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探馬赤軍(下）

    數百騎兵縱馬馳騁，馬蹄雷動。

    盡管此時的戰場上，追殺、逃遁亂成一片，可還是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

    特別是蕩魔軍一眾將士，眼看著自家主帥、教主、‘靈魂導師’，驟然涉險，皆是無人麵色大變，瞠目欲裂。

    可無奈是剛剛那一番縱情追殺下來，已經早已偏離原先陣位太遠，此時再想回身救援卻是已經來不及了。

    “教主！”

    “教主有難！速回救援！”

    “回軍！”

    ……

    然而就在眾軍準備停下追殺，回身救援教主的時候，卻聽那由專人背負的‘木箱子’裏，傳來他們教主的聲音。

    “諸軍勿慌，全力殺賊即可……”

    “些許魍魎魑魅，本座一人便可破之！”

    ……

    丁燁在向蕩魔軍上下發布了這最後一條諭令後，轉而又對張鬆溪輕笑道。

    “這裏就交給你了。”

    張鬆溪聞言，正疑惑丁燁準備如何行事的時候，卻見丁燁重重一磕馬腹，隨後口中吆喝一聲，竟然主動向著那數百探馬赤軍軍陣衝殺過去。

    “教主！不可！”

    張鬆溪急道。

    可這話說得還是有些晚了，隻見丁燁座下那匹通體雪白的照夜玉獅子，幾乎眨眼之間便隻留下一道神俊的背影，風馳電掣地馳騁而去。

    心中憂疾如焚的張鬆溪，本能地就想驅馬跟上，可迫於身邊那套所謂的‘指揮係統’還需要自己看管、指揮，最後也隻能頹然長歎一聲，任由丁燁胡鬧了。

    ……

    號稱元軍精銳中精銳的探馬赤軍，有如一道鋒銳無雙的箭矢，直插蕩魔軍要害——中軍陣位所在。

    身為探馬赤軍統領的孛日帖赤那，目光遙遙鎖住那賊軍中軍大旗下的數道身影。

    隻是但看其中那一道白馬白鎧的騷包形象，孛日帖赤那便可以確定，那人定然便是那天道教賊子的魁首。

    此時的孛日帖赤那嘴角終於勾出一絲狡猾猙獰的笑意，宛如一條殘忍的蒼狼牢牢盯上了可憐的獵物一般。

    “喝！”

    孛日帖赤那意氣風發地一催座下良駒，他甚至可以想象到那些賊酋，在看到自己這一行人驟然出現時，那亡魂皆冒的恐懼神色了。

    “看你往哪兒跑！”

    孛日帖赤那獰笑道。

    他甚至絲毫不擔心對方在看到自己一方動靜後，轉身便逃回身後不遠處的襄陽城中。

    因為早在他這一支精騎徹底暴露行藏之前，他便已經在那一段路程步下了近百伏兵，隻消那賊酋一朝折身回返，那通往襄陽城下的路，便是那賊酋通向地府黃泉的不歸之路！

    所以，在他看來，此時那前方的天道教賊酋已如甕中捉鱉，今天就算是插翅也難逃！

    “仗著火器之利，就以為可以縱橫天下？今日便讓你見識一下，什麽是兵者，詭道也！”

    敵我相距不過一裏之遙，孛日帖赤那甚至已經可以隱約辨別出那中軍大旗下，天道教眾賊子的樣貌來。

    隻是令他意外的是，那白馬白鎧的賊首，竟然不是自己想象中那般一副仙風道骨的老神棍模樣，而是一個看起來年輕得可怕的翩翩少年郎。

    “如此年輕，難怪會做出這般不立中軍大陣的可笑舉動！”

    孛日帖赤那心中冷笑道。

    可隨即，卻是不禁又暗自感慨道，“不過，如此年輕便能鬧出這麽大陣仗，倒也是人物了，隻可惜……”

    “隻可惜一招錯，滿盤輸！”

    孛日帖赤那神色驟然冷峻，嗆地一聲拔出手中的彎刀，暴喝道。

    “兒郎們，殺！”

    而就在他這一聲令下，整個探馬赤軍瞬間將馬速提到了極致，悍然向前方發起衝鋒時。

    卻見那蕩魔軍中軍大旗下，那道通體素白的身影，竟然縱馬向自己大軍反殺而來。

    那孛日帖赤那雄壯的外表下，實則通曉漢學，漢人俗語也是張口便來。

    “蚍蜉撼樹，可笑不自量！”

    而他身邊那些伴著主將衝鋒的騎士，看著那道形單影隻的身影，宛如飛蛾赴火般向自己大軍衝殺過來，頓時爆發出一聲轟然大笑。

    這一陣大笑，甚至在那雷動的馬蹄聲中，也是清晰可聞。

    “那賊人莫不是蠱惑人心，將自己也蠱惑傻了嗎？當真將自己當什麽‘天降聖人’？”

    探馬赤軍眾騎軍心中無不哂笑、腹誹之餘，當下單手彎弓撘箭，一氣嗬成，隨即以腳為指點，‘騰騰騰’便向那道身影射去一蓬箭雨。

    隻是令他們沒想到的是，那本該被瞬間射成篩子的身影，竟然直接重箭雨中穿行而過，恍若什麽都沒發生過一般。

    兩百步！

    百步！

    五十步！

    ……

    一裏之遙的距離，在雙方的全力衝鋒下，不過頃刻即至。

    “怎麽可能？！”

    而就在他們驚疑陣陣的時候，卻聽前方陡然傳來一陣巨喝。

    “殺！”

    瞬間一道無形的音波，呈扇形向大軍橫掃而來。

    整個探馬赤軍錐形前鋒，驟然聽聞此巨聲，最前排直接栽倒一片，皆是雙耳滲血，神思混沌。

    而後在身後滾滾而來的馬蹄下，被生生踩踏成一團肉泥。

    “不好！賊人當真會妖法！”

    不少騎軍駭然驚呼道。

    而勉強扛過那一陣聲波攻擊的孛日帖赤那，見軍心動搖，強自醒了醒昏脹的腦袋，剛想說些什麽。

    卻見那道白色身影陡然從馬上騰聲躍起，隨後一道雪亮的刀光仿佛直接跨越了空間的間隔，瞬間籠罩在孛日帖赤那的頭頂之上。

    噗嗤——

    一聲血肉分離的嗤響中，隻見以孛日帖赤那為首的直線數步之內，人、馬皆瞬間被劈成兩半。

    而由於那些馬匹還處在高速運動中，慣性之下，破碎的腑髒肆意橫飛，好不血腥！

    ……

    一朝踏入先天，從未與人交過手的丁燁，其實內心早已心癢難耐。

    剛剛隨著座下神駒一陣馳騁後，更是將這股不斷升騰的戰意，催發到了極致！

    在一聲喝破敵膽，一刀陣斬賊首後，丁燁身形翩若驚鴻般，於猶自向前衝鋒的敵方騎軍軍陣間皆連閃動。

    隻是那身姿雖看似輕盈如鴻毛，可實際上當他每踩在一個人頭或馬首之上時，卻都能清晰地聽到一聲聲清脆的骨裂聲。

    而自主將孛日帖赤那被臨陣斬後，好自混亂了一陣的探馬赤軍，終於現出了幾分身為精銳之軍本色來。

    “駐馬！立困殺陣！”

    那掛著千戶職，卻在探馬赤軍中行百戶之實的百夫長，當即喝聲道。

    盡管那千戶百夫長轉眼便被丁燁直接摘了腦袋，可得到軍令的那些騎軍，隨即便整個如一體般，齊齊勒馬降速。

    而後，再一個撥弄馬首，整個軍陣便如旋轉的巨大磨盤般，迅速將丁燁圍困於其中。

    “這探馬赤軍果然不凡……”

    眼前著身邊團團圍在自己身邊，並不斷呈收緊之勢的騎軍軍陣，丁燁感慨一聲惋惜道。

    “可惜終歸是異族，不能為我所用……”

    話音剛落，手上那半把屠龍刀揮動，一道雪亮的刀光再次乍現。

    殺人如割草！

    然而，那些探馬赤軍這困殺之陣，自然是有困也有殺。

    就在這馬陣盤旋之際，被圍困在軍陣之中的丁燁，便是活脫脫的移動靶。

    幾乎每一刻都會迎來四周那堪稱延綿不絕、密不透風的箭雨襲殺！

    隻是令整個探馬赤軍上下一陣絕望的是，卻隻見那臨陣之中的賊子妖人，身邊卻仿佛被籠罩著一堵無形氣牆一般。

    所有射向那些賊子的箭矢，在臨近那賊子一尺之遙時，盡皆懸空而立，而後軟趴趴地掉落在地。

    “這妖人當真會妖法！”

    哪怕如探馬赤軍這般精銳如斯的軍士，在看到眼前這一番詭異景象時，也不免心生陣陣恐懼。

    “頭領！怎麽辦！？”

    有士卒神色惶惑地焦急問道。

    而那本也心中一陣六神無主的百戶聞言，突然看著丁燁的方向，神色一怔，隨即狂喜道。

    “不要怕！那妖人法力有限！你們看，咱們箭可比先前行進了數分？”

    但凡箭術超凡之人，眼力自然要比其他人要銳意許多。

    而身為蒙軍精銳的探馬赤軍，自然是不缺乏這樣的人存在。

    故而，在確實感覺到這一細微變化之後，整個探馬赤軍軍心大振，手中連發的箭矢，越發湍急起來。

    “繼續射！全力誅殺此獠！為咱們統領報仇！”

    “為統領報仇！”

    ……

    張鬆溪目光焦急地掃過那探馬赤軍的方向，在他看來，此時被圍困的丁燁定然危急無比。

    畢竟這普天下的武者，就算是強如他恩師張三豐，在麵對這被大軍團團圍殺局勢，怕也是在劫難逃。

    “君子不立危牆，何況人君？”張鬆溪心中暗歎道，“人力有時盡……你終究隻是人，還不是仙神啊……”

    這般想著，張鬆溪終於還是忍不住急令那些追在李德先漢軍所部身後，追殺的蕩魔軍步軍全力回援教主！

    此時，他已經打定主意，隻要這一次丁燁能夠安然無恙，他無論如論如何也要勸諫上一番。

    身為人主，行事如此冒失，怎可成就大事？

    然而就在蕩魔軍急切之間匆匆回返，準備將那數百探馬赤軍精騎團團圍困的時候。

    此時，一番縱橫殺戮之後，體內真氣傾瀉大半的丁燁，終於有些不耐煩道。

    “算了！今天就磨練到這兒吧……”

    隨後，信手一招，那些本還欣喜於丁燁這妖人刀勢不如先前淩厲的探馬赤軍，頓時駭然地看到眼前陡然現出一件通體黝黑的龐然大物。

    但看那龐然大物那副猙獰地外貌，那些久經死生的探馬赤軍，心中便本能地感覺到一陣不對勁。

    “這是……這是什麽東西！？”

    “快！快射箭！”

    ……

    就在整個探馬赤軍被眼前這有如洪荒巨獸一般的鋼鐵怪物，駭得一片慌亂的時候。

    卻見丁燁無視耳邊那被箭矢射得叮當亂響聲音，悠悠然走了進去。

    隨後，如釋重負躺倒在軟椅上的丁燁，直接道。

    “小白，開始吧……”

    話音剛落，外間那些探馬赤軍便聽得那鋼鐵巨獸的上方，竟然‘滋滋’地轉動起來。

    而後……

    咚咚咚——

    來自保護傘黑科技的超大口徑重型槍械，瞬間便吞吐起了魔鬼的火焰。

    火光伴隨著劇烈的爆炸聲，幾乎眨眼間便將眼前那一方人間土地，化為了煉獄一般的存在。

    沒有幸存者……

    “目標已完成。”

    小白生冷語調在丁燁耳邊響起。

    ……

    當丁燁重新出現在地上，並瞬間將那來自保護傘公司的重型裝甲車收起之後，竟然意外地發現那火焰的邊角處，還有一人處在彌留之際。

    “探馬赤軍……死戰不退……”

    丁燁搖頭失笑，抬腳踩在了他高昂的頭顱上，正如他和他的祖先，這數十年來對漢民做的那樣……

    然後直接跨過了那還在兀自燃燒的火焰牆。

    “南宋滅亡，漢民僅餘四百萬……”

    ……

    另一邊，匆匆趕來救援的蕩魔軍步軍，顯然也被眼前的一幕給震住了。

    “本座無恙……”

    聽得丁燁這簡簡單單的四個字，蕩魔軍瞬間齊齊拜倒。

    “教主神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