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9)血脈親情終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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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玉小姐,您這是……”

    “宋大夫的囑托既然特意囑托,想來這藥粉是極好的,自當趕緊抹上才是。”那顧如玉原本是對著林夢瑤的傷口發呆的,見翠竹進來了,便將藥粉接了過去,囑咐道:“快去打了熱水來,這傷口需要洗洗才是的。”

    翠竹看到林夢瑤的傷口竟是嚇得愣住了,顧如玉囑咐之後,木然一愣,而後便是點頭去辦。隻是心有所係,轉過屏風時,還是忍不住又看了一眼榻上的林夢瑤。

    “還不快去!”

    見翠竹突然回頭,顧如玉倒是心中一驚,收了即將觸及林夢瑤的手,然後滿麵擔憂地歎了口氣。待翠竹打了溫水,隨著一幫女眷進來時,她已經掏了帕子抹著淚,小心翼翼幫林夢瑤擦拭著血跡。

    “真是個傻孩子,怎就不知道躲開呢!”

    陳氏本是極其護短的,可是看到林夢瑤胸口的傷,還是心中一驚,露出些不惹與憐憫來。隻是,一貫驕矜慣了,此時說出這般關切之語來反倒顯得不鹹不淡,甚至還帶了些譏諷之色。一貫好脾氣的劉氏當即惱火,擺了臉色便是從鼻間哼出聲來。

    “眼下莫在此說些不鹹不淡的,倒是好好管束香兒才是。今日傷的是自家人,必也是無人與她計較,但將來許了人家,再如此這般,那是要汙了門風的!”

    這般話於晚輩們麵前說出,陳氏甚是無麵子,可又自知理虧,隻得應了一聲,而後憋了氣離去。陳氏既然甩袖而去,作為男丁的劉沉嶴自當沒有留下來的理由。隻是,隔著屏風不知林夢瑤的狀況,心下焦急,徘徊了幾步,不忍離去。

    “還不走——”陳氏在門外斥道,“你個沒血性的!”

    “我院子裏的事情倒是讓表弟多有擔心了。”自見到劉沉嶴一來,顧北辰便不喜他眼中神色,此時瞅見他目光所向,心中便莫名生了絲絲不悅:“表弟還是隨了舅母去吧,莫讓她真著急了!”

    明顯是逐客令,劉沉嶴麵上微紅,拱手告了辭,尾隨了陳氏離開。隻是,行至院門前,又是忍不住回了頭,卻很是不巧,竟然與顧北辰視線相對……

    “娘親,沉香姐姐固有錯在先,可剛剛舅母也終究是一番好意!”陳氏與劉沉嶴腳步漸遠,顧如玉歎息一聲,扶了劉氏坐下:“娘親還是消消氣才是!”

    劉氏也不答話,隻是麵色鬱鬱,垂頭歎息。

    林夢瑤一直躺在床上,任由翠竹和慧珠幫她清洗了傷口敷了藥,麵上安靜,心裏卻是飛轉。旁人許是不知,可她分明聽出了劉氏話語間的另一層意思。劉氏確有責怪陳氏與劉沉香不假,可那後半句分明是護著她們的——自家人不予計較,那就是暗示林夢瑤不要追究劉沉香的責任了。

    終究是比不過相連的血脈之情啊!

    林夢瑤心中淒然,感覺在顧府謀位的路途著實艱辛。可是一想到前生種種,便又覺得這點艱難根本就不值一提。待有一天找了孟南君報了仇來,此刻小小的傷又算得了什麽?再者說,這般傷本就是自己有意而為之呢!

    給劉氏賣了好,也算是將溫婉大度表現得更入木三分些。林夢瑤溫顏細語道:“母親,舅母跟舅小姐雖耿直了些,可終究是從無害人之心的。您莫要生了她們的氣,否則……否則夢瑤可就罪過大了……”

    得了林夢瑤這番話,劉氏自又是一陣感慨,話中自然少不了將林夢瑤誇讚一番。隻是,也不曾再多留,因為屏風外還有讓她更為掛心的,那邊是顧北辰——宋大夫正在給顧北辰把脈。

    顧如玉自是隨著劉氏出了去的,林夢瑤整理了衣襟掙紮著坐了起來。慧珠趕緊上前扶了一把,落淚低聲道:“小姐這傷口不是都結痂了麽,怎的……”

    “奶娘莫擔心,隻是磕著了而已!”

    林夢瑤輕描淡寫,卻也隻有她自己知道發生了什麽事。自顧如玉隨著進來後,林夢瑤便發現她滿目狐疑,並時時有一探她傷口的姿態。本來,那傷也是真的,隻是傷在裏麵未能使人盡信。林夢瑤思前想後,對自己下了狠手,抓豬胸口時摸索著結好的痂便是猛力扯開,如此便出現了鮮血汩汩之象!

    女人啊,狠起來,真是可怕——林夢瑤終於明白前生趙倩兒為何能對她那般殘忍。也是,人一旦狠下心來,都能對自己下得了這般狠手,更何況對別人呢!

    月朗星稀,劉氏帶著顧如玉等人離開的時候,已經是亥時過半,整個凝雲閣終於安靜了下來。隻是麵對著屋子裏身體抱恙的兩位主子,慧珠與翠竹有些不知所措了。離開?擔心著。不走,可今日便算是自家小姐與姑爺真正相處的第一夜。

    “你們退下吧。”顧北辰喝了一碗雞湯,將空了的碗遞給慧珠,而後接過翠竹遞過來的帕子抹了嘴,道:“這裏不需伺候了。”

    兩人均是一愣,回頭看看林夢瑤。林夢瑤自是淡淡一笑,而後向她二人擺了手,示意她們出去。其實,此時林夢瑤的心裏並不如麵上平靜,這是此生初次與正常男子獨處一室,雖有夫妻之名,但終究無夫妻之實,而她暫時也沒有將“夫妻”二字造實的準備——當然,就她此時的狀態,也是無力造實的。

    相較於林夢瑤,顧北辰倒是顯得尤為輕鬆自在。許是這半月以來睡久了,他隨手翻了書案上的詩集便坐了下來,宛若這半月之久的沉睡除了讓他消瘦了些,全然沒有過多的影響一般,整個人在燈下神采奕奕。

    “這是我的詞作。”顧北辰猛然回頭看了靠在榻上的林夢瑤一眼,不是詢問,而是肯定。他忘記了不少,可他也記得不少,這些詞作是他之前收在箱子裏的:“怎會在這裏?”

    林夢瑤的精氣神自然不及顧北辰,雖覺得眼下情景尷尬奇怪,卻忍不住恍恍惚惚起來,昏昏欲睡。得了顧北辰的問,便又隻能強打精神應了一聲:“看著有些韻味,便讀了。”

    “有韻味?”

    顧北辰先是一愣,然後勾嘴淡笑,便不再說話。以往說他滿腦子不著邊際的人大有人在,說有韻味的,林夢瑤倒是第一個。又翻讀了幾篇,兀自回首,那林夢瑤卻已經倚在榻上睡著了。

    美目微閉,柳眉緊蹙,倒似有萬般哀愁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