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強詞奪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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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木額日斯大驚失色,魂飛魄散,不知是做著噩夢還是在現實中,心都快要衝上喉管從嘴裏飛出來了。
“你說,你到東胡究竟探得了啥消息?” 獨孤敖嘎仍然拎著賀木額日斯的前胸,喝問。
賀木額日斯被獨孤敖嘎拎著,哪裏還敢再說謊話,結結巴巴將真實情況告訴了獨孤敖嘎。
獨孤敖嘎義憤填膺,大聲罵道:
“你個下賤的東西,為著一個女人,竟然連國家的命運都不顧了。我真是瞎了眼,怎麽會看上你這種豬狗不如的東西。走,立即隨我去見單於,將真實消息稟告給單於。”
賀木額日斯被獨孤敖嘎和萬俟騰和夾在中間,哆哆嗦嗦向頭曼單於的宮室走去。
獨孤敖嘎仍然難平心中之氣,不住口地罵著,不時用腳踹向賀木額日斯的屁股。
賀木額日斯像一條被人牽著的癩皮狗,可憐巴巴地向前挪著,不時用乞憐的目光,瞅向打他的人。
頭曼單於正與赫連哈爾巴拉、呼德、赫連安其爾和攣鞮希都日古一起用餐。
攣鞮希都日古的一則笑話還沒有講完,便看到滿麵怒容的獨孤敖嘎推搡著賀木額日斯走了進來。
這一切來得太突然,太出乎屋裏人的預料,歡樂的氣氛頓時被打亂,人們的目光都同時盯向湧進來的三個人。
攣鞮希都日古大驚,感覺要壞事,身子不由得向後退了退。
赫連哈爾巴拉反映迅速,款款站起身來,“哎喲”一聲,說道:
“是賀木額日斯呀,真是精幹利落,這麽快就完成任務回來了?
“敖嘎將軍,你不是已經同意賀木額日斯做龍城的副總管了嘛,又後悔了?怎麽那樣毫無禮貌地對待龍城的副總管呀。”
獨孤敖嘎怒氣衝天,也不去聽赫連哈爾巴拉說了些啥話,又將賀木額日斯向前推了一把,喝道:
“還不趕快將你在東胡看到的真相,如實告訴單於。”
赫連哈爾巴拉同樣柳眉倒豎,對著賀木額日斯喝道:
“賀木額日斯!你現在是龍城的副總管,將你的腰板挺直了,幹嘛要受人要挾。”
賀木額日斯猛然警醒,知道這是赫連哈爾巴拉在給他暗示,如果他堅持不說真話,就會有人替他說話。
反之,將是死路一條,頭曼單於、獨孤敖嘎、赫連哈爾巴拉三方誰都饒不了他。
想到此,賀木額日斯朝赫連哈爾巴拉望了一眼,立即從赫連哈爾巴拉的目光裏看出了內容,更加心領神會,身子向攣鞮希都日古身邊靠了靠,側過身來,大聲問獨孤敖嘎:
“你讓我說什麽?”
獨孤敖嘎惱怒至極,怒吼道:
“就說東胡正在準備與我匈奴開戰。”
獨孤敖嘎本不善言辭,此言一出,立即被赫連哈爾巴拉抓住了把柄。
赫連哈爾巴拉突然放聲大笑起來,說:
“敖嘎將軍,你這又是何苦呢?單於的命令你不趕快去執行,卻跑到這裏胡鬧來了。
“即使賀木額日斯聽了你的話,用東胡要與我們打仗的謊言來蒙騙單於,難道單於就能相信你的慌話嗎?”
攣鞮希都日古這時也醒過神來,對賀木額日斯說:
“你提前回來了,也不先向我稟報。單於已經同意讓你做我的助手了,你現在已經不是龍城衛隊的兵士,而是龍城的副總管,你的上司是我,聽明白了嗎?”
賀木額日斯鎮靜了一下,腦子突碌碌一轉,已經知道,隻有順著赫連哈爾巴拉和攣鞮希都日古的思路去說,才能保住性命。
賀木額日斯急忙恭敬地向攣鞮希都日古彎了下腰,說:
“我去您的家裏找您了,您不在。我不敢直接到單於的宮室裏來找您,感到身體很累,便回房休息了。
“沒曾想敖嘎將軍闖進了我的房間,一把將我拽起來,逼著讓我必須對單於說,東胡正在準備與我匈奴開戰。”
赫連哈爾巴拉輕輕舒了一口氣。
攣鞮希都日古對頭曼單於說:
“賀木額日斯從東胡回來的時候,因敖嘎將軍不在龍城,便找到了我,對我說,東胡要與我匈奴開戰純屬謠言。
“我因為覺得這消息本在我們的預料之中,正好那天時間已晚,單於已經入睡,也不是什麽要緊的事,便沒有驚動單於。
“我讓賀木額日斯到森林裏去向敖嘎將軍稟報,結果賀木額日斯在森林裏迷失了方向,無奈之下又回到了龍城。
“我想也不是什麽緊急事情,而龍城裏恰好沒了食鹽,便讓賀木額日斯幫我的忙,辛苦一趟,到鹽湖拉食鹽去了。
“都怨我記性差,一忙,就忘了向單於稟明此事。”
攣鞮希都日古看到頭曼單於麵色冷傲,一言不發,猜測著頭曼單於的心思,繼續說道:
“當年,東胡大人跪地向單於求饒,發誓永不與我匈奴開戰,當時我也在場,是見證人之一。
“多少年過去了,現在竟然有人編造謊言來詆毀單於的聲譽,非說東胡大人要與單於開戰。
“不知這些人究竟安的什麽心,單於一定要明辨呀。”
聽著攣鞮希都日古的話,頭曼單於的臉立即拉長了,惱怒地瞪著獨孤敖嘎,說:
“敖嘎呀,賀木額日斯是你親自派往東胡刺探消息的。如今,刺探消息的賀木額日斯回來了,你怎麽反倒不相信你部下的話了呢?
“難道你還要再派人去東胡刺探不可,直到探得東胡要與我匈奴開戰的消息為止嗎?”
在眾人的討伐之下,獨孤敖嘎的腦子裏已經渾蒙一團,臉漲得通紅。
敖嘎將軍盲目地環顧室內,看到了躲在攣鞮希都日古身後的賀木額日斯,猛地跨前一步,便要去拎賀木額日斯的衣服,喝道:
“賀木額日斯!你這忘恩負義的東西。事關我匈奴的生死存亡,你還不趕快將真相告訴單於?我非宰了你不可。”
賀木額日斯急忙向前躍了一步,躲到了攣鞮希都日古的身後,突然提高嗓門喊道:
“總管救我。
“我不能在單於麵前說假話呀,東胡確實沒有備戰呀。
“在東胡,我使了個大膽,以匈奴使者的身份去見東胡大人,東胡大人親口對我說,讓我給單於捎話,他永遠都是單於的手下敗將,絕不敢有絲毫非分之想。
“剛才,敖嘎將軍拎著我的衣領,非要讓我對單於說東胡正在備戰。
“我可不能用假話騙單於呀。”
獨孤敖嘎氣得麵色發白,已經對賀木額日斯完全失望,顫抖著對頭曼單於說:
“單於,戰爭之事豈能兒戲。單於可不能聽信這些人的蠱惑,現在不是要停止練兵,而是要盡快集結軍隊才是。再不加緊備戰,我匈奴將遭塗炭呀。”
赫連哈爾巴拉獰笑起來,說:
“單於,您是匈奴英明無比的大單於,豈是受人蠱惑之輩。
“您說,有人蠱惑您了嗎?敖嘎將軍分明是在汙蔑於您。
“這等狂徒,哪還將單於放在眼裏,他這是功高欺主,在殘酷踐踏單於的威嚴。”
萬俟騰和看到局麵已完全被赫連哈爾巴拉控製,急忙幫腔道:
“單於,賀木額日斯這幾天一直在龍城,他根本就沒去拉什麽食鹽……”
攣鞮希都日古打斷了萬俟騰和的話,喝道:
“這裏是你胡亂說話的地方嗎?你身為龍城衛隊的兵士,應該知道,擅闖單於宮室該當何罪。你還不趕快滾出去!”
龍城的規矩萬俟騰和是清楚的,沒有單於的召喚,不得擅闖單於宮室。
萬俟騰和再不敢多言,低頭退了出去。
獨孤敖嘎還要說什麽,被頭曼單於粗暴地用手勢製止了。
頭曼單於憤怒地盯著獨孤敖嘎,本想大發雷霆,當想到獨孤敖嘎須發花白,卻仍然在嚴冬裏練兵,心便軟了下來。
頭曼單於緩和了口氣,對獨孤敖嘎說道:
“敖嘎呀,這麽多年來,你本是我最最信任的人,今天怎麽也犯起糊塗來了?
“是我受了人的蠱惑,還是你受了人的蠱惑?怎麽懷疑起你最信任的人來了?
“還是不要胡鬧,執行我的命令,將那些兵士撤回龍城吧。
“你喜歡在教練場上耍威風,回到龍城也可以練兵嘛。龍城衛隊還由你管著,什麽時候你不想管了,再交給冒頓不遲。”
獨孤敖嘎感覺有好多話要對頭曼單於說,一時又不知該說什麽,遲疑了一下,最後苦苦哀求道:
“單於,你怎麽如此固執呀。我匈奴大難當頭……”
“我匈奴怎麽就大難當頭了?獨孤敖嘎,你不要危言聳聽,用不著邊際的話在這裏信口開河。
“你有什麽證據說我匈奴大難當頭了?
“單於的心胸裏裝著世界,豈是你輩所能及,別給臉不要臉。
“英明的單於能聽你一派胡言嗎?
“你還是快快滾吧,單於還沒有吃飯呢,不要影響了單於的食欲,你滾吧。”
赫連哈爾巴拉再不容獨孤敖嘎多言,橫眉冷對,下了最後的逐客令。
獨孤敖嘎滿腔悲憤,重重“咳”了一聲,用顫抖的手,指點著在場的每一個人,歇斯底裏地喊道:
“匈奴亡國之日,就是你們這些無賴的亡命之時。”
獨孤敖嘎抬起頭來,望著屋頂,悲哀地說道:
“萬能的蒼生天呀,你就忍心看著我匈奴走向滅亡嗎?”
獨孤敖嘎淒涼的聲音,在空闊的龍城內久久回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