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顧不得記數了，隻想盡快將娃娃魚安置好。便深一腳淺一腳的跟在小旗後麵，在亂石草叢間飛奔，不一會便來到了李梅所說的水池邊。

    他在水池下麵的堡坎處歇足了氣，起身走上養殖池時卻傻了眼，原來這個所謂的幾百米長的魚苗養殖池不過是條被分隔成數段的沿河修建的人工溪溝，裏麵亂石嶙峋，雜草叢生，臨河的一麵堤坎有些已經垮塌，在夜色中露出黑黝黝的幾個口子。顯然是遭遇過無數次山洪的衝刷，已廢棄多年了。

    一股河水仍源源不斷通過上遊的引水槽注入其中，在亂石雜草間流動，發出嘩嘩的輕響。

    曉歐沿著堤岸用手電挨個觀察了一遍，發現隻有第一段基本上完好，溪水離地麵也有四五公分的距離，想來娃娃魚放進去是跑不出來的。就蹲下來將衣服裏的娃娃魚倒了進去，在電筒光下見它躲進了塊大石縫裏才鬆了口氣。

    這段溪溝有約二三十米長，水不過剛到腳肚，並不深。上段溪溝裏下來的流水通過隔牆上的出水口流進來，沿著溪溝裏的亂石水草間流過後又從另一個排水口流入河裏，水質清澈得在電筒光下甚至還能看到遊動的小魚。

    曉歐見排水口附近水麵上漂浮著大量的枯枝爛葉，怕影響了排水，就放下背上的布包招呼了小旗看著，自己過去清理起來。等一切都弄完，曉歐拿出手表看時，時間已近四點。又再就著手電光對水池檢查了一遍，確保一切都妥妥的了，才又返回抓娃娃魚的河邊把棉夾克洗了擰幹，用手上的木棍挑在肩膀上，踩著小旗開出的小徑，繼續數著腳步走。

    今夜雖然吃了些苦頭，但卻發現了一頭和野豬交配過無數次的家豬，又抓了一條十幾二十斤重的野生娃娃魚。曉歐心裏樂開了花，想著日後若承包下這兩座山林，又多了兩個非常賺錢的養殖項目，心裏一高興，完全忘了寒冷和疲憊。步子也邁得大了，美滋滋的不一會就又回到了人工小溪。

    從小溪盡頭左轉一千步左右，前麵山腳下赫然出現了黑蒙蒙的一座建築。此時月光已暗淡了很多，山腳下又開始起霧。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候，雖說沒有伸手不見五指般誇張，但要說十米之外不能視物卻是不為過的。

    曉歐並沒有聽李梅說過西山腳下還有房屋的事情，現在陡然看見便有些吃驚，慢慢走近了，才發現是一棟破敗的廠房，目所能及的幾個大窗戶上，已沒了窗扇，隻露出漆黑幽深的一個個窟窿，電光掃過去就看到一張張蜘蛛網隨風飄蕩，如此陰森恐怖的景象讓他剛才還興高采烈的心情一下降到了冰點。

    他正心驚著，就聽小旗在前方黑暗中叫，忙加快了腳步順著廠房前長滿荒草的道路走過去。微弱的光柱盡頭，小旗正等在廠房的兩扇大門前望他。見他過來了，小旗就瘋了似的在大門和他之間來回跑。他明白這是小旗想讓他進去，可心裏卻總有些恐慌的抗拒著。猶豫了一陣，索性麵對著大門在門前的壩子上坐了，拿出筆和本子將剛才走過的數據一一作好記錄。

    記錄弄完他也沒有拿定主意是進去還是不進去。為了預防不測就站起來將濕夾克在身上穿了，背好布袋，提著木棍用手電照了大門周圍仔細察看。

    昏黃的手電光下，大門外麵的壩子上荒草叢生，唯獨中間通往大門的路上雜草卻明顯少了很多，像是一條被人頻繁踩過的路似的。

    “難道有人住在裏麵？算了，還是不要去打擾人家了。”

    他膽戰心驚的找借口想離開。

    可該死的小旗卻跑到大門前就再也不走了，坐在那裏望著他嗚嗚的叫，又是一副可憐相。

    “快點過來走喲，前麵就要到了，堅持一下！”

    曉歐打量著黑漆漆的四周輕聲吼它，又照了手電獨自快步離開。

    小旗見他沒有停下來的意思，竟飛跑過來，一口咬了他的褲子往門口拖。

    “你要幹啥子？這招是誰教你的？”

    黑暗中曉歐失聲喊道，手中的木棍也嚇得掉在了地上，隻覺得渾身的毛發都豎起來了。

    小旗聽見木棍響，又鬆了口跑進黑暗中在遠處衝他吠叫。

    叫聲中，一陣山風吹過，林中便響起一片呼嘯聲。像是有千百個孤魂在呐喊，又像是有千百個野鬼朝他湧來。

    “你到底想幹啥子？為啥非要讓我進去？”

    曉歐被風吹得渾身發抖，直冷到了脊髓裏。驚懼不已間，彎腰撿起木棍，有些恍惚的道。

    話音剛落，小旗的叫聲又從黑暗中傳來，似乎並沒有移動過。他很是無奈，隻得又轉身走回來，將手電轉向了門照，赫然發現兩扇大門竟沒有上鎖，隻有個鎖勾吊在門上不停的晃蕩，像是有人剛進去的樣子。就慘笑道：

    “我知道你是人非鬼，現在叫你家野狗留我在這裏，如果隻是想嚇我取樂，你的目的已經達到了，現在就請你出來吧！”

    話音剛落，就聽見黑暗中傳來窗扇的碰撞聲和玻璃掉在地上摔得粉碎的聲音，緊跟著一團黑影便朝他飛奔而來。

    他轉身想跑時，腿已軟了，本能的揮起木棍向它掃去，雖沒掃著，卻嚇得那黑影又哀叫著轉頭往回跑，赫然竟是小旗的叫聲在這逐漸濃厚起來的晨霧中回蕩。

    一陣夜風又吹了過來，濕夾克早將他內衣浸透，被風一吹，止不住又打了個寒顫：

    “你狗日的也來赫我！”

    他嘴裏罵著，稍稍清醒了些。