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你！”對方突然開口，聲音像是千年玄武岩般沉寂，又充滿了熾熱的jī qíng，仿佛有沸騰的岩漿要從岩石內進濺。

    楚度一驚:“你怎麽知道我心裏的想法？”

    “人地心裏能有什麽？”對方的目光中透著輕蔑:

    “七情六欲而已！喜、怒、憂、懼、愛、恨、欲為七情，生、死、耳、目、口、鼻為六欲，人對七情六欲的渴望是永無極限的，你修煉為了什麽？你來到青銅古殿為了什麽？你活著又是為了什麽？”

    楚度聽的一愣，這番高深的話他從未想過，亦從來不屑去想，活在當下才是他心中的念頭。

    對方嘲弄地盯著楚度:

    “你心中最想得到的是什麽？這個問題永遠不會有dá àn，因為人心中地**永無止境，你現在想得到青銅古殿內的東西，將來就會想得到更多、更好的東西。”

    楚度心頭一凜，對方說的自己雖不認同，仔細想來卻一點沒錯。

    小時候，自己練習槍術是喜歡；長大點，練習槍術則成為了本能習慣，同時也是為了更強；下山後，一段時間內開始想追逐名利，想戰敗天底下所有高手，成為第一，而現在，則是為了追求心中的無盡求知，也是為了求那虛無縹緲的長生一途。

    十年前的自己和十年後的自己追求的東西永遠不會一樣。

    也許正因為如此，拚命的修煉，試圖與天比肩，與天地同壽才成為了一種令人神往的傳說。

    “所謂最想要的是活在當下，不過是一種夢想罷了，現實的你，永遠生活在無止境的七情六欲之中！”對方的目光冷銳如針，似是看穿了楚度地內心。

    楚度默默沉思，許久，不禁莞爾，人要是沒有**，還算是個人嗎？如果沒有七情六欲，那活著又有什麽意義？

    “是的，七情六欲與生俱來，無法消除。”楚度看著對方，對方也看著楚度。

    “但為了**而奮鬥，生命才之所以成為生命，無論是修煉、勞作亦或是乞討，都同樣地高貴！”楚度運轉內力，腦海中浮現出雲秋水等人關心的眼神。

    “隻有打倒你我才能走出這裏吧！我不可能困在這裏，你，必敗！”楚度一聲大喝，無形無色的槍勁澎湃湧出。

    “砰砰砰……”光焰激濺，勁氣縱橫，二人打成一團，四周不時炸開絢麗的光雨，掀起重重沸騰的熱浪。

    “轟”的一聲，蓄滿槍勁的一槍十殺被對方如法炮製地反擊回來，楚度內腑一陣激蕩，喉頭一甜，忍不住噴出一口鮮血。

    對麵的“楚度”搖了搖頭:

    “以你的力量怎麽可能打倒我？就算我是個幻象，也是比你更強的幻象！”

    楚度一抹嘴角的鮮血，眸子裏迸發出一股瘋狂，一刻不願停歇，再次上前。這裏除了對方沒有第二個敵人，既然無法闖出去，隻有將這個敵人擊敗，才有希望，況且，與比自己更強的自己戰鬥，不也是一種前所未有的曆練嗎？

    身上平添了無數道傷痕，楚度的內力不斷消耗，令他欣慰的是，盡管對方各種槍術甚至內力都勝他一籌，但也受了傷，隻是比楚度略輕一點。

    楚度勢若猛虎，不知疲倦地一次次猛攻，又一次次被擊退。

    “轟！”一對槍尖再次在空中猛烈交擊，氣浪滾滾，楚度五官溢出血絲，像個破麻袋一樣拋飛出去，在地上連滾了幾個身。對方也不太好受，腳步跟蹌，嘴角緩緩流出一行鮮血。

    楚度喘著粗氣，艱難地爬起身來，龍槍不知丟在了什麽地方。

    “啪……啪！”雙方拳肉相交，皮開肉綻，楚度不知揮出了多少拳，也不知挨了多少拳，每一拳落在身上，是那樣的沉重疼痛，如果不是憑借超強的意誌苦苦支撐，他早已倒下。

    時隔多年，楚度終於再次體會到沒下山前，被他師傅打的皮開肉綻，精疲力盡的感覺。

    兩個人像是兩頭掙食的野狗，糾纏毆打著、喘息著、狠狠對視著。

    “為什麽？為什麽你還是不明白，我永遠比你強上一線！”對方胸膛急促起伏，身體搖搖晃晃，勉強維持著站立的姿勢。

    對方說的沒錯，楚度再怎麽拚命，也不是他的對手，同樣的槍術，同樣的節奏，同樣的攻擊軌跡，對方勝在更加爐火純青。

    驀地，一個異常大膽地想法浮出楚度腦海，隻有一件事，他和對方沒有高低，如果對方真是幻象，那麽，他隻有一個辦法才能擊倒對方。

    緩緩舉起拳頭，變拳成爪，楚度凝神聚氣，如果這個辦法不靈，他可就真的是偷雞不成蝕把米了。

    對方同樣變拳成爪，緩緩的搖著頭，靜靜地等待著楚度的攻擊。出乎對方的意料，楚度蓄滿內力的一爪扣向了自己的咽喉。

    隻有死，對方不會比楚度強。如果對方真是楚度的幻象，那麽，擊倒楚度，就等於擊倒對方。

    置之死地而後生！

    鮮血從楚度喉頭濺出，炸開一朵豔麗的血花，對方一臉驚駭地看著楚度，喉頭處同樣炸開一抹鮮紅。

    楚度緩緩倒下，神思恍惚中，他仿佛聽到“啪”的一聲清脆的開裂聲響起，另一個楚度的身體碎成了亮燦燦的一片片，從他的額頭鑽出一隻半透明的怪物，形似蜘蛛，渾身流溢著絢麗的光彩。

    隨後，楚度失去知覺。

    不知道過了多久，楚度從恍惚中悠悠醒來。入眼一片通透，七彩霞光絢麗多彩，從四麵八方照射而來。

    這是一座古樸的宮殿，地麵上鏽跡斑斑的銅鏽譜寫著它存在的久遠。九根頂柱，頂天而立，用那近乎破碎的柱身支撐著大殿的不倒。

    不知是因為什麽原因，宮殿周身千瘡百孔，像一麵碎裂的鏡子，傷口密密麻麻，那七彩霞光正是從此由外向內照射而來。

    染血的大殿，裂開的階梯，四分五裂的龍椅，蕭條，立影。

    不過，盡管如此破舊不堪，卻依然掩蓋不了這裏曾經擁有過的輝煌。

    楚度靜默無言，盡管不知自己是死是活，但情緒也被這裏的場景感染著。四周靜悄悄地，他默默站起身來，無聲邁步，龍槍不知為何掉落在了一根柱子下麵，他需要把龍槍撿回來，因為那樣他才會有安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