿意，就有些想不開，垂著眼角撅著嘴，悶悶不樂的。

    紀小璠好笑地拍拍他，道：“這不是你的錯啦，畢竟你還小，做不到‘無中生有’，強行為人築夢。其實今天沒白來，以後繼續好好修煉就是了。”

    夢妖一臉鬱卒，主人的開解也聽不進去，他收起黑霧狀態，一頭紮進靈獸袋，自我反思去了。

    紀小璠收回神識，看看張瑤和曲海萍，夢妖施的法術在他回靈獸袋之後就會消退，這兩人快要醒了。

    她翻了個身，假裝入睡，其實卻在閉著眼睛想接下來的計劃。

    第二日辰時未到，鄭敏兒已經醒了過來，第一件事就是招了紀小璠進去伺候。

    紀小璠心裏厭惡，偏偏臉上不得不裝出一副“被鄭長老看重我好開心”的樣子，十分賣力地扮演著一個稱職的狗腿子角色。

    兩天下來，紀小璠發現，大部分時間，鄭敏兒都會對她橫挑鼻子豎挑眼的，但偶爾還是會和顏悅色笑一笑的。紀小璠根據夢境所知，時常揀鄭敏兒愛聽的話說，事事都順著她的心意，很快就讓鄭敏兒覺得這個新侍女是個值得信賴的聰明人。

    由於紀小璠善於逢迎，馬屁拍的恰到好處，相比之下，張瑤和曲海萍這兩個畏畏縮縮的侍女就越發看不到鄭敏兒眼裏了。三四日後，她在萬仙宗裏走動時，就開始帶上紀小璠了。

    這一日，紀小璠恭敬侍立一旁，鄭敏兒小口小口地啜著香茶，瞄了她一眼，突然道：“你知道麽，剛開始的時候，我總覺得你跟紀小璠很像，我心裏恨她，便把這份感情轉嫁到了你身上，讓你吃了不少苦頭。這幾日我才覺得，你不可能是她。她那麽驕傲一個人，怎麽可能受得了這種羞辱。”

    紀小璠心中暗罵一聲變態，她就說鄭敏兒為啥一見她就點名讓她做近身侍女，原來是因為把她當成了紀小璠的“替身”！

    出完氣了，發現不是一回事，鄭敏兒覺得無聊，所以她的日子慢慢就好過起來了。同時，也意味著鄭敏兒對她的戒心逐漸消除，不再把她當成假想敵了。

    “長老說的這個人，弟子並不認識，不過聽描述，應當是個自以為是的大家小姐吧？這類人若依靠家族，終難長久，長老不必放在心上。”紀小璠睜眼說瞎話，把自己貶損一通。

    不過最後一句是真的心裏話，她確實希望鄭敏兒能別再盯著她不放，雖然已經不可能了。

    鄭敏兒哼了一聲，不知想到了什麽。

    紀小璠低了低頭，靜靜等著她發號施令。

    恰在這時，鄭敏兒洞府內來了一道流光溢彩的傳訊符。紀小璠抬眼一瞄，發現鄭敏兒原本怒氣密布的那張臉上突然換成了欣喜之情，看來是好事，她心中突然也有了期待。

    “再過三日，掌門和另外兩位護法就要回來了，要在樂知堂商議門派大事。”鄭敏兒的話語中都含著笑，並沒有避忌紀小璠，直接把傳訊符的內容說了出來。

    掌門要現身了！紀小璠覺得自己這些天的苦沒有白受，皇天不負啊，終於等到了這一天！

    一定要把握住這個機會，否則下一次不知要何年何月，她等不起了。

    “商議門派大事，肯定離不了長老吧？平日裏掌門和另外兩位護法不在門派，宗門內的許多事情都要長老您操心呢。您的辛苦，掌門和護法一定知道的。”紀小璠喜鄭敏兒之所喜，適時再拍拍馬屁。

    鄭敏兒挑眉一笑，道：“掌門賞罰分明，這一點不必擔心。以我如今為門派所立的功勞，既被封為長老，商議大事自然少不了我。”

    紀小璠用十分向往的語氣道：“未加入萬仙宗之前，弟子就聽人說過掌門是個風姿卓絕的天才修士，以一己之力建立此門派並聚集了一批長老和護法這樣的人才，令人欽佩。入門時掌門不在，沒能去拜見磕頭，不知這回能不能補上。”

    鄭敏兒瞥她一眼，笑道：“掌門一向不喜出現在眾人麵前，不會接受弟子們的參拜的。不過既然你想，這還不簡單，議事時我帶著你去就是了。”

    紀小璠激動行禮，道：“多謝長老！”

    p：&nbp;&nbp;還有一章在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