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9)幡然有悟話休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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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華秀睚眥欲裂,如尖刀利劍的目光剜向林夢瑤等人:“韓大人,殺害我兒西原的正是這幾個賤人——”
“朱華秀注意你的言辭!”姚子文隨聲一陣嗬斥。
“注意言辭?我兒性命都沒了,麵對凶手,我難道還要恭敬有加不成!”朱華秀咄咄相逼,逼視韓蔚:“韓大人,殺人償命,還請你秉公處理——”
朱華秀說完,向富嬤嬤使了眼色,富嬤嬤拿了布片遞給韓蔚:“這是取自我家二公子衣服上的,這上麵沾有的正是闔府僅有少夫人才用的胭脂露……”
“闔府僅有?”
“那是當然,這孟府裏唯獨不如夫人的眼,即便是生兒育女也不被允許的人,可不就隻有我一個麽?”姚夢琳此刻倒是冷靜得多,或者更準確些說是對孟家心死如灰,她嘴角不乏嗤笑:“隻是,孟夫人,你可真的確定我就有用了這胭脂露麽?”
姚夢琳的話讓朱華秀等人心中一緊,不過眾人更加愕然的是她的話。在她的口中的朱華秀已然是“孟夫人”,而非“母親”!
隻一聲稱呼,便是對朱華秀自以為的權威的挑戰,朱華秀氣得咬牙切齒,對著姚子文冷哼道:“姚相,這可是你教導出來的好女兒!”
“我的女兒自然是好的,即便是晚了些,可終究是撥亂反正,知道回頭——”
“你——”
“我什麽呢?”姚子文氣勢淩人,即便此刻是禁足之身,可終究不見氣概:“好一個胭脂露!既然孟夫人如此輕視我姚家女兒,這兒女親家不做也罷!我姚某人還是養得起一個女兒的!”
這番話,便是慫恿著和離了!
這也是林夢瑤所期待的。
隻是,林夢瑤還是偷偷瞥了一眼姚夢琳,不知其內心的真實想法。
事實上,姚夢琳心裏真是五味雜陳,她思量頗多:的確,對孟家的人情淡薄她是死了心的。可是她肚子裏的也是孟家的血脈,而且,而且那中毒至深的孟艾也是孟家的骨血……
目光越過朱華秀看向屋內,姚夢琳擔心著奄奄一息的孟艾。可也就是這一眼。她的心也漸漸定下來了,是孟家的骨血又如何,孟家可有半死善待麽?孟艾的中毒與孟家脫不了好幹係,而朱華秀剛剛可是往她鼓起的腹部踹了過去的……
姚夢琳上前兩步,扶著腰。艱難地跪了下來,向朱華秀一拜:“這一拜,是感激孟夫人終究是如賞了下人一般,給了我們母子一口米糧……”
再一拜:“這一拜,是感謝孟夫人機關算盡,卻終究給了我母子苟延殘喘的機會……”
第三拜:“這一拜,是感激孟夫人的胭脂露,感激孟夫人對艾兒的毒手,感激孟夫人對我腹部不遺餘力的一腳,感謝孟夫人我終究看清孟家世態炎涼。薄情冷血……”
姚夢琳每一拜皆是淡語輕言,可每一個字都是狠狠地打了朱華秀的臉。
三拜過後,姚夢琳起身之後,又向姚子文跪了下來:“父親,女兒不孝,可女兒還是腆著臉相求一事……女兒如今幡然悔悟,您可還接納了女兒?”
錚錚如姚子文,強硬如姚子文,此時也是虎目含淚:“傻孩子,你是老夫的心頭肉。我姚家的大門永遠為你敞開著……”
看著姚子文和姚夢林二人眼中盡是含淚,林夢瑤心中暖暖,也落下淚來。上前扶了姚夢琳起來,雖也心疼她淚雨漣漣。可心中卻也為她開心:好歹不如前世那般淒慘,終究是及時回頭了!
姚夢琳身懷六甲、即將臨盆,這兩次跪拜顯然是力竭了,半依在林夢瑤是身上,看向朱華秀,斬釘截鐵:“孟夫人。夢瑤今日鬥膽,要——休夫——”
休夫?
京華中,休夫者自是有的,隻這女兒家大多是皇親貴胄中出了名的刁鑽蠻橫。可是,姚夢琳一貫的處世態度誰不清楚?
休夫二字出自她的口中,尤比那深海之珠,九天之月更加難得。
眾人一陣倒吸氣,皆是驚愕地看向姚夢琳。
至於朱華秀,則是腦中一震:這簡直是豈有此理!
若是今日之前,朱華秀巴不得與姚家撇清關係,因為姚子文現在狀況不明,孟家很有可能會受其牽連;可是今天不行!她朱華秀尚未問罪於姚夢琳,竟被其提出休夫!
這傷的可是孟家的顏麵!
“你敢——”
“我有何不敢?”既然走出了這一步,既然當著這麽多人的麵說出了“休夫”二字,姚夢琳就算是將自己的後路堵死了,事實上她也不想再走回頭路了,因為一路走來,她付出了太多,失去了太多,已經是不堪回首:“我姚夢琳在此起誓:從此以往,我姚夢琳與孟南君恩斷義絕,兩不相幹——”
“混賬——”朱華秀一陣歇斯底裏,眼中已經發了紅。今日且不論她莫名喪了一子,也不論聖旨禁足,就姚夢琳膽敢如此張狂相對,也足以讓她失去理智的。連步下了台階,朱華秀直奔姚夢琳而來,抬手便是一巴掌揮下來。
眾人皆是沒想到朱華秀會這麽,皆是一陣忙亂,林夢瑤更是以身相護。隻是,預期的疼痛沒有襲來,反是韓蔚一陣冷哼:“孟夫人,請您自重——”
原來,朱華秀高高揚起的手正被韓蔚扣住。
“放手——”朱華秀一陣尖叫。
“在下奉皇命護孟家每一個人!”
“這賤人再也不是我孟家的人了!”
朱華秀一陣怒吼,得來的卻是包括姚夢琳在內的幾人的嘴角勾起:“多謝孟夫人成全!今日於這院子裏的眾人皆有耳聞,我姚夢琳便不再是孟家的一員……”
朱華秀瞠目,待得反應過來則是掙脫韓蔚的手,向姚夢琳撲去:“你這賤人,你不得好死——”
得不得好死,這不是朱華秀說了算的,一切自由天命。
林夢瑤乘勝追擊,向韓蔚道:“韓大人,您且做個鑒證,既然孟夫人鬆了口,我姚家也不喜占別人的便宜,即刻便書了和離書,兩清了豈不正好——”
此時此刻,朱華秀的臉麵算是被踩在地上攆了好幾腳了,她一直嗬護的自尊更是落了一地。在韓蔚的阻攔之下,她從姚夢琳身上討不到好,口頭上自是不肯敗於下風的:“這般蛇蠍心腸的賤人我孟家絕不挽留,隻一紙和離書卻兩清不了,姚夢琳這賤人乃殺害我兒西原的凶犯,我孟家要求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