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九章 年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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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晴朗的夜色下,海麵上掩映著繁星,一條巨船在映著繁星的海麵之上平穩地向遠方駛去。

    李福端坐在船頭,桌上放著四個精致的小菜,一壺酒。

    伴月獨酌,是件十分愜意的事情,李福臉上的表情也的確很愜意。

    一名家丁從船艙中走出,垂首站在了李福身旁。

    “大管家,人都已經安排好了。”

    “看緊他們,尤其是那兩個老人,還有那個年輕人,一但他們有什麽異動,格殺勿論!”李福原本愜意的臉上忽然起了一種冷酷的表情。

    難道,他已經發現了什麽?

    神秘海島上的神秘李家,就連這個大管家都顯得非常神秘。

    “是。”

    這名家丁的回答幹脆利落,轉身回到了船艙中。

    最底部的一層船艙,堆滿了貨物,在最後麵的一個小角落,亮著一盞昏暗的孤燈。

    被挑選出來的四五十人,或坐或靠,蜷縮在這個角落,靜等著到達他們心中自由生活的聖地。

    他們都是些勞苦卻又不甘於勞苦的人,他們都有那麽一些冒險精神,壓上他們的後半生,來做這一次前途未卜聽起來卻分外美好的賭注。

    在這一群人中,一名少年顯得格外不同,雖然他的衣服和這些窮苦人一樣破破爛爛,他的臉上也有許多汙垢,可是久曆江湖的人一眼就可以發現,這個少年臉上的汙垢竟是特意塗抹上去的。

    尤其會引起別人注意的是少年的那雙眼睛。

    那些窮苦人的眼睛中,閃爍的是被窮苦生活壓的絕望的眼神,這種眼神渾濁,無助,沒有神采。

    可這個少年的眼神,卻顯得堅定,果敢,充滿一種無法形容的力量和自信。

    雖然這個少年一直在刻意掩飾他的這種眼神,但楚雲風卻早已經注意上了這個不同尋常的少年。

    從上船的那一刻起,楚雲風就一直暗中觀察著這個少年的一舉一動,而玉洛藍顯然也已經發現了這個少年,但她的目光,更多卻是落在楚雲風身上。

    她忽然想到了幾十年後,她和雲風都變成了白發蒼蒼的老人,他們若還是能廝守在一起,那當真是讓人感覺無比幸福的事。

    “你們聽著,到麒麟島要一天兩夜的時間。在這期間,會有人給你們送吃的,排泄就在前麵拐角處解決。除此之外,都給我老老實實在這呆著,誰要是在大船上擅自走動,一經發現,格殺勿論!”

    說話的,是從李福處領了命令下來的家丁,此刻他的臉上全然沒有了剛才的恭謹和唯唯諾諾,而是換上了一副趾高氣揚滿是不屑的表情。

    發話完畢,他似乎對這群人老實馴服的表現很是滿意,眼神中閃現著得意的神采。

    可這種目光從那名少年和楚雲風玉洛藍身上掃過時,立刻變了,變的警惕和戒備,仿佛要透過外表,直接看進他們的心裏,看看他們到底要幹什麽。

    楚雲風被這種目光看的很不舒服,麵上卻不動神色,一雙蒼老茫然的眼睛,無神地看著甲板,好像完全沒有注意到這名家丁的眼神。

    可那名少年的目光中,卻閃現出了一絲殺機,不過轉瞬即逝。

    家丁走了,人群中忽然起了一種緊張的情緒,而出現這種情緒的緣由,是人們開始懷疑他們一心追逐期盼到達的麒麟島,是否如想象和別人描述的那般美好。

    夜色漸深,整個船艙漸漸安靜下來,不一會,便此起彼伏的響起了莊稼漢子略帶粗魯卻淳樸的巨大鼾聲。

    玉洛藍輕輕皺了皺眉頭,用雙手堵住耳朵,恨不得將整個身體都邁進楚雲風的懷中,來躲避這種吵的人心情煩躁的鼾聲。

    對於這種情況,楚雲風除了苦笑,好像再沒有別的辦法。

    他總不能把這些窮苦人都叫醒,讓他們不要睡了……

    他做不出這樣的事情,而且他突然覺得這種鼾聲很是親切,因為他好久都沒聽到過這種鼾聲了。

    這種鼾聲,很像柱子的鼾聲……

    可現在柱子人呢?

    他和蛇王在一起,可蛇王人呢?

    沒人知道他們的準確位置……

    正因為如此,他才會讓司空摘月召集武林中抵抗聯盟在揚州集結,等自己去與他們匯合之後,一同趕往南疆,找出蛇王的下落。

    春秋四老的傷勢應該好的差不多了吧,不知道他們突然失去了自己的消息,會不會變得恐慌,會不會慌亂之中和蛇王取得聯係,如果真是那樣,就再好不過了。

    身在船艙,思緒卻早已經飄走……

    等楚雲風把思緒收回來的時候,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氣。

    原本蜷縮在自己對麵的年輕人,竟不知什麽時候已經不見了。

    “洛藍,對麵年輕人不見了。”

    玉洛藍雖蜷縮在楚雲風懷中,但被此起彼伏的鼾聲困擾,並沒有睡著,聽楚雲風呼喚,抬眼向對麵看去。

    “這年輕人絕不是一般人物,混進大船肯定有什麽目的,現在是敵是友還分不清,咱們先靜觀其變吧。”

    “不行,”楚雲風搖了搖頭:“正因為是敵是友還分不清,咱們才不能坐視不管,如果這年輕人真的是友呢,一但出什麽以外,那咱們豈不是要後悔。洛藍,你在這待著,我去看看。”

    楚雲風剛想起身,忽然發現船艙盡頭黑影一閃,竟有人悄無聲息靠過來。

    是那個年輕人……

    與洛藍對視一眼,立刻裝作熟睡的樣子,卻眯縫著眼暗中觀察。

    年輕人輕手輕腳回到原來位置,掃視了人群一言,見無異樣,緩緩靠在木板上閉上了眼睛,好像什麽都沒發生一樣……

    除了此起彼伏的鼾聲,船艙又寂靜下來……

    不知過了多久,忽聽上層船艙響起了驚呼。

    “不好了,李二被殺了!不好了,李二被殺了!”

    緊接著,整個大船都亂了起來,腳步聲和呼喊聲亂成一團,底倉的眾人臉上又是錯愕又是恐懼。

    李二是誰?

    在這艘大船上,除了李府家丁就是這些窮苦人,誰會殺了李二?

    楚雲風暗自揣測,心裏忽然一沉!

    那個年輕人昨晚難道……

    那個李二,難道就是昨晚來這的家丁……

    年輕人啊年輕人,你為什麽要殺了他,到底為什麽要這麽做,難道就因為李二趾高氣揚的表現激怒了你嗎……

    楚雲風的猜測,很快得到了印證。

    他正觀察年輕人反應的時候,艙門打開,底倉裏瞬間闖入了十幾名家丁!

    “都他媽起來,到甲板上去!”

    朝陽已經升起,海上晴空萬裏,清涼的海風吹在臉上,讓人格外愜意。

    可現在,沒有誰會覺得愜意!

    李福沉著一張臉,冷冷地盯著人群,地上躺著一具屍體,正是昨晚去底倉的家丁,很顯然,他的名字就是李二。

    “說,是誰幹的!”李福目光更加冷峻:“沒人承認,你們全都去死!”

    所有人都苦著一張臉,看上去比竇娥還冤,他們現在徹底後悔傾家蕩產去麒麟島了。

    現在連麒麟島的模樣還沒見到,恐怕就要被扔到海裏喂魚了……

    可是又能怎麽樣呢,隻能認命。

    這是他們自從懂事起就開始慢慢接受的事實。

    自己的命從出生起就不掌握在自己手上,不認命還能怎麽樣?

    認命,簡簡單單兩個字,卻暗含著對人生和這個世界的莫大嘲諷……

    李二的屍體已經冰冷,直直地躺在甲板上,身上沒有任何傷痕,但雙眼突出,吐出的舌頭呈青黑色,脖子上有清晰勒痕,很顯然是被人活活掐死的。

    年輕人的表情依舊平靜,平靜的仿佛遠方的海平線,亙古不變。

    楚雲風看著這年輕人,忽然有一種要殺了他的衝動!

    你做的,你為什麽不承認?你為什麽要連累別人?連累我和洛藍沒關係,你為什麽要連累這些生下來就開始受苦的窮人?他們拚了命想改變自己的命運,卻在半途被你連累而死,你為什麽還能平靜的如此心安理得?

    “是不是你?”

    李福冷峻的目光,突然落在了年輕人身上。

    “是我!”

    年輕人竟然承認了,承認的很平靜,很心安理得,仿佛他殺的不是一個人,隻不過是一隻螞蟻,或者是一隻蒼蠅。

    “殺人償命,難道你不知道嗎?”

    李福的目光越來越冰冷,雙手已經握成了拳頭。

    兩旁的家丁,也已經握緊了拳頭,隻要李福一聲令下,他們立刻便會衝過去,用拳頭將這個年輕人活活打死!

    “知道,我當然知道!”

    年輕人回答的很輕鬆,仿佛根本沒把這些人放在眼裏。

    “知道你還要殺人!”李福好像變得很有耐心。

    身為李家大管家,麒麟島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人物,他本該不用如此耐心的,可他卻偏偏如此耐心。

    隻因為他發現這個年輕人輕度不凡,絕不是簡單人物,而他混在這些窮苦人中間企圖去麒麟島,一定有某種圖謀,背後說不定還會有某種勢力。他要做的,是把這種圖謀和勢力發掘出來,徹底鏟除後患。

    所以,他這麽有耐心,豈非非常應該?

    “因為他該死!”

    年輕人的回答簡短有力,目光中忽然透出一種說不出的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