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6、心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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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梅錦年從懷裏摸出一方帕子,擦了擦嘴邊的血跡,笑道:“技不如人,在下輸的心服口服。恭喜紀道友晉級。”

    紀小璠站著沒動,心思百轉。她能接受彼此耍些小手段小心計,隻要不過分,都能看成是戰鬥經驗的一部分,但卻不願莫名其妙接受別人施舍般的退讓。尤其對方是梅錦年,她不願承這份情,更怕以後說不清。

    眼看紀小璠張口欲言,梅錦年迅速轉身對幾位金丹前輩道:“各位前輩,這場比試是紀道友贏了,晚輩身體不適,是否可以退下了?”

    六位金丹修士中,以上清仙門的白須老道為首,況且梅錦年又是上清仙門的弟子,理應由他發話。

    “勝負已定,紀小璠贏,梅錦年輸。兩位小友,可以下來休息了。”白須老道點點頭,大聲說道。

    雖然他也覺得梅錦年好像沒發揮出往日的水平來,但他更摸不清紀小璠的底細深淺。表麵上看,兩人的比試並無犯規之處,梅錦年已經受傷較重,確實不宜再戰了。

    梅錦年如蒙大赦,飛快地從擂台上跳下來,動作輕靈,又不像受了傷的樣子,倒叫上清仙門的那些修士們看不懂了。

    紀小璠輕歎一聲,看著梅錦年被同門攙扶離去,也躍下台去。

    她的勝利本在微芒山眾人的意料之中,而且大部分微芒山修士都隻看到紀小璠贏得輕鬆順利,並不知內情,故而滿心歡喜,都覺得奪得魁首應也不難。當下,眾人歡呼一片。自覺形勢大好。

    紀小璠神色淡淡的,朝同門們禮貌一笑,走到旁邊休息。旁人隻當她剛比試完一場,有些伐累,便沒有繼續圍上來。

    此時另外幾座擂台上都還在激烈地戰鬥,看樣子一時半刻結束不了,紀小璠便坐在一邊調息。

    五號擂台的第一輪比試結束。第二輪的修士很快就接上。這一次上台的仍有微芒山修士——蕭合。蕭合師兄不同於紀小璠周晗之等人,他是實打實的築基頂峰修為,且積累多年。在微芒山築基期內實力排名能入前五。

    蕭合師兄平常不喜與人來往,但此時是為門派爭光的時候,於是眾修士們也都繼續圍著五號擂台,為他呐喊鼓勁。

    孟競和文楠從人群中擠出來。來到紀小璠身邊,自覺地守著。等紀小璠調息一輪完畢。看到他二人,不由笑道:“競哥哥,文姐姐,怎不去為蕭師兄助威?”

    文楠撇撇嘴。小聲道:“我跟蕭師兄又不熟……”她撞撞孟競,“孟師兄也一樣,對吧?”

    孟競笑著搖了搖頭。不知是讚同還是無奈。

    “小璠妹妹,你與梅兄……”孟競的話開了個頭。卻踟躕著不知該怎麽說下去。

    紀小璠疑惑地看他,道:“競哥哥怎麽好像與梅錦年很熟一般?我記得你們也就見過兩次麵而已,一口一個‘梅兄’叫得這麽親熱……”其實她有點鬱悶。

    孟競連忙擺手,解釋道:“不不,我跟梅兄……梅道友是一見如故,因而才多留意了一些事情。”

    “哦?什麽事情?競哥哥剛才想說什麽?”紀小璠歪頭看他,能把孟競這個老實人急成這樣,會是什麽事呢?

    孟競想了想,眼看自己再不說兩位姑娘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隻好硬著頭皮道:“其實也沒什麽事,我就想問問,你與梅兄這些年關係怎麽樣?小時候雖然不對付,但這都快過去十年了,大家都長大了,總不至於還記仇吧?”

    紀小璠輕笑一聲,道:“記仇倒不至於,不過咱們與他畢竟屬於不同的門派,而且我家與梅家雖同處月華城,但這些年來矛盾摩擦一直不斷,這種情況下,保持泛泛之交就足夠了,難不成競哥哥還想著讓我與他成為至交?”

    孟競一怔,隨即歎氣。他倒是把紀家與梅家的緊張關係給忘了,雖然小璠和梅兄都不在家族裏修煉,但若真有什麽心思,肯定還得家裏點頭……

    再者,他觀察紀小璠說起梅錦年時,神色平淡的很,完全不像有什麽想法的樣子,恐怕梅錦年隻是一廂情願而已。

    孟競固然想幫梅錦年,但紀小璠既然無意,他自不會去坑害她。緣分之事不可強求,今後究竟如何,還須看天意了。

    他們在一邊說著話,眼睛也時不時地往擂台上瞟一眼。此時,另外幾座擂台的第一輪比試都已經出了結果了,第二輪的修士正在準備中。而五號擂台這邊,蕭合師兄馬上就要勝了。

    十息之後,蕭合在微芒山修士們的喝彩聲中收手,微微躬身對他的對手道:“承讓。”

    他的對手是個三十多歲的中年修士,雖然出身於一個沒什麽名氣的門派,但氣度卻相當不俗。見蕭合以禮相待,那人微笑著還了一禮,深吸一口氣,下台去也。

    蕭合比完,微芒山修士們便又急著去看周晗之和周慧之的比賽。他們也是第二輪,眼下已經開始了。

    因周氏兄妹不僅長得好,出身好,平日裏待人處事也頗得人心,他們倆的人氣很高。可惜的是兄妹二人同時與人對決,拉拉隊們不得不兵分兩路。

    孟競原以為紀小璠與周晗之是鄰居,應去觀看周晗之的比試,誰知她竟直接走向了四號擂台。四號擂台,是周慧之的比試場地。周晗之在三號。

    既然是一起的,孟競和文楠便跟著紀小璠都到了四號擂台。

    周慧之的對手是一個叫王蛟的中年漢子,長得五大三粗,滿臉胡子拉碴,十足的莽夫形象。王蛟雙手各持一柄大錘,耍起來虎虎生風,他眯著眼看周慧之的神情,好像在打量獵物一般,充滿著不屑和戲弄。還有嘲笑。

    文楠很是厭惡這種人,小聲道:“我希望慧之師妹狠狠揍他一頓,看他還敢不敢用這種眼神輕視女修!”

    她正說著,王蛟已經一個大錘掄過去了,聲勢唬人。

    紀小璠一看他出手,身姿笨重,便笑道:“你放心。這個人討不了好。慧之師妹身法靈動。最擅長躲閃,說不定這王蛟還沒打到她,自己就先閃了腰。”

    孟競有些擔憂。道:“話是如此,可此人看著笨拙,但速度並不慢,慧之師妹若是一味躲閃。隻怕很快就會力竭。一旦她速度慢下來,再被此人擊中。必受重傷。”

    紀小璠不置可否,隻道:“你們且瞧著。”

    她對周慧之有著極大的信心。就憑周慧之在第一輪幻境比鬥中展露出來的身法,定是與輕雲子一脈相關,就算周慧之不是彌音仙子。那也是從仙雲界下來的高手,不可能對付不了王蛟這個粗人。

    她之所以要來觀看周慧之的戰鬥,其實也是想通過這場比試找到更多的痕跡。來印證周慧之的真實身份。

    王蛟言行中的輕蔑之意,周慧之比其他人體會的更深刻。她不但不生氣。反而笑眯眯的,王蛟拎錘來砸,她就輕旋轉開,然後借力揮劍回刺,如同貓戲耍耗子一般。幾個回合下來,周慧之沒有出現孟競所擔憂的力竭,王蛟反而氣喘籲籲了。

    微芒山弟子們一片哄鬧,不乏有對王蛟吹口哨、喝倒彩的。他的臉憋得通紅,再也難以忍受,猛喝一聲,雙手掄錘,舞成一片密不透風的影牆,誓要叫周慧之無處可逃。

    周慧之麵上終現寒霜之色,不再嬉鬧對待。但紀小璠從她的眼中,看到的是高傲和冷笑。

    紀小璠搖頭歎道:“王蛟要倒黴了……”

    周慧之雙臂張開,叱道:“去!”一條蛟龍之影立時盤旋而出,昂首齜牙,噴出大量水汽來,將王蛟兜頭澆了個透心涼。

    水自然不是普通的水,蘊含著虎蛟的魂力,王蛟措手不及,險些丟了手中雙錘。他抹了把臉,張嘴就罵,汙穢的字眼才冒了個頭,就覺得眼前一花,已經有某樣冰涼的東西抵在自己脖子上了。

    王蛟生生把後麵的字咽回肚子裏,眼珠滴溜溜往脖子處一瞥,頓時驚出一身冷汗——就在剛才眨眼的功夫,他已經被人牽住了頸子,那冰涼的東西乃是一柄彎月刀!這樣的速度,他不僅來不及反應,更是看都沒看清,足以證明對方手段比他高明。

    周慧之輕蔑地看了他一眼,低聲道:“我平生最討厭的就是你這種自己無能還要看不起別人的井底之蛙,今日若不是擂台比試,定要叫你脫一層皮!”

    縱然已經很小聲了,觀戰的修士們可能聽不見,但擂台邊上的六位金丹修士卻瞞不過。周慧之看樣子也沒想瞞,她收起彎刀,對六位金丹前輩行了一禮,等著他們發話。

    周慧之幾乎是壓倒性的奪取了勝利,結果沒什麽好說的,上清仙門的修士便大聲宣布出來。

    文楠百思不得其解,她本以為周慧之在第一關的幻境比鬥中能夠越階挑戰成功是憑了運氣,遇到了剛好被她克製的幻境目標,沒想到第二關她贏得好像比第一關還輕鬆!

    她不是在嫉妒,但心中真真正正有解不開的疑惑——這正常嗎?

    虎蛟的實力和潛力都與她的魂獸畢方差不多,為什麽在實戰中卻相差甚遠?

    紀小璠偏頭,正好看到文楠糾結在一起的眉毛,明白了她在想什麽。紀小璠自然知道這都是仙雲界功法的功勞,但此時此事應該如何跟文姐姐解釋?

    孟競在一旁驚奇歎道:“慧之師妹此番真是讓人沒有想到,接連闖過兩關,看樣子方才還不是她的極限,我原以為……”

    說到這裏,孟競有些難為情,為自己先前低估了周慧之的實力而感到羞愧。

    這時候,周慧之已經從擂台上下來了。她眼尖,早就看到了紀小璠等人,當下便興衝衝地拖著紀小璠跑去三號擂台,說是要為哥哥助陣。

    於是一群人又浩浩蕩蕩地圍到了四號擂台前。

    擂台上,周晗之正在和一個青衫男修搏殺,戰況激烈,兩人都激發了鬥誌,戰意愈發高昂。隻求暢快淋漓地抒發心中那一口氣,所以誰都沒有關心擂台下的事情。

    周慧之看著台上那道熟悉的身影,雙手擴在嘴邊,大聲喊道:“哥哥必勝!微芒山必勝!”

    此話一出,立即引得其他門派側目。

    每一組對決分出勝負之後,結果都會顯示在光幕上,大家都能看到。眼下微芒山已有三人晉級了。若是這周晗之也勝了。那微芒山的成績排名便會相當靠前,最差也是十八名。這樣的成績,比上清仙門的還要奪目。畢竟梅錦年輸了第一輪,自動就排到後麵去了。

    周晗之聽到他的喊聲,微微一笑,眼光往台下瞥了一眼。注意到歡呼雀躍的妹妹身邊那道修長清雅的身影,仿佛突然有了無窮的力量。不由得加快了戰鬥節奏。

    不到一刻鍾,勝負已分,周晗之勝。

    眼下的局麵是,微芒山四個人全都贏了。就連前五大門派都沒有一個做到如此的。

    微芒山修士們除了歡呼不知道該怎樣表達自己的情緒,一個個興高采烈的。

    也有那看不過眼的,私底下不屑道:“不過是第一輪而已。有本事在選出來的十八人中再贏下去!魁首是那麽容易奪取的嗎,自不量力!”

    這話他們是萬萬不敢拿出來大聲說的。因為聽師長們的意思,好像微芒山這四個弟子都還沒到極限,真真是怪物。

    亦有一些人心中癢癢,尋思著假如半道改變路子去修魂如何如何……

    不管怎麽說,清宿真人是笑得合不攏嘴。他本來對周慧之的胡鬧有些意見,如今也全然忘記了,殷殷囑咐四人接下來好好休息,參加晉級對決。

    晉級的十八個人,再分為九組,九個勝者晉級……然後就這樣一輪輪比下去,沒對手的就輪空參加下一輪,直到分出最厲害的那一個。

    按照往屆龍鳳會的規矩,最終結果出來後,若有修士,可以給一次機會挑戰。但一次最多可跳過三個排名,若是勝了便可再跳三人;想要挑戰魁首著,須得先戰勝榜眼。

    所以即便是那些沒有晉級的修士們,也沒有急著離開,不少人想著等全部比完後再挑戰一次。

    因為在第一輪的捉對比試中,相當一部分修士都受了傷,六大門派出於人道考慮,決定暫停晉級比試,留待明日。

    但這一日時光還早,浪費可惜,便進行金丹初期的比試。

    金丹初期與微芒山沒啥關係,於是眾人紛紛散了,穹寒真人和涵舒真人作為元嬰修士,必須留下鎮場,不能走。

    第二日,大家早早來到擂台前,光幕已經掛出,晉級的修士們各自尋找自己的對手已經擂台號就行了。

    紀小璠一眼看到自己,沒想到卻是和周慧之對決,簡直難以形容心情。

    “這……這也太巧了吧?小璠和慧之師妹對上,就必須有一人在此輪中淘汰,清宿師伯先前還想著咱們微芒山包攬前四呢,眼下如何是好?”

    孟競絮絮叨叨,為紀小璠和周慧之揪心。

    周慧之走過來時恰好聽到,便笑道:“孟師兄莫不是忘了我還有機會挑戰?我還慶幸此番對上紀師姐呢,正好給師姐省點體力。這一輪刷下去也沒關係,到時我再踩著別的門派回來。”

    紀小璠搖搖頭,道:“不可,慧之的實力我們都知道,你若故意讓著我,倒顯得咱們微芒山在故意作弊一樣,於門派聲譽有損,對你也不公平。”

    周慧之眨眨眼,道:“是這樣嗎?我覺得沒什麽啊。反正看完你跟明淨師兄切磋那一場以及跟文師姐切磋的一場,我早就知道不會紀師姐的對手,若是咱們拚個彼此受傷,豈不是便宜了外人?想奪魁首的人個個實力超群,萬一帶了傷,鬥法時就能顯現出極大的差別來,為自家門派最有可能奪魁的選手讓路才是正常的吧,說不定其他門派也是這麽做的。”

    孟競眼睛一亮,道:“對!還真有可能!小璠你想,龍鳳會之所以特意定了選出魁首之後還可以重新挑戰的規矩,必是有用意的。思來想去,也隻有慧之說的最符合,不信我們看看其他門派的做法。”

    光幕上顯示的九組對手中,不僅僅是紀小璠和周慧之這一對是同門對決,上清仙門有一對,天劍派也有一對。

    紀小璠還在猶豫,她總覺得這樣不妥。捉對比試時梅錦年已經讓了她一輪了,眼下周慧之再讓她一輪,幾乎不費吹灰之力便把她捧到了眾人矚目的位置上,她著實有點心虛。就算清楚自己的實力當得起這個排名,可心中卻總有做了賊的感覺。

    好在這一關紀小璠並不是第一輪上場的,她有機會觀察一下上清仙門和天劍派那兩對同門對手是怎麽做的。假如別的門派都走捷徑,那這種方法便算是龍鳳會規矩默認的,周慧之也同意的話,她就沒有心理負擔了。

    觀戰時,紀小璠把精力都放在上清仙門和天劍派那兩對身上,發現他們果然如料想中一般,而且做的相當明目張膽。

    她還特意留意了一下,那兩對中被刻意相讓的,一個是上清仙門的劉岩,一個是天劍派的淩震。

    不出意外的話,在下一輪中,這兩人將是她強有力的競爭對手。(未完待續)

    ps:都在書評區告假了,又試一遍竟然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