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9)可憐天下慈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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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母女二人攜手出門,抬了首,入眼便是迎麵而來的圓潤豐滿的婦人。那婦人一身的珠光寶氣,甚是庸俗,可無自知之明的她,妖嬈著身子,甚是趾高氣揚的鄙視著林夢瑤母女。

    這婦人自然是夏玉娘無疑,她斜眼看了阮青與林夢瑤,掏了帕子掩鼻:“我說這院子裏怎就有了惡臭味兒呢,原來是你二人攜手惡心人來了。嘖嘖嘖,發生那種事情,若是我啊,即便是死了,也是無臉見了閻王的!”

    句句譏諷,夏玉娘盛氣淩人。

    阮青一向是軟弱慣了的,愣是沒敢做出反抗。若是以往,原主也必是委曲求全,可現在已經易了魂魄,林夢瑤絕不是善主兒。

    林夢瑤鬆開阮青的手,便是上前盈盈一拜,一拜之後支起身子:“母親這話若是讓父親聽了去,怕是要惹他不高興了!”

    “不高興?”夏玉娘嗤笑出聲,聲音尖銳:“隻怕老爺恨不得你死了才好。就你這有辱門楣的破爛貨,哼哼……”

    “辱不辱門楣,倒不是母親說了算的,要看父親怎麽想才是。”林夢瑤退後,依舊扶著阮青,感覺到阮青憋屈得身子發抖,連忙低語安撫著拍拍她的手:“娘親莫氣,與一隻狂吠的瘋狗生氣,傷了身子,得不償失。”

    “你這賤蹄子,你說誰瘋狗呢?”

    “誰應聲,我便說誰!”

    “你——”夏玉娘被堵的一時接不上話來,直到林夢瑤母女錯開她往前去,這才一把抓住阮青:“上梁不正下梁歪,做母親不幹淨,當年死乞白賴要進我林府來做小,眼下連帶著做女兒的也是個不要臉的。被穿過的破鞋了,竟然還有臉在我麵前裝清高,我看啊……”

    “啪——”

    惡語傷人,夏玉娘以傷人為樂,恨不得每一個字都剜了林夢瑤母女的心才好。隻是,話到一半,便挨了一記清脆響亮的耳光。

    目瞪口呆,夏玉娘捂著連驚愕不已。林夢瑤呢,也是瞠目結舌地看著麵色鐵青的阮青。記憶裏,阮青一向是個逆來順受,不爭不鬥的溫婉女人,可現在不僅給了夏玉娘一巴掌,更似乎用盡了全身力氣。這一巴掌的意味別無其他,林夢瑤知道,那是阮青護女心切的表現。

    “往日裏你如何欺辱我都無所謂,怎可還敢這般侮辱了我的……瑤小姐!”

    心中一暖,林夢瑤真心將阮青擺在母親的位置了——不僅僅是因為原主的囑托,更因為這一份護犢之心。

    “你這賤人,居然敢動手?!”這廂,夏玉娘好一會兒才緩了過來,伸手便要向阮青撲過來:“不得了了,你二人皆是見不得人的東西,眼下竟還敢還手了,不教訓了你們這兩個不要臉的,還不知道了我夏玉娘的厲害。”

    因著長廊狹窄,又是五人站著,行動頗有不便,以至於夏玉娘將尖利的指甲抓向阮青時,眾人亂成一團,卻是沒能有所補救,三道血痕甚為觸目的印在阮青的脖頸間。

    看著血粼粼的血痕,林夢瑤震憤不已,伸手便是將夏玉娘奮力推倒在地。

    瞬間的功夫,受了阮青一個耳光,又被林夢瑤推倒在地,夏玉娘心中的震撼自是不小。自進入林府之後,唯有她教訓人的,還從未有過被人欺負的話,當下,夏玉娘就咬了牙爬起來,卯足了勁便向林夢瑤撲去。隻是,才走出幾步,腹部便受了一腳,整個人飛出兩米開外。

    這一腳自然是安媽媽給的,剛剛場麵太亂沒能助了阮青,現在是無論如何也不能再讓阮青和林夢瑤吃虧的。與安媽媽來說,她的想法很簡單,顧府於她有恩,那麽顧府所善待之人必是她要真心以待的。隻是冒犯顧府善待之人的人,那她絕對不會善待之。譬如眼前的夏玉娘,剛剛那一腳還是輕的,若是恢複到她年盛時候,這一腳絕對會送了她半條命。

    其實,安媽媽這一腳雖力道不足,卻也結結實實讓夏玉娘腸子都疼得打了結,連嚎哭的力氣都沒有了。

    看著夏玉娘痛苦不已,阮青終於換過了神來:“夢瑤啊,這是闖大禍了,快快離開……”

    若不是真的氣暈了,阮青是不會想到反抗的,眼下稍稍反應過來,自是推著林夢瑤趕緊離開,生怕夏玉娘鬧起來,林夢瑤會吃虧。林夢瑤自是不會走的,尤其是看到夏玉娘掙紮著爬起來。

    夏玉娘自然是心有不甘,隻是看到安媽媽一臉警惕地看著她,又不敢貿然出手。尋思著,卻是麵色突變,往地上一坐:“夢瑤啊,我雖不是你生身母親,卻也待你如己出。你如今犯了這事兒我能不急麽?可是女兒家的顏麵何其重要,大戶人家的門楣何其重要……”

    夏玉娘哭得梨花帶雨,“肝腸寸斷”,那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幾乎唬得林夢瑤都要信了。可是,原主對夏玉娘的記憶太過深刻了,連帶著林夢瑤都對她的脾性了如指掌。這個女人能夠如此“服軟”,那便是心思不正了。

    果不其然,這話音未斷,那林紓已經過來了,與他一道的自然是顧北辰。

    顧北辰本在書房與林紓閑談了一番,想著時間不早了,便來尋林夢瑤,卻不想看到了這一幕。第一反應便是林夢瑤可有受了委屈,顧北辰疾步走到林夢瑤身邊,入眼便看到了阮青脖頸上的抓痕。

    “怎麽,發生什麽事了?”

    林夢瑤鼻間哼出聲來,譏諷地看向還在地上“訴衷情”的夏玉娘:“無事,隻是看個瘋婆子演戲罷了!”

    這話聲音不大,卻足以讓一幹人等都能聽到。

    按照以往的作風,若是在林府,林紓必然會斥責林夢瑤無禮,可眼下剛剛與顧北辰交談過,知曉顧家對林夢瑤甚是滿意,便更不能訓斥林夢瑤的。即已經是嫁出去的女兒,那便不是由得了他做主的,再者說林夢瑤如今深受顧家喜愛,保不定將來成了當家夫人,非他林家得罪得起的。

    “這般丟人現眼,還不起來!”權衡利弊,林紓一把將夏玉娘抓起來。

    夏玉娘倒是唬了一跳,這與她想象的全然相反啊!

    “老爺,我知曉您對這夢瑤失望至極,可您也不能這般不聞不問啊!她終究是我們林家的姑娘,侮辱的是我們林家的門楣。眼下,顧家都將我們從富陽找了過來,必是要當著我們的麵休妻的,那我林家的麵目還往哪裏放?!咱們兩個女兒的臉麵往何處放?倒不如早早與她們母女一些銀兩,讓她們遠走他鄉,也好尋了無人認識的地方,過日子才是!”

    情真意切,站在林家的立場上,夏玉娘將自己扮做賢妻良母的角色。隻是,明理之人皆知,被夫家休棄,被娘家攆出,孤兒寡母的,那便隻有一個結果——死。

    “你這是說什麽瘋話,夢瑤是我們林家的好女兒,豈有攆出去的理兒!”此刻,林紓恨不得封了夏玉娘的嘴,連連訓斥著。

    顧北辰見狀,也算是明白了一些。在這林府之人到達之前,他便對林府的大致情況做了個了解。眼前這個婦人,估摸著便是林家的主母夏玉娘的。

    “這位是……”顧北辰故作不知,麵帶鄙夷之色道:“這般舉止真是有損夫家顏麵,堪堪連我府裏的廚娘也是不如的。”

    “你是誰?竟敢如此無禮!”夏玉娘本受了林紓的訓斥,心裏有火,眼下被顧北辰一番諷刺,當即找到了泄憤點:“你算個什麽東西,竟敢在這裏口出狂言!你可知道我是誰,我是富陽書香門第林府的當家主母,我姐夫更是富陽知府薑文宇,與桐廬知府同窗好友,今兒個就憑你這句話,我便可以求了我姐夫扒了你的皮!”

    看到夏玉娘張牙舞爪,甚是輕狂,顧北辰眼中的鄙夷更甚:“書香門第?還真從你身上看不出來。至於薑老兒,哼,你倒盡管讓他尋了趙世成來找我便是!”

    “大膽,放肆,你個不知天高地厚的雜種,你……”

    “啪——”

    這一次挨了耳刮子的自然還是夏玉娘,隻不過扇出巴掌的人換成了林紓。往日裏,他總認為夏玉娘溫婉大方、知書達理,卻不料今日得了失心瘋,盡是給他惹麻煩。還富陽知府,還桐廬知府,這兩個人站在顧家門前,還不知道人家願不願意開門納進呢!

    “你今兒個是得了失心瘋麽,竟然對姑爺這般說話?”一巴掌打在夏玉娘麵上,林紓心中多少有些舍不得,卻又不得不板了臉色嗬斥:“你睜大了眼睛好好看看,這是我們林府的姑爺,顧府的公子!”

    一語驚醒夢中人,夏玉娘麵上青白不定。來之前不是聽說顧家要休妻的麽?眼下這顧家少爺怎麽會與林夢瑤來了這裏,看顧北辰的麵色,還似乎很關心林夢瑤的樣子,莫不是這其中有些什麽變故?

    心中暗叫不好,夏玉娘眼珠子亂轉,極力想要尋得出路來。終究是一計到心頭,她閉了眼睛便是直挺挺往後倒去。夏玉娘是看準了身旁有林紓,身後站著一個小廝,這才敢筆挺著往後倒的。殊不知顧北辰早看穿了她的想法,見她迷糊了眼睛往下倒,連忙向清泉使了眼色,而後拉了林紓一把。

    “嶽丈大人息怒,息怒!”

    這說話間,夏玉娘結結實實地後腦勺著地。看那五官糾結到一處的模樣,定是疼得入了骨的,可是因著要圓了戲,她隻能眼角流淚的裝作毫無知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