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5)因緣善惡輪回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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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著,瞪了陳氏,而後待林夢瑤上前,這才由林夢瑤扶著繼續拾級而上。

    劉氏不傻,當然看得出其中的緣故,陳氏母女不安好心是真,翠竹順勢生非也不假。林夢瑤感念翠竹為自己懲治劉沉香,但是她卻也知道,不能因為此事寒了劉氏的心。故而,滿目含淚,愧疚至極:“夢瑤管教不嚴,還望母親贖罪。”

    “唉,我雖說上了年紀,卻也不癡不傻,心裏敞亮著呢!”劉氏拍拍林夢瑤的手,長歎一聲:“昨晚上,委屈你了!”

    這聲“委屈你了”卻不是安慰,而是警告,劉氏在告訴林夢瑤,府裏的一切是逃不過她的眼睛的。林夢瑤明了,也不開口辯解。

    “知曉你是個孝順的孩子,可有些事情並不能憑一時衝動。”劉氏目視前方,麵色鎮定,話語卻對著林夢瑤:“昨晚之事,你憑借著巧舌化解,可你那兩個舅家兄弟豈是那般好糊弄的?……不論遇到何事,總是要多思慮三分的。待我老了,這個家可得由你掌家的……”

    本以為劉氏重在斥責,不想竟是這般語重心長、意味深長。說起來,陳氏母子是劉氏的血脈至親,可細細想來,再是至親,總比過顧北辰重要的。

    林夢瑤受教著點點頭,麵上的神色越加恭敬。

    顧家是桐廬首富,自是待遇不同。一行人進了正殿,那裏已經有小沙彌候著了。

    “顧夫人,這邊請。”小沙彌引了劉氏轉過正殿,向後殿而去:“師祖恭候多時了。”

    “勞煩小師傅帶路了。”

    劉氏說著,吩咐了眾人各自虔誠禮佛,而後帶著林夢瑤向隨著小沙彌而去。轉過莊嚴的大殿,隨著小沙彌進入了寺**院。園中繁花似錦,蜂蝶翩飛,生意盎然,與大殿上的肅穆氣氛迥然不同。其中,最為引人注目的便是兩行高聳入雲的菩提樹,樹冠碩大,幾乎蓋住了大半個院子。

    前生在京華,地勢氣候使然,林夢瑤從未見過如此濃密的菩提樹,免不得有些震撼。驚歎著仰起頭,耳邊卻是一陣蒼老而悠遠的聲音。

    “顧老夫人,老衲等候多時了。”循聲望去,一白眉白須的老和尚正坐在地勢微高的亭子裏,看麵相,竟有些似曾相識之感。

    隨著劉氏上前,隻見劉氏麵色甚為虔誠,雙手合十:“真一大師,別來無恙。”

    真一大師?

    難怪有似曾相識之感!

    前生,在京華與其有過一麵之緣,還受過其點化。現在想來,若非那時過於執著,隻怕其結局也不會那般悲慘,也不會枉送了兩個孩子的性命。

    追悔莫及,卻為時晚矣。

    靜站著,細聽真一大師與劉氏的交談。原來,白馬寺與顧府頗有淵源,當初白馬寺被賊人縱火,付之一炬,是顧府捐助了十幾萬兩銀子,助其重建了寺廟。之後,更是每年捐香油上千白銀。也因如此,真一大師對積善之家的顧家另眼相待。

    “顧夫人,這便是府內新媳?”

    “大師慧眼,正是。”

    真一大師上下打量了林夢瑤幾遍,突然向劉氏問道:“老衲識人無數,倒是第一次見到貴媳這般的。”

    因著真一大師麵上無嗔無怒無喜無悲,這句話在婆媳二人聽來皆是頗為奇怪。兩人麵麵相覷,皆不知真一大師此話何意。劉氏正與開口,真一大師卻倏然淡笑出來。

    “顧夫人,不知老衲可有幸與貴媳單獨談談?”

    這般要求頗為奇怪了,除了前世那次,林夢瑤與真一大師再無機緣會麵,眼下怎就提出單獨談談了?

    劉氏也是麵帶詫異,真一大師一向孤高,難得與佛教之外人士座談。若非因著一些緣故,即便顧家捐助再多的香油錢,也是不能與真一大師結緣的。當然,在她的記憶裏,曾有一人得過真一大師的禮遇,而那人後來自是貴不可言。

    可林夢瑤呢?劉氏笑意濃濃,目光卻滿是探究。這世間除了她,是無人知曉林夢瑤的真實身份的,除非,真一大師由麵識人之力又上了一層。

    想及此處,劉氏舒然笑著囑咐了林夢瑤:“夢瑤,真一大師願意指點一二,倒是你的福氣,定要恭敬受教才是。”

    “謹記母親吩咐。”劉氏都這般說了,林夢瑤自是謙和地應了。待劉氏踱步去了前殿,這才轉身與真一大師相對,虔誠一拜:“信女林夢瑤,敬受大師指點。”

    “嗬嗬,‘信女’二字卻非人人都能稱得的。”真一大師笑看著林夢瑤,半晌不言不語,單手示意林夢瑤坐下,為她斟了茶,才緩語道:“施主,你可知老衲最擅長何事?”

    對於真一大師的表現,林夢瑤的疑慮更甚:隻怕,別有用心的!

    故作淡然,林夢瑤舉杯謝過真一大師的茶水,輕抿一口,這才回道:“小女子不才,耳聞真一大師頗善於由麵相窺天機,算福禍。不知,可真如外麵所傳?”

    今生束步於顧林兩府的原主自是不知,這般評價是林夢瑤前世所得。前世與真一大師一麵之緣,曾親眼目睹了他為京華一貴婦相麵,而那貴婦果如其所說,富貴不可言喻。

    “非也非也,那是世俗之人的誤傳,老衲出家之前,最擅長者莫過於拆文解字。”真一大師捋須淡笑,見林夢瑤眉宇微蹙,繼而道:“施主若是不信,倒可寫出一字來,看老衲算得對與不對。”

    弄不明白真一大師葫蘆裏賣的什麽藥,林夢瑤遲疑一番,依舊蘸了茶水,在桌麵上寫下一個“艾”字。

    “好字!倒是頗似我一故人之字,隻是……”清風徐來,真一大師的長眉微微飄搖著,他不吝讚道,可說話間,麵色又變了變:“不過,那人從未出過京華,倒是萬萬不可能的。”

    因為隨手,也未曾更改過字跡。林夢瑤心中驚駭,前生真一大師之所以開導於她,皆因為真一大師與書法大家姬夫人頗有淵源,而她又是姬夫人唯一的弟子。不過,細細想來又安定下來,麵色淡然。

    即便字跡相同又如何,嘉和十七年,真一大師還未與她的前世相遇過。但,心中有異,林夢瑤還是細細觀察著真一大師的麵色。

    隻見,那真一大師已經站了起來。

    “艾……上為草,下為刈,這個字……不好……不好……”真一大師搖著頭,頗有些意味深長地看向林夢瑤:“心有惡念猶如這雜草一般,自當果斷刈去。隻是,瞧這筆力,女施主執念太甚,世間萬事皆有因有果,冤冤相報,隻不過枉添了惡果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