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神秘獵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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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冒頓並不知道,不知不覺中,他的個頭又長高了許多,他已經是魁梧的男子漢了。



    而寂寞與孤獨也使冒頓練就了忍耐與堅韌。



    他身佩長刀,肩挎弓箭,卻很少將箭鏃射向動物,他的wǔ qì是用來防身的。



    大黑已是非常厲害的捕獵能手,冒頓根本不用再為獲得食物而射殺動物。



    有時技癢,也隻用樹幹為目標,張弓搭箭施展一番。



    冒頓整天遊蕩在森林裏,漸漸熟悉並了解了森林,以及那些習性不同的動物。



    冒頓開始在林子裏作遊戲,坐在樹冠上,用樹葉模仿一種動物的叫聲,將這種動物引來,再觀看這種動物的天敵來將其吃掉。



    因為,動物間的相互叫聲既能招來同類,也能喚來天敵。



    他還給動物設埋伏讓動物中他的招,以一種動物的喜好將其吸引來,再讓這種動物的天敵來降伏它,玩得不亦樂乎,其樂無窮。



    起初,在冒頓看來,真正的狩獵不是獵人,而是那些食肉動物,它們神出鬼沒,變幻無窮。



    他覺得虎豹狗熊野豬個個凶猛無比,不好獵取。



    經過一個階段的觀察,他又發現,這些大型食肉動物全都蠢笨無比,它們憑著自己力大牙利,目空一切,最容易落入狩獵者的圈套。



    最後他將草原上的動物與森林裏的動物作了比較,認為最難對付的恰恰是那些個頭不大卻機靈無比的草原狼和森林貓,它們既有食草動物的機警和奔跑速度,又有食肉動物的勇猛和殘忍,並且狩獵時因時因地因物,花樣百出,讓他怎麽也琢磨不透。



    狼有自己的團隊,在狩獵中根據自然環境排兵布陣,從不固守常規,讓冒頓領悟到了許多東西。



    而野貓則是遊俠,神出鬼沒,身小靈巧,黑熊虎豹根本拿它們沒辦法。



    冒頓生活在自己的孤獨和快樂之中。



    他已經習慣了孤獨,孤獨能讓他想入非非。



    冒頓有時也想過,難道自己就這樣一天天地生存下去嗎?



    可轉念一想,不這樣又能咋樣?心裏便感到空虛。



    森林裏的生活漸漸使他感到厭倦。



    他似乎有些記不清,在森林裏已經度過了幾度寒暑。



    又一個漫長的夏季剛剛過去,冒頓決定,在大雪封山之前,離開森林。



    還是到草原上去吧,草原上視野開闊,能舒展心胸。



    過去他隻在龍城附近晃悠,現在,他準備走遍整個匈奴大地。



    樹葉落後,森林裏的能見度好了許多,冒頓想再看一些動物間的爭鬥,然後離去。



    直到有一天,冒頓意外地發現了一個獵人的秘密,寧靜的生活才戛然而止。



    那是一個秋風蕭索的日子。



    樺樹、落葉鬆開始飄飛落葉,森林裏huáng sè越來越重。



    這時節,不但草原上的牲畜正處在膘情最好的時候,森林裏的野生動物也膘肥體壯。



    盡管如此,森林裏的野生動物們仍在盡力補充體能,為順利度過即將到來的嚴冬做準備。



    特別是黑熊,就要開始漫長的冬眠了,不停地尋找食物,格外凶猛。



    天空上飄蕩著灰白色的雲團,陽光一天比一天弱,秋風更是格外的勁。



    林間的可視度漸好,冒頓每天藏身樹冠,貪婪地觀賞著動物間的爭鬥。



    此時,野獸們一個個身強體壯,精力充沛,身手都格外敏捷,脾性也格外暴躁,爭鬥起來各施絕技,場麵分外精彩。



    一天,躲在樹冠上的冒頓,突然看到一個獵人竟然蹲在地下撒尿,不由得好奇心起,難道這位獵人是女性?



    這個獵人冒頓曾經多次在林子裏看到過,都沒有引起冒頓的注意。



    獵人也有獵人的規矩,在沒有對方邀請一起圍獵的情況下,不能幹擾對方的狩獵。



    有時偶然迎頭遇上了,在不影響各自狩獵的情況下,也沒必要上前去打招呼。



    何況冒頓又躲在樹冠上,更沒必要兩個肩頭抬著一張嘴,滑下樹冠去和陌生人答話了。



    話說早期的匈奴人,男女皆穿做工簡單的皮衣,夏服用去掉毛的板皮製作,冬天則穿帶毛的皮衣。



    發型也隻要三種:年輕人喜歡將頭發束在頭頂,露出雙耳,讓長發自由向後飄落。



    而上了年紀的人,則直接將長發束於腦後,同樣露耳於外。



    有的人幹脆不束發,一任長發自由向後飄落。



    所以,僅從衣著和發型上,很難分別出男女。



    冒頓經過仔細觀察,果然發現那位獵人是女性,越加覺得奇怪。



    這位女獵人顯然是為了在林子裏行動方便,直接將長發束於腦後,看上去似乎年歲很大,但從走路的形態和速度看,冒頓料定女獵人非常年輕。



    狩獵本來是男人的職業,這位女子怎麽會獨自來闖蕩森林?好大的膽量。



    或許是年齡的原因,冒頓無端對異性產生出了濃厚的興趣,心中有一種講不清道不明的感覺,特別想知道這女獵人的一切。



    受莫名其妙的好奇心驅使,這幾日,冒頓將主要精力用在了觀察女獵人的狩獵上。



    他發現,那女子的箭術絕不在自己之下,凡被她遇到的獵物,很難在她的箭下逃脫,狩獵技術絕非一般獵人可比。



    越觀察,冒頓對女子的興趣越濃。



    憑他對這片森林的熟悉程度,冒頓甚至能夠準確判斷出女子每天的狩獵地點。



    這天,冒頓早早來到一片茂密的鬆林裏。



    他斷定,那女子今天一定會在附近狩獵。



    這裏樹冠高舉,枝杈交臂,天空被樹冠分割成簇簇亮點。



    冒頓觀察了一下地形,幾下爬上一棵大樹,坐在樹杈上,將弓箭取下以防不測,然後靜靜潛伏下來,等待女獵人的出現。



    森林裏陰冷潮濕,空氣中蕩漾著濃濃的腐葉的黴味。



    冒頓觀察了一下周圍的環境,見林間散布著還沒被積雪覆蓋又沒來得及腐爛的動物白骨。



    冒頓明白,這裏曾經發生過一場你死我活的爭鬥,敗者變成了森森白骨。



    而勝者呢?



    或許也早被強者所食。



    在這神秘而又恐怖的森林裏,弱肉強食便是這裏的基本法則,適者生存更是每一種動物必須要明白的道理。



    每一個生命都小心翼翼地尋找著適合自己生存的竅門,要不然便會凍死餓死,要麽變成其他動物的食物。



    在這裏,有憑著體壯而奪食的勇者,有憑著機敏而獲食的智者,有憑著勤勞而得食的健者。



    這裏有餓死的猛虎,也有因肥胖不能奔跑而被強食的野兔。



    這裏沒有真正的強者,也沒有真正的弱者,隻有生存之道。



    就是這看不見摸不著的生存之道,讓生物從遠古一步步繁衍到了今天。



    冒頓就是在不斷的思考中模糊地明白了其中的道理,卻不知應該如何支配自己的命運,如何麵對現實。



    他覺得,看動物們的爭鬥,能使自己不斷思考好多問題。



    冒頓抬頭向天,透過樹枝間的空隙,看到大黑在作低空盤旋,知道大黑在為看不到他而焦急地用目光在林中巡索。



    冒頓的心中熱乎乎的舒服。



    冒頓正胡思亂想著,突然聽到了得得的馬蹄聲,這馬蹄聲在寂靜的林間顯得格外響亮。



    很快,那位女獵人便出現在冒頓的視線裏。



    隻見那女獵人下了馬,四下裏觀看了一陣,便將馬拴在一棵大樹上,然後在離冒頓不遠的地方潛伏下來。



    冒頓好生焦急,他非常明白,馬的氣味極易引來凶猛的黑熊。



    這個季節,黑熊正急著要給身體補充營養呐,你一個弱女子,能對付得了大黑熊嗎?



    你這不是在狩獵,你是在玩命。



    可轉念一想,也許自己的擔心是多餘的,或許這女子也熟悉黑熊的習性,正以駿馬作誘餌,張弓以待,目的就是要獵殺黑熊?



    冒頓沒有出聲提醒女獵人,靜觀其變。



    冒頓偷偷向女獵人的藏身之處窺望,見那女子掩藏的非常隱秘,心下便多了幾分敬佩。



    他不由自主地將弓箭握得更緊,使其更便於及時掌握,以便在女獵人遇到危險時可以出手相助。



    為什麽要幫助這位女獵人,連冒頓自己也講不清楚。



    冒頓不善言辭,而自己卻覺得自己非常愛說話,愛想入非非。



    他在不停地說話,隻不過是說給自己聽,沒必要發出聲音而已。



    此時冒頓又想,看那女獵人的身姿,挺拔姣俊,格外的健美,隻是沒機會近距離看清容貌如何。



    與女子同時狩獵,也不失一種樂趣。



    冒頓又想到,自己雖然貴為王子,卻從來沒有遇到過讓自己動心的女子,這幾天是怎麽啦?怎麽心思總也離不開不遠處的那位女獵人呢?



    冒頓的心裏有些惶惑不安,神不守舍,目光完全被女獵人搶了去,不願離開。



    突然,女獵人那匹拴在樹上閉目休息的大青馬躁動起來,驚恐的眼睛盯著林間的某個地方,鼻子裏不住地噴著粗氣。



    冒頓知道有情況了,忙持弓搭箭,暗暗使上了力氣。



    果然,一隻黑熊在對麵的樹幹間閃出了,小心翼翼地向前尋覓,慢騰騰地移換著體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