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1)凡人俗胎半神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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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傍晚,林夢瑤照常前往沉玉軒請安。當她走進院子時,充耳的便是陳氏那張揚的笑聲,目光所及,也是陳氏母女坐於劉氏下首,笑意盈盈。

    堂屋裏,舅母陳氏第一個看到了林夢瑤,瞥了她一眼,鼻間哼出聲來,笑意複雜。劉沉香緊隨其後投來目光,眼中絲毫不掩藏眼中的妒忌,那副模樣恨不得要立馬取而代之。

    林夢瑤心中嗤笑,麵上卻是笑如春風,款步入內向劉氏請了安,然後又向陳氏母女問了好。

    “哼——”陳氏母女如約好了般,一聲冷哼,便再無話。

    對於陳氏母女的無禮,林夢瑤絲毫不放在心上,她們愈無禮,她則禮愈恭,如此鮮明的對比,更是凸顯了她的禮節周全。

    含笑坐到劉氏下首,剛要說話,劉沉香已經搶了話說:“姑母,那算命先生已經在外麵等著了,要不現在就讓他進來?”

    如此,想來這陳氏母女與劉氏剛剛在談算命之事了。越是富貴的人家就越相信這等事情,占卜算卦的支出,一年下來有好大一筆,前生孟府便是如此。林夢瑤也不說話,淡笑著等待著劉氏。隻是,看向劉氏時,卻發現劉氏也在看她,劉氏眼中的神色身為複雜。

    這般複雜讓林夢瑤心中“咯噔”一下,驟然想起了那日陳氏提起的“衝喜”之事。莫不是……

    未及多想,那劉氏已經開了口:“玲瓏,你去請先生進來吧!”

    玲瓏應了劉氏的吩咐,連忙向外走去,經過陳氏母女麵前時,倒是微微頓了頓。

    林夢瑤心中嗤笑,那玲瓏與陳氏的眼神交匯,雖說隱晦,可她終究是看見了,原來玲瓏竟然也是站在陳氏那邊的。

    玲瓏剛剛出去,那劉沉香又說開了:“那算命先生姓郭,剛來桐廬不久,卻得了‘鐵嘴半仙’的雅號。據說能知過去未來,慧眼識乾坤……”

    “咯咯咯……”陳氏話音未落,顧如玉的聲音傳了過來,眾人回頭一看,她正款步進了堂屋來:“我倒是不信沉香姐姐這話,倘若真有那麽大本事,那怎會做這算命的行當?”

    顧如玉笑著走進來,雖說刻意穩了步子,可從她不太穩的氣息裏,林夢瑤還是猜出她是倉皇跑來的。細細想來也是,這陳氏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她林夢瑤都能猜到陳氏此番的目的,那跟陳氏生活了十來年的顧如玉又怎麽會不知道呢?

    那劉沉香被顧如玉堵得一陣語塞,陳氏卻是精明著站了起來,拉著顧如玉坐在身邊,話鋒明麵上是對著顧如玉,實則說給劉氏聽了。

    “誰又說不是呢?有那通天的本事也不會做了算命的,可是啊,我也想了,即便沒有傳的那麽神乎,可好歹有了這‘鐵嘴半仙’的雅稱,估計本事多少是有些的。所以啊,我就想著他為我們辰兒算上一卦……”

    陳氏一番話說得漂亮,將顧如玉又堵了回去。繼而,陳氏又如無事一般,將坊間有關那‘鐵嘴半仙’的傳聞講了一通,言語間,中正而無偏頗。

    這說話的功夫,玲瓏領了姓郭的算命先生進了來。那姓郭的先生年近四十的模樣,相貌中正,衣著簡樸。隻是與林夢瑤前生所見不同,此人身上倒有些不卑不亢之態。

    “哎呦,郭神仙,讓您久等了。”那陳氏一見算命先生進來,滿臉歡喜著站起來:“我等皆是凡夫俗子,若有怠慢,還望海涵。”

    “哪裏哪裏,夫人言重了。”那姓郭的算命先生微微屈身,算作答禮:“再也也僅僅是一凡夫俗子,隻是偶得天機而已,夫人直喚在下姓名即可。”

    看著這兩人的繁冗而虛偽的禮節,林夢瑤麵上靜默,心中暗道:這所謂的“鐵嘴半仙”定然與那宋大夫一樣,又是個“搭台子”配合陳氏“唱戲”的。可是,知曉歸知曉,眼下最重要的是要想出對策來,萬一劉氏被這陳氏和姓郭的蒙蔽了,那就是她該哭的時候了。

    抬頭看慧珠,本想與其交匯心意,卻見慧珠神情恍惚,目光堪堪落在那郭矍身上。心下生疑,拉了慧珠的袖子以作提示。不曾想,慧珠剛剛收回眼神,那郭矍的目光旋即投來。卻是將目光落到了她們主仆二人身上。

    猛然間,神色竟然與慧珠一樣,一陣恍惚又一陣若有所思。

    “郭先生,今日煩勞您前來寒舍,是想請您算算我外甥的命數。”陳氏也不待劉氏開口,直接切入主題。說著,指指劉氏又道:“這便是我那侄兒的母親,我劉家的姑奶奶。”

    劉氏頷首輕笑,也不在意陳氏的逾越:“煩勞郭先生了。”

    郭矍也不應答,反倒是細細看了劉氏的麵相,無需多久,笑道:“顧夫人耳輪開闊,人中深長,是命中帶有貴子之人,想來少爺必是人中龍鳳了!隻是,個人命數,還得知曉少爺的生辰八字才可。”

    此話一出,劉氏向玲瓏使了眼色。玲瓏領會其意,拿了紙墨,俯身一陣書寫,而後將字條遞給了郭矍。

    “先生,這是我家少爺的生辰八字。”

    那郭矍接過紙條,閉上眼睛,裝模作樣一陣掐算。搖頭有之,歎息有之,神神叨叨的模樣讓眾人一陣提心吊膽。林夢瑤雖也是佯裝滿眼期待,可心中卻在飛速旋轉。

    “嘖嘖嘖——”郭矍一陣咂嘴,而後拱手道:“看著生辰八字,貴少爺眼下該有一劫,此番當時流連床榻,久病不醒——”

    “胡說,我哥哥此時身體康健,一切安好,哪有什麽劫數!想來先生也是徒有虛名,隻是一江湖術士罷了。”

    顧如玉厲聲打斷郭矍的話,得到的卻是郭矍一陣大笑:“想來這位小姐是刻意試探了,雖說我學藝不精,可占卜算卦之事,還是有所成的。今日,貴府公子若無劫數,我郭矍願屈膝請罪,收拾收拾攤子離開桐廬。”

    這番話一出,那顧如玉也是無語了。她本是想以厲言幹擾郭矍的,隻要這郭矍真以為顧北辰康健安好,那她就會接著出招。可這郭矍的反應全然出了她的意料。

    “玉兒,不可造次。”劉氏向顧如玉蹙了眉,而後向郭矍恭敬道:“先生,我兒確實遇有劫難,眼下昏迷許久,群醫無措,不知該如何是好?”

    郭矍笑了笑,頷首向劉氏微微屈身:“這本就不是藥石所及,命中此劫,當由貴人幫他渡過才是。”

    “不知這貴人是——”

    “哈哈哈,若是顧夫人在府外問我,我倒是頗有為難,可今日也是天賜良機,竟讓我進了這顧府。”郭矍一陣爽氣大笑,打量了堂屋裏的女眷,道:“這富貴之人,遠在天邊,近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