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2)香消玉殞人命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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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說出了顧府好些人擔憂的,此番被劉沉香這麽一說,算是搬上台麵了。林夢瑤心中暗惱,卻也隻能含笑應對。
“舅小姐倒是多慮了,郭先生斷言夫君能醒,那是因著夢瑤的血肉。既然血肉服下,我們該靜等才是。”
話雖這麽說著,可是林夢瑤心裏也是沒底。按理說解藥該見效了,顧北辰怎的還不醒?倘若顧北辰不醒,她便是顧府的罪人了。
“靜等?人命關天,豈是靜等的事情?”陳氏掩了帕子,嗤笑道:“眼看著就是三日了,我乃可憐的辰兒啊,可萬萬不能出了什麽事情啊!”
說著,陳氏便佯裝抹淚。那情景,倒似乎是顧北辰不得救了一般。
林夢瑤倒是頗為難堪,此時說什麽都是無用,顧北辰醒來才是關鍵。眼角餘光瞥了劉氏,那劉氏的麵色也是戚戚然;再看向顧如玉,下毒元凶顧如玉也是麵滿憂色。
一時間屋內寂靜,林夢瑤知道此番情況對她無利,卻又做不得辯解。暗暗舒了一口氣,無意間與一直沉默的劉沉嶴相對,想到那日故作昏迷後的事情,她免不得麵上微紅收回目光。卻不想,下一刻,那劉沉嶴便站了出來。
“我顧二哥吉人天相,自是性命無礙,姑母莫要擔憂。”說著,轉身看看院子裏的秋菊:“眼下,倒是要想想如何處置了那間接害了顧二哥的下賤奴才才是。”
如此,話題自然就轉移到秋菊身上了,林夢瑤也才想起此時過來就是為了秋菊之事。了然秋菊殺那赤子全為嫁禍於她,可她還得出手相救,真是諷刺。
“那賤婢罪該萬死,還能怎麽處置,自然是杖斃了!”
劉沉香恨得咬牙切齒,恨不得將秋菊當場殺了才是。隻是,她這番話立馬得了林夢瑤的反駁。
“殺一個下人自然是容易,可我顧府倒犯不著背負了人命。”林夢瑤一陣沉思,蹙眉繼續道:“況且這秋菊也毫無謀害夫君的理由啊,除非——”
林夢瑤這番話本是說與劉氏聽的,可是站於她身後的翠竹卻是一驚。原來秋菊真是害了赤子的凶手,是要嫁禍給自家小姐的凶手。她有些不敢置信,看看院子裏的秋菊,瞬間便滿眼淚。
事情怎麽會是這樣?
翠竹隱忍著抽泣,林夢瑤聞之一陣心疼,這丫頭終究還是見了這齷齪的一幕。隻是,事已至此,她也隻能做到保住秋菊的命了。
安慰著看了翠竹,林夢瑤歎息一聲,幾欲開口,門外卻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弟妹分析得極是,一個下人怎會想到以赤子之死嫁禍於他人,況且,即便嫁禍了,與她又有何益處呢?唯一的可能便是,背後有人指使!”
話音未落,眾人便出了屋子,一看,竟是劉沉陌。劉沉陌與李婉茹難得往顧府跑,今日恰在這個時候過來,倒是讓林夢瑤頗為吃驚。隻不過,吃驚與否不再是重點,重點是劉沉陌說出了她想說卻又不能說的話。
劉沉陌與劉氏見了禮,而後在秋菊麵前站下:“若說出是何人指使,我等必饒了你性命!”
眾人屏息凝神,就想一聽秋菊的供訴。林夢瑤則暗暗觀察眾人的神色,氣憤有之,怨責有之,唯獨沒有露出心虛之色的。此番倒真是奇怪了!
林夢瑤又將注意力轉至秋菊,那秋菊卻是一句話也不說,埋著頭呆看著地麵。
“你若不說,便是要死了麽?”劉沉香氣急,毫不顧身份,上前便是抬腳一下,踢在秋菊的背上,踢得她滾到在地上。
這一腳踢在秋菊身上,卻疼在林夢瑤腹間。當劉沉香踢出那一腳的時候,林夢瑤隻感覺是前生時候那孟南君無情的一腳,孟南君的一腳讓她痛不欲生啊!
眼看著劉沉香又抬了腳,林夢瑤上前一步便想喝止,不料被劉沉嶴搶了先。劉沉嶴阻止了劉沉香後,關切地看向了林夢瑤,剛剛林夢瑤眼中的恐懼他是看在眼裏的,而他將此解讀為林夢瑤的良善。
於此,心中又對她多了一份好感!
林夢瑤自是不知劉沉嶴的想法,緩了一口氣上前:“秋菊,莫要怕,若是有人脅迫了你,你盡管說,我定會保你周全。”
翠竹本是頗恨秋菊的,隻是此刻聽到林夢瑤說她是受人脅迫的,心下又軟了,上前扶起秋菊便是哭道:“秋菊,你倒是說出來,我家小姐都不與你計較了,你還要護著害她的人麽?”
那秋菊沉默了半晌,從口中吐出一口血來:“翠竹,我知曉你的心地是極好的,我也很珍惜你這個姐妹,隻是我是賤命,沒那個福分。”
“怎會沒那個福分呢?隻要你說出是誰,我家小姐就會救——”
翠竹怒其不爭,可是話音未落,那劉沉香已經驚呼起來:“天哪,這血怎麽是黑的?”
眾人循聲望去,秋菊吐出的血液果真是黑色的,當下知曉秋菊一心求死,不會說出背後凶手來了。林夢瑤自是愕然,卻也驚詫秋菊竟然舍了命也要保住背後之人!
“秋菊,你怎的這般傻啊——你這個傻子——”
翠竹是嚎啕大哭,那秋菊卻笑著抹了她的淚:“我怎會傻得要去尋死?……我卻隻能去尋死……可憐了母親……母親……”
話未說完,那秋菊便垂下了手來,再無氣息。
雖前生在孟府見慣了下人的生死,可秋菊之死,卻是林夢瑤進入顧府以來見過的第一次。心中哀憐不已,忍不住抹了淚,天下哪出無冤死?這秋菊就是為哪般,竟然豁出自己的命護住背後指使之人來。
想到顧如玉與秋菊有交集,林夢瑤忍不住看向她去,卻見她麵色淒淒,僅是哀歎府中死了人的神色。這是顧如玉的真心麽?若是,那背後的凶手是誰?若不是,那顧如玉得是多麽心狠之人啊!
“娘親,這秋菊雖是可恨,卻也隻是別人手中的棋子,甚是可憐……”顧如玉抽泣著說道,“想來她也在我們府裏好些年了,我們還是幫襯幫襯她的家裏吧!”
劉氏還未說話,那劉沉香已經嗤笑了。
“就她這麽個賤婢也配我們幫襯?再者說了,她哪裏還有家人,早年不就是因為逃荒來了顧府的麽?”
聽了劉沉香的話,林夢瑤猛然凝神,秋菊是孤兒?可臨死前她不是喚了兩聲“母親”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