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1)鳳冠霞帔鑄新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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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著受涼發燒,這於顧府外的一日,林夢瑤昏昏沉沉、半睡半醒地在床榻上纏綿而過的。到了黃昏時候,也不隻是因著藥效還是噩夢,她終於發了一身汗,醒來後腦中算是清明了不少。慧珠翠竹聞得她醒來,立馬打來熱湯予她沐浴。

    身子困乏,林夢瑤本是懶得動,可感覺到身上黏糊糊的,終是支著身子下了床。在慧珠與翠竹的幫助下,林夢瑤下了水,一陣溫熱襲來,禁不住一陣激靈,而後舒爽著長歎一聲,將身子沒入水中,閉目著靠在浴桶裏。

    屏退了二人,閉目的她腦中盡是夢中所見,其實那或許不是夢。前世的大紅花轎,前世的人情冷暖,前世的翹首企盼,前世的痛徹心扉,一幕幕異常清晰的在腦中閃過。而今生,她又將坐上那大紅花轎,那麽今生會有如前世般不堪的種種麽?她自是期盼著沒有的,可若是有,她倒也不怕,萬事不得交心,如此便不得傷了心。

    微微動了身子,溫熱的水一陣一陣襲來,那水麵的花瓣不斷的襲上她的心頭,低頭,入眼的是隱藏在花瓣之下的猙獰。因著解了毒,胸口的傷也好得快,眼下早已退了疤,隻是殘留的那道疤痕卻是極其猙獰可怖。看著這條疤痕,林夢瑤陡然生出厭棄感:洞房花燭,若是被顧北辰看到了這般醜陋,可如何是好?

    這個想法讓林夢瑤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議,極其排斥,她似乎是惱了自己,嘩啦一下從水中站起來,膚如凝脂、婀娜多姿的身子全然暴露在空氣中。照映在正對麵的銅鏡裏。除卻那一處猙獰的傷疤,原主豐滿妖嬈的身子讓林夢瑤驚歎。這是她第一次如此照了鏡子,她竟也是第一次發現,原主竟也可以如此的美豔不可方物。

    水霧繚繞下,且不說昂然聳立的雪白,明滅可見的曲線,就是那天生含情的眸子也比前世的她超出百倍。的確。前世的她。目光太過清冷,一如李婉茹那般總是有股子拒人千裏之感。

    輕歎一聲,林夢瑤跨出浴桶。擦幹了身子,便取過屏風上晾著的褻衣,隻是轉身之際,卻驀地停住。意外發現。銅鏡中,後腰處竟有一處桃花般的胎記。於這潔白如雪的身子上,宛若迎寒綻放,甚是嬌人。

    倒是第一次注意這小小的桃花狀胎記,可是。記憶模糊處,她又覺得似乎在何處見過類似的!

    “小姐,可需要奴婢進來?”

    呆立了許久。門外響起了慧珠的詢問,林夢瑤連忙應了一聲。喚了她進來。“吱呀”一聲,門被打開一條縫,跟著慧珠進來的卻是阮青。阮青看著林夢瑤,眼中不覺一熱,卻故作笑顏地與慧珠一起幫她理好衣裳。

    待得浴桶清理出去,屋內便隻剩了阮青與林夢瑤母女倆。

    躺在床上,阮青小心翼翼地幫著林夢瑤擦拭頭發,擦拭間卻顯然走了神,麵上也不知何時攀爬上兩團桃紅。

    “娘親,怎麽了?”

    阮青回了神,抿了嘴一笑:“沒怎麽,就是想著我的女兒如今都要出嫁了……高興……”

    說著“高興”二字,阮青的眼淚卻掉了下來。林夢瑤趕緊爬起來,半幹的頭發披在肩上烏黑發亮,她本欲幫著阮青抹淚的,卻是阮青先伸出手來,撫摸著她的發絲歎道:“女兒家的發是為心愛的男子留的,願我顧家少爺也能珍惜了你的發才好!”

    在阮青口中,顧北辰依舊是顧家少爺,倒不是對他不滿,全然是她顧及著自己妾侍的身份。林夢瑤心中盤算,總是要幫著阮青多了嫡妻之位的。

    “娘親放心,女兒會好的。”

    “我的女兒,我自是放心的。”說這話,阮青便起身,撩起了隔間的簾子,裏麵竟是兩隻大箱子:“聽說你上次結親路上的嫁妝遺落的不少,我便張羅了一番,帶了些銀兩,到桐廬有置辦了一些。隻是,銀兩有限,隻能做到如此了——”

    阮青說著話,又俯身在箱子裏又翻了翻,再起身時,已經滿若紅霞。林夢瑤甚為不解,但見了她手中的圓形盒子,便有所感知,也是麵上一紅。

    “上次出門,我竟是不能盡了母親的責任,以至於你如今都不曾與顧家少爺圓了房。”阮青強作平靜,牽了林夢瑤坐到床上:“今日老天給了我機會,我總是要教導於你的……”

    未曾圓房自是因著剛剛見了她手臂上的守宮砂,這事兒本與他人無關,可阮青總覺著是做母親的沒能引導好,眼下即便再麵紅耳赤,也是堅持著將盒子裏的畫冊細細與林夢瑤講解了……

    再一覺醒來,已經是成親當日了。

    林夢瑤一身鳳冠霞帔坐於窗前,看著鏡子裏如桃花一般的嬌顏,終是微微勾起唇角:過了今日,她便是名正言順的顧少夫人了!

    “林小姐,您的發質可真好!”身後,福婆一邊幫她理順長發,一邊讚歎道:“你呀,可真算是洪福之人了,嫁了顧府這樣的好人家,還修了顧少爺那般的好姻緣,真是羨煞旁人了!”

    本來,林夢瑤已經換了婦人發式,是無需上頭的,可是顧家依舊安排好的福婆過來。這福婆是個麵色慈祥的老婦人,自與林夢瑤見了麵便滿是吉利話,林夢瑤聽了到沒有不悅的,反倒更加歡喜了幾分。

    嘴角的幅度更大了,林夢瑤透過鏡子向阮青看去,卻見阮青極力掩飾著眼中的哀傷,正衝她笑著。心中一動,林夢瑤握住了福婆手中的梳子,轉了身,對阮青說道:“娘親,可否幫女兒上頭?”

    那阮青聽了微微一愣,連忙擺手:“使不得,萬萬使不得,這上頭是有規矩的,非有福之人不能擔此重任,還是福婆婆來吧……”

    林夢瑤淡淡一笑,起身向福婆鞠了一躬,然後頗有些倔強地將梳子塞進了阮青的手中:“娘親,你有我做女兒,便是天下最有福之人!”

    說著,甚至撒嬌著勾住阮青的脖子。那阮青嘴上說著,“你這孩子真是越來越不像話了”,眼中卻是蓄滿了淚水。那福婆也是個玲瓏之人,雖知於禮不合,但見這般情境,還是做了個順水推舟。

    “夫人就不必違了小姐的意了,或許夫人以前福氣薄淺了些,但日後借著小姐的福氣,那定然是福澤深厚的。”

    本也是心中有意,再加上林夢瑤的堅持,福婆的勸道,那阮青也就半推半就著拿了梳子。

    “一梳梳到尾,二梳梳到白發齊眉,三梳梳到兒孫滿地,四梳梳到四條銀筍盡標齊……”口中吟唱著,阮青落下淚來,即便是在此刻,她都無法相信自己的女兒終是要為人婦的。

    屋子裏一片溫馨,可總有煞風景的,正豎著發髻,那夏玉娘便哼笑一聲進了來:“哎呦呦,正經的福婆站在一邊,上頭的卻是一個福……”

    話音未落,便接到了林夢瑤淩厲的眼神,夏玉娘噎了一口,嗤笑出聲,卻也不再陰陽怪氣。待得林夢瑤上好了頭,她才擺了主母的架勢,囑咐她要好好照顧自己,盡心侍奉公婆,與丈夫舉案齊眉。林夢瑤呢,自也不會將關係弄得太僵,很是賞臉的半跪在地,一一稱是。

    一番冠冕堂皇的話未說完,外麵就響起了一陣起哄聲,那聲音裏分明喊的是“新婦子”,林夢瑤知道,這便是催妝了。她也不急,這催妝,總是要拖延一番,以示給新郎點顏色看,這媳婦可不是好娶的。直到門外的催妝聲越來越盛,這才示意慧珠端了來碗“蓮子百合紅棗湯丸”來。

    這“蓮子百合紅棗湯丸”,寓意“百年好合早生貴子”,是要母親喂著吃下的。

    夏玉娘與阮青齊齊伸出手去,於夏玉娘來說,這是彰顯主母身份的時機;於阮青來說,這是為母的能為女兒做的最名正言順的事情。一時間,兩人皆是不曾收回手去。

    見此情景,林夢瑤勾唇一笑:“母親,勞煩了。”

    這聲“母親”自是喚的夏玉娘,夏玉娘明顯一愣,繼而疑惑卻又得意地瞥了阮青一眼,接過碗來,滿麵笑意地喂了林夢瑤吃下。用完“蓮子百合紅棗湯丸”,由阮青掏了帕子幫她擦淨。

    林夢瑤起身,伏地跪在夏玉娘身前,道:“母親是當家主母,夢瑤出嫁後,青姨娘就交托給您了。隻望母親多多擔待些。”

    這般放低了身架,林夢瑤也是考慮到回到富陽之後,阮青的處境。

    隻是,她這般低姿態後,原本還有些收斂的夏玉娘又開始有趾高氣昂的架勢了,隻字不答,也不讓林夢瑤起身,隻居高臨下看著林夢瑤從鼻間笑出聲來。

    小人皆是如此,一時得誌,便看不清自己是何人了。林夢瑤心中嗤笑,麵上卻越加恭敬,繼續道:“自然,這也是夢瑤唐突了。母親與青姨娘自是一向姐妹情深的,就在昨日晚間,青姨娘還與夢瑤還提到了小弟安康呢。”

    一說到林安康,夏玉娘囂張的氣焰就小了,她嘴角抽搐了一陣,趕緊扶起林夢瑤來:“我的瑤兒啊,我與青姨娘自是情同姐妹的,你倒是放一百個心!”

    “夢瑤自然是放心母親做事的!”(未完待續)

    ps:親們,更新晚了一點,請見諒哦~喵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