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àn fǎng兵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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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穹廬內散發出的味道,頭曼單於和獨孤敖嘎立即明白,這排穹廬是整個營地的夥房。



    原想半天的路,他們並沒有帶肉幹,現在早已是饑腸轆轆了,便一頭鑽進了穹廬。



    喝著夥夫端過來的醇香的奶茶,頭曼單於問:“這好大的一片營房,怎麽見不到人呀,人都去哪了?”



    夥夫是一個熱情而又愛說話的人,聽了頭曼單於的話,立即打開了話匣子,說他們萬戶長帶兵去森林裏打獵了,晚上才能回來。



    “那狩獵的場麵呀,那才叫壯觀,全部按戰場上對敵作戰的要求排兵布陣,可紅火了。”夥夫加強了語氣,誇張地說。



    頭曼單於年輕的時候非常喜歡打獵,一聽到打獵心裏就癢癢。



    可打獵就打獵吧,曆史上哪有帶著軍隊打獵的?



    真也奇了,這個冒頓,玩什麽都和別人不一樣。



    而獨孤敖嘎則發現了冒頓練兵的長處:在狩獵場上練兵,圍追堵截諸戰法都能用的上,並且靈活機動,確實要比他在練兵場上練兵高明了一籌。



    以後也得經常帶龍城衛隊到森林裏來演習、訓練才是。



    因還不到吃飯時間,頭曼單於又餓的發慌,夥夫給他們端上來一盆上次吃剩的熟肉,問頭曼單於需要不需要熱一下?



    頭曼單於擺了擺手,便和獨孤敖嘎狼吞虎咽地吃了起來。



    頭曼單於一邊吃一邊問:“聽說冒頓組建了一支衛隊,有多少人呀?”



    “你這人好大膽,竟敢直呼我們萬戶長的名號,找打呀!要不是看你年歲大了,怕你在雪地裏凍死,我現在非將你趕出營地不可。”



    夥夫瞪眼對頭曼單於發起了脾氣。



    頭曼單於與獨孤敖嘎對望了一眼,想道,冒頓果然威風呀,連名字都不讓人們直呼了。



    頭曼單於有意想弄個究竟,便追問:“是你們萬戶長不讓人叫他的名字嗎?是不是有誰不注意喊出了他的名字,便要挨打的呀?”



    夥夫說:“那道不是。”



    頭曼單於繼續問:“那究竟是什麽人,不讓喊你們萬戶長的大名的呢?”



    夥夫說:“我們萬戶長對待部下親如兄弟,是我們共同的大哥,誰能直呼大哥的名字呀。反正在我們營地,絕對沒人呼我們萬戶長的名號,都尊敬地稱他為萬戶長。”



    “可我聽說,你們的萬戶長對下屬特別嚴厲,誰要是不將箭射向他的鳴鏑所射的位置,便會遭到毒打的。” 頭曼單於以反駁的口氣問。



    夥夫認真辯護道:



    “那是因為那些人該打。我們萬戶長反複地說,在戰場上,兵士如果不理解主帥的意圖,不向主帥刀指的方向突擊,就不可能取得勝利。所以,在平時訓練的時候,要求兵士絕對服從指揮官的命令。”



    頭曼單於和獨孤敖嘎都覺得,冒頓盡管沒帶過兵沒打過仗,可這樣要求兵士是對的。



    頭曼單於的心裏又蕩起了對兒子的愛意來,同時還伴有幾分得意。



    頭曼單於又問:“你們萬戶長不是忙得很嘛,怎麽還有閑情逸致,帶著兵士到森林裏尋開心呢?”



    夥夫白了頭曼單於一眼,認真說道:



    “你這人說話好難聽。什麽叫尋開心呀,我們萬戶長說,打獵才是最好的練兵,隻有打獵,才能真正訓練出兵士的圍追堵截能力和各級指揮官的應變能力、指揮能力。所以,官兵上下對打獵都非常重視。”



    頭曼單於可沒有想到利用狩獵來練兵,更加覺得冒頓練兵有方,將來必成大氣。



    可冒頓千不該萬不該,不該瞞著你的父親私自集結軍隊呀。



    你在集結軍隊的時候,就不能和父親打聲招呼嗎?



    現在,你讓父親如何替你開脫。



    頭曼單於覺得肚子已經添的差不多了,揉了揉酸麻的雙腿,從地上站了起來。



    休息了這一陣,頭曼單於感覺臀部也開始疼了,腰部更是酸軟的使不上力氣。



    頭曼單於huó dòng了一下胳膊腿,便想先看一下兵營裏的情況,然後到冒頓的穹廬裏去休息。



    頭曼單於正準備推門出去,立即被夥夫攔住了。



    夥夫瞪著眼睛歪著脖子,認真地說:“如果你們要走,我可以將你們送出營地,但營地裏是不準外人隨便走動的。”



    頭曼單於無奈地說:“我小解一下總可以吧。”



    夥夫跟在頭曼單於和獨孤敖嘎的身後出了穹廬。



    頭曼單於突然聽到一間穹廬裏傳出叮叮當當的聲音,覺得奇怪,問夥夫:“那間穹廬裏在幹什麽呀,聲音這般的清脆響亮?”



    夥夫更加得意,對頭曼單於說:



    “打鐵呀,製作刀槍箭鏃。過去我們的刀槍箭鏃一直由南地傳入,現在我們營地也能打造刀槍箭鏃了。我們萬戶長的鳴鏑就是在這裏打造出來的,箭射出去還能帶響,神氣吧。”



    頭曼單於大奇,冒頓從哪裏弄來的匠人呢?



    頭曼單於心裏非常清楚,在匈奴,絕對不會有會打鐵的手藝人。想過去看看,卻被夥夫攔住了。



    頭曼單於的心裏又流過一陣異樣的感覺,想到,我匈奴的法律,抽刀一尺便是死罪。



    你冒頓竟然明目張膽地製造刀槍,這又是啥罪?



    冒頓呀冒頓,你真的要將我匈奴的天捅一個窟窿嗎?



    夥夫用手指著一處穹廬,說:



    “我們現在不但能打造刀槍箭鏃,還能製作地氈和皮衣、車輛。那邊那幾間大穹廬便是我們的氈匠作坊、皮匠作坊和木匠作坊。”



    頭曼單於與和獨孤敖嘎又是一驚,都不知道冒頓從哪裏弄來了這麽多各種匠人。



    在匈奴,最缺少的便是各種手藝人。



    雖然有從大秦國過來的皮匠、氈匠在民間走動,卻非常稀少。



    夥夫不準兩人隨便走動,頭曼單於和獨孤敖嘎對了一下眼色,隻好回到了穹廬,兩人並排坐了下來。



    頭曼單於忿忿地想,僅僅在營地的邊上,便看到了這麽多的問題,誰知營地裏麵又隱藏了多少秘密?



    等冒頓回來,一定要讓他一一解釋清楚,看他還對自己隱瞞了什麽。



    還有那漫山遍野的羊群,一定是冒頓強迫牧民上繳的吧,以供他的軍隊食用。



    看來,自己真是不虛此行呀。



    頭曼單於胡思亂想著,實在是累了。



    夥夫還在對頭曼單於喋喋不休地說著話,頭曼單於已經打起盹來。



    正迷糊間,忽然聽到外麵人喊馬嘶,頭曼單於頓時睡意全消,知道是打獵的人回來了,想出去看看,那夥夫又不讓他們隨便走動,便對夥夫說:“是你們的萬戶長回來了吧,快帶我去見他。”



    夥夫重新打量起頭曼單於和獨孤敖嘎來,上上下下瞅了半天,問:



    “你們不是過路的嘛,怎麽又要見我們萬戶長?你們認識我們萬戶長嗎?”



    頭曼單於笑道:“當然認識。如果你還不讓我們隨便走動的話,那就讓你們萬戶長來見我。”



    “嗬嗬,讓我們萬戶長來見你?你以為你是誰呀,還讓我們萬戶長來見你?”夥夫不屑地斜著眼睛看著頭曼單於。



    頭曼單於笑了,說:“我看著他一天天長大,難道讓他來看一看我都不行嗎?”



    兩人正鬥著嘴,穹廬門一動,一個十五六歲的小姑娘跳了進來,喊道:“野豬放哪兒?”



    夥夫恭敬地給女孩彎了下腰。



    頭曼單於一端詳,竟然認識這個小姑娘,是呼延吉樂的mèi mèi呼延阿木爾,笑著說:“你叫阿木爾是吧,快帶我們去見你姐夫。”



    呼延阿木爾看了頭曼單於一眼,立即大驚,也不說話,轉身向外跑的同時,嘴裏喊道:“傲木嘎,你看誰來了!”



    頭曼單於和獨孤敖嘎隨後鑽出了穹廬。



    穹廬外黃昏已盡,黑暗早已降臨。



    透過穹廬裏散發出暗淡的燈光,可以看到,穹廬前堆放著剛剛抬過來的野豬、麋鹿、麅子、獾子、野兔等獵物,看來今天收獲頗豐。



    蘭傲木嘎被女孩喊了過來,上前一看,立即大驚失色,急忙彎腰施禮。



    這時,呼延吉樂走了過來,對夥夫說:“吃不完的獵物都要拉成條掛起來,明年夏天就是上好的風幹肉,行軍打仗用得著。”



    呼延阿木爾已經快速跑到呼延吉樂麵前,說:“姐,你看誰來了。”



    呼延吉樂走前一步,目光漫不經心地向頭曼單於和獨孤敖嘎看了過來。



    呼延吉樂看清之後,立即大驚,一邊近前施禮一邊說:“阿爸,敖嘎將軍,你們來了。”



    獨孤敖嘎看到呼延吉樂穿著一身普通獵人的皮衣,和自己初次見到她的裝扮一樣,顯得格外精幹。



    頭曼單於的心裏特別喜歡這位兒媳,每次見到呼延吉樂,心裏總有一種異樣的感覺。



    頭曼單於嗬嗬笑著,說:“你們回來了。這麽多獵物,還獵到了野豬,收獲不小呀。”



    旁邊的夥夫見蘭傲木嘎對這兩個老頭如此尊敬,已知道這兩位老人絕非尋常人物,或許真還是萬戶長的好朋友。



    此時又見呼延吉樂稱其中的一位老人阿爸,立即明白,原來是呼延吉樂的父親,急忙討好地說:



    “他們兩人已在我們這裏呆了好長時間了,我給他們吃了肉,喝了奶茶。”



    呼延吉樂也不答理夥夫,一邊讓呼延阿木爾趕快去喚冒頓回自己的穹廬,一邊引著頭曼單於和獨孤敖嘎向冒頓的穹廬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