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3)翁婿閑話往事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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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累了,人累,心也累……”

    顧北辰疼惜林夢瑤,想到她睡下之後微蹙的眉頭,想到她滿臉的倦意,心頭一陣酸楚。如果三年前沒有那等事情發生,或許他和她現在應該是幸福和樂的。

    高軒義看了眼顧北辰,知曉他心裏想的是什麽。其實,對於高軒義來說,心底何嚐沒有類似的遺憾呢?

    這麽多年來,高軒義皆對阮青念念不忘,莫說眼前這清園是為了懷念阮青而砌,就是當年那驚起京華一陣風雨的如妃也是因為阮青。如妃就是當年流產之後鬱鬱而終的寵妃,當年因為她的流產,作為第一禦醫的王禦醫——王鈺州的父親身首異處,王家也是難逃滿門抄斬的厄運。至於後宮中牽涉其中的人,即便是皇後,也受到了或大或小的牽連。很多人皆是認為高軒義是寵如妃入骨,可是又有幾人知道,這如妃不過是阮青的一抹影子而已。

    高軒義對阮青的感情不同於對其他人,其他人或多或少皆有因為利益權謀,可是阮青是於高軒義危難之間相識相知相愛相守的,那份感情刻骨銘心,終生難忘。可是,這份感情偏偏是高軒義無力守護的,先是事不由人、無力守護,而不敢靠近;然後便是杳無音信,有心有力而尋不得蹤。

    當初在富陽分別,悠悠小舟載著高軒義與岸上的阮青分別,這一分別便是二十多年,其中隔著的是再也回不去、彌補不了的歲月。

    如果能回到過往,朕還會選擇回京華麽?

    高軒義不止一次這麽問自己,可是,時間不可逆轉。這個答案他也是無從知曉的。因為不可尋,所以不可得,故而看到顧北辰與林夢瑤二人的時候,他希望自己虧欠了二十多年的女兒、多災多難的女兒能得到他和阮青不曾得到的。

    “作為男人,應當為心底的女人撐起一片天來,她累了,就給她一片安寧與舒適!”高軒義笑看著顧北辰。他對顧北辰還是頗為滿意的。至少在他知道顧北辰三年來不曾有一息不記掛林夢瑤、不記掛為林夢瑤報仇後,他知道,自己的女兒比自己愧對的阮青幸福得多。

    聽到高軒義這麽說。顧北辰還是有些意外的,這麽久的接觸以來,高軒義皆是帝王之氣十足,今日卻是多了幾分慈父的姿態。

    “小婿謹記之。”顧北辰應承。繼續道:“隻是,顧家之仇一日不報。嶽母之仇一日不報,隻怕小婿再有心,夢瑤也未必能真的靜心安寧……”

    這話一點也不誇張,其實若說得更加貼切一些。應該是孟家一日不除,林夢瑤就一日不能真正的凝心靜氣、安享生活。

    高軒義也知道這一點,顧家的火災他派人查了。之後更是從顧北辰口中得知林夢瑤在那場火災中受的罪。至於二十多年前阮青生產時候的厄運,他雖不得全部。可也能想象出那般蝕骨的痛苦。

    朱華秀!

    想到這個同母異父的姐姐,高軒義眼中閃過一絲痛苦來。不得不說,朱華秀對推其尚未功不可沒。高軒義還是皇子之時,與忠王等一道兒前往江南尋找朱華秀。其實,真正尋到朱華秀的人是忠王,隻是他與朱華秀的感情更好一些,所以得忠王護送回京的朱華秀在太後麵前盡數了他的好處。至於之後先皇駕崩,更是朱華秀說服太後秘不發喪,給高軒義暗中送信,幫助他得了皇位的。

    “家姐,我這皇位有你一半。我雖不能真的讓你得了這分尊榮,可我必保你一世無憂繁華!”

    這是高軒義登基那日對朱華秀說的話,每每午夜夢回之時,他看著月色,總能清晰記得。隻是,這世間最可怕的就是人的**,在京華多年的沉浮,朱華秀已然不再是當年那個朱華秀了。

    或者說,原本的朱華秀本就是偽裝而來的。

    當高軒義知道朱華秀對阮青下了手,當高軒義知道那如妃就是朱華秀親自挑選以蒙蔽他的心智,當高軒義知道整個後宮除了太子外再無皇子皆是出自朱華秀之手時,他便知道,往事如風盡消散,他和朱華秀再也回不去那江南姐弟情深之時了。

    兩人不僅回不去,親情更是岌岌可危。

    因為現在,朱華秀竟有了協助東宮太子謀權篡位之先兆——朱華秀步步為營,終於發現再也回不了頭,擔心東窗事發而性命不保,三年前便正式與當時作為夏華國唯一皇子的太子陣營裏。

    世事難料,高軒義不僅有了一個幼子,還得了高千尋這個朱華秀以為早夭了的皇子!

    “瑤兒的心結莫過於孟家,孟家解決了,想來她也就可以寬心了。”高軒義精通茶道,精心泡茶,而後更是給顧北辰倒了一杯。示意誠惶誠恐起身的顧北辰坐下後,他繼續道:“隻是,尋兒卻是不一樣的,如若可能,真更希望他能接手了朕的江山……對了,尋兒那邊怎麽樣了?”

    顧北辰斟酌一番,將從林夢瑤那裏聽來的消息一一告知:“具體情況還得韓蔚前去一探才可得知。”

    “嗯,韓蔚那小子辦事,朕倒也是放心的!”高軒義自酌一杯,道:“隻是,這事兒還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小婿明白!”

    原來,韓蔚之前尋高千尋之事也是高軒義安排的。

    “對了,韓蔚那小子也是個癡情的種子,你且告訴他,如若這次的事情辦得漂亮,那朕必會給他賜婚,讓他風風光光娶了翠竹那丫頭!”

    顧北辰淡淡一笑,以示知道,可是他心裏也是清楚得很:高軒義口中的“這事”乃事關京華局勢,乃至夏華國國運之事,其實那麽容易辦成的?可是,不管如何艱難,他們總是無路可退,隻可求成的!

    顧北辰從清園出去時,已經三更天了。高軒義靠在椅子上,長歎了一口氣,然後起身轉進裏間,裏間坐著的竟然是一個身材魁梧的男人。高軒義在那男子對麵坐下,沉聲道:“事情還算順利,一切暫都按照我們的計劃在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